我站在傣族吊腳樓的門口,看著眼前穿著粉色傣裙的新娘阿雅,手里緊緊握著她剛剛交給我的那張褪色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有著和我一模一樣的臉,只是衣著打扮是三十年前的樣子,而他身邊依偎的女人,赫然就是年輕時的阿雅。
"你……你到底多大了?"我的聲音顫抖著,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阿雅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而哀傷,她輕聲說:"按照你們的算法,我今年五十八歲,但在我們'追姑'的傳統里……"
我腳下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腦海中閃過這一個月來導游小陳無數次的提醒:"哥,你要想清楚啊,追姑可不是普通的傣族姑娘!"
可我當時只覺得阿雅清純美麗,笑起來像春天的茉莉花,完全沒把導游的話放在心上。
現在,站在這個本該是我人生最幸福時刻的門口,我卻像墜入了一個三十年前就布好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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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事情要從一個月前說起,那時的我剛剛結束一段失敗的婚姻,整個人頹廢到了極點。
前妻走的時候說:"程遠,你就是個沒出息的廢物,一輩子就守著那點死工資過日子吧。"
這話像刀子一樣扎在我心上,我在廣告公司做設計師八年,月薪也就七千塊,在深圳這樣的城市確實拿不出手。
離婚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喝到凌晨三點,醒來時看到手機里有條未讀消息,是大學室友發來的云南旅游邀請。
"走吧老程,散散心,西雙版納那邊現在正是最美的季節。"室友這樣勸我。
我鬼使神差地答應了,第二天就訂了機票,帶著一顆破碎的心飛往了云南。
飛機降落在西雙版納嘎灑國際機場的時候,窗外是一片郁郁蔥蔥的熱帶雨林,空氣里彌漫著潮濕溫熱的氣息。
導游小陳在出口舉著牌子等我們,是個二十出頭的傣族小伙子,皮膚黝黑,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
"各位老板,歡迎來到美麗的西雙版納,我姓陳,大家叫我小陳就好。"他熱情地招呼著。
我們一行十幾個人上了旅游大巴,小陳開始介紹行程:"接下來三天,我們會去野象谷、原始森林公園,還有最有特色的傣族村寨。"
車子行駛在熱帶雨林中,兩邊是高大的榕樹和芭蕉樹,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
我靠著車窗發呆,腦子里全是前妻決絕離去的背影,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老程,別想那么多了,出來玩就好好放松。"室友拍拍我的肩膀。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可心里的苦澀只有自己知道。
第一天的行程是野象谷,我跟著大部隊漫無目的地走著,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
直到在傣族村寨的表演場地,我看到了她——阿雅。
那天她穿著一身淺藍色的傣族服飾,長發用銀質發簪挽起,皮膚白皙得像羊脂玉,眼睛清澈見底。
她在臺上跳孔雀舞,動作輕盈優雅,仿佛真的是一只美麗的孔雀。
我站在人群中看得入了神,心里突然涌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這個女孩我在哪里見過。
表演結束后,阿雅走下臺來,正好從我身邊經過。
"你好,能幫我拍張照片嗎?"我突然鼓起勇氣叫住了她。
02
阿雅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我,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好啊。"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像山間清泉流過石頭的聲音,讓人聽了心里就平靜下來。
我笨拙地舉起手機,鏡頭里的她對著我微笑,背景是藍天白云和熱帶植物。
"謝謝。"我把手機遞還給她看照片。
"拍得很好,你是做攝影的嗎?"她問。
"不是,我是做設計的,平時也喜歡拍拍照。"我不好意思地說。
她看了看手表:"我該去準備下一場表演了,很高興認識你。"
"我叫程遠,來自深圳。"我趕緊自我介紹。
"我叫阿雅,就住在這個寨子里。"她說完朝我揮揮手,轉身走向后臺。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心里突然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那種多年未曾有過的心動感覺。
晚上回到酒店,室友看我一直在翻看白天拍的照片,笑著說:"老程,你不會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別瞎說,我就是覺得這里的民族風情很有意思。"我嘴硬道。
"得了吧,我還不了解你,剛離婚就找新對象,你可想清楚了。"室友提醒我。
第二天的行程是原始森林公園,我心不在焉地跟著隊伍走,腦子里全是阿雅的樣子。
中午吃飯的時候,小陳導游突然坐到我旁邊:"程哥,昨天看你好像對那個跳舞的姑娘挺感興趣的?"
"啊?你看出來了?"我有些尷尬。
"做我們這行的,眼睛都毒著呢。"小陳笑著說,"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那個阿雅可不是一般的傣族姑娘。"
"什么意思?"我好奇地問。
小陳壓低聲音:"她是我們這里傳統意義上的'追姑',這個身份比較特殊。"
"追姑?"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對,就是專門為了延續家族某種使命而存在的女子,她們的婚姻是有特殊規矩的。"小陳解釋道。
我當時沒太在意,只覺得這是當地的一種民俗傳統:"現在都什么年代了,應該不會那么講究了吧。"
"哥,有些傳統可不是說破就能破的。"小陳認真地看著我,"我是真心提醒你,別陷太深。"
我笑著擺擺手:"我就是覺得人家姑娘挺好看的,哪有你想的那么復雜。"
下午的自由活動時間,我偷偷溜回了昨天的傣族村寨。
阿雅正在村口的大榕樹下整理演出服裝,看到我來了,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你怎么又來了?"
"我想再看看這里的風景。"我隨口找了個借口。
"那我帶你轉轉吧,正好下午沒有表演。"她熱情地說。
我們在寨子里慢慢走著,她給我介紹每一棟吊腳樓的故事,講傣族的歷史和傳說。
"這棵大榕樹已經有三百多年了,我小時候經常在這里玩。"她輕撫著樹干說。
"你在這里長大?"我問。
"是啊,我的家族世代都生活在這個寨子里。"她的眼神有些飄忽,"有些東西,是永遠無法離開的。"
她這話說得有些奇怪,但當時的我只顧著欣賞她的美麗,完全沒有多想。
走到村寨深處,有一座古老的佛寺,黃墻紅瓦,香火繚繞。
"這是我們寨子最古老的佛寺,每年潑水節我們都會來這里祈福。"阿雅說。
我看到佛寺墻壁上有很多壁畫,畫的都是傣族傳統故事。
其中一幅畫引起了我的注意,畫上是一個身穿白色傣裙的女子,站在月光下,周圍圍著許多人。
03
"這幅畫講的是什么故事?"我指著那幅壁畫問。
阿雅看了一眼,神色變得有些復雜:"這是我們傣族古老的傳說,關于'追姑'的故事。"
"又是追姑?"我想起了導游小陳的話。
"傳說很久以前,有一個美麗的傣族姑娘,她的家族世代守護著一個秘密。"阿雅緩緩講述著,"為了完成這個使命,她必須在特定的時間找到特定的人,否則家族就會遭受厄運。"
我聽得有些入迷:"后來呢?"
"后來她找到了那個人,但他們的愛情注定不能圓滿。"阿雅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哀傷,"因為她的使命比愛情更重要。"
"這只是傳說吧?"我不以為然。
阿雅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壁畫,眼神深邃得讓人看不懂。
那天下午,我們在寨子里待到了傍晚,夕陽把整個村寨染成了金黃色。
我陪她一起準備晚上的表演,幫她搬道具,整理服裝。
"程遠,謝謝你今天陪我。"她突然說。
"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讓我看到了這么美的地方。"我真誠地說。
晚上的表演格外精彩,阿雅在月光下起舞,美得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表演結束后,她走到我面前:"明天你們就要離開了嗎?"
"是的,后天就要回深圳了。"我有些舍不得。
"那……你會想我嗎?"她突然抬起頭看著我。
我愣住了,沒想到她會問這么直接的問題:"會的,我會想你。"
"如果我說,我也會想你,你相信嗎?"她的眼睛在月光下閃爍著光芒。
那一刻,我鬼使神差地說出了心里話:"阿雅,我可以留下來嗎?我想多陪陪你。"
她的眼神復雜得讓人心疼:"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我想清楚了,反正回深圳也沒什么牽掛了。"我堅定地說。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決定,把回程機票退了,在西雙版納找了個酒店住下來。
室友勸了我很久,說我瘋了,為了一個剛認識幾天的女孩就留下來。
但我當時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根本聽不進去任何勸告。
接下來的日子,我每天都去村寨找阿雅,陪她排練,陪她吃飯,聽她講傣族的故事。
小陳導游知道我留下來后,專門找到我:"程哥,我最后提醒你一次,阿雅是追姑,她的婚姻是有規矩的。"
"什么規矩?"我終于認真起來。
"追姑必須按照家族的指示尋找特定的人結婚,而且婚后會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發生。"小陳說得很嚴肅。
"都什么年代了,還講這些封建迷信?"我不信。
"這不是迷信,這是我們民族的傳統,有些東西你不懂就別亂碰。"小陳嘆了口氣,"算了,說了你也不信,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我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繼續沉浸在和阿雅的甜蜜時光里。
一個月后的一天,阿雅突然對我說:"程遠,我想嫁給你。"
我驚喜萬分:"真的嗎?你愿意嫁給我?"
"是的,但在結婚之前,我必須帶你去見我的家族長輩。"她認真地說。
那天晚上,她帶我去了寨子深處的一座老房子,那是她家族世代居住的地方。
房子里坐著七八個老人,都是阿雅的長輩。
他們看到我的時候,眼神都變得非常奇怪,有驚訝,有疑惑,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04
"你就是程遠?"為首的一位老婦人開口問道,她的頭發已經全白了,但眼神銳利。
"是的,奶奶。"我恭敬地回答。
老婦人仔細打量著我,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張老照片,遞給旁邊的人傳看。
當照片傳到我面前時,我整個人都呆住了。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男人,穿著三十年前的衣服,而他的臉……和我一模一樣。
"這是誰?"我顫抖著問。
"這是三十年前來我們寨子的一個漢族小伙子,他叫程江。"老婦人緩緩說道,"阿雅曾經愛過他。"
我的大腦一片混亂:"可是……可是阿雅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啊?"
老婦人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說:"如果你真心想娶阿雅,就必須遵守我們家族的規矩。"
"什么規矩?"我問。
"第一,婚后你必須住在寨子里,不能帶阿雅離開。"老婦人說。
"第二,你要改隨我們的傣族姓氏,成為我們家族的一員。"
"第三,每年的潑水節,你要陪阿雅去佛寺念經祈福,不得有誤。"
這些規矩聽起來雖然有些古怪,但并不是不能接受。
我當時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我都同意,只要能娶阿雅。"
老婦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年輕人,有些事情不是你答應了就能解決的。"
她讓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我和阿雅。
"阿雅,告訴他實話吧。"老婦人說。
阿雅的眼眶紅了:"奶奶,我怕他接受不了。"
"現在不說,以后他也會知道的。"老婦人嘆了口氣。
阿雅握住我的手,聲音帶著哭腔:"程遠,你知道為什么那張照片上的人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嗎?"
我搖搖頭,心里涌起不祥的預感。
"因為三十年前,那個叫程江的人,就是你的父親。"她說出了一個驚天秘密。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不可能!我父親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我媽說他是在工地上出事故死的。"我激動地說。
"那是你母親不想讓你知道真相。"老婦人說,"三十年前,你父親來西雙版納旅游,在這里認識了阿雅。"
"他們相愛了,但你父親不知道阿雅的真實身份。"
"后來你父親執意要帶阿雅離開寨子,結果在去往機場的路上出了車禍。"
"你父親當場死亡,而阿雅……因為我們家族的特殊體質,她雖然受了重傷,但命保住了。"
我聽得云里霧里:"什么特殊體質?你們到底在說什么?"
阿雅終于開口,眼淚止不住地流:"程遠,我們家族的女子,是真正的'追姑',我們體內流淌著古老的血液,擁有遠超常人的壽命。"
"按照漢族的算法,我今年已經五十八歲了,但我們的衰老速度只有普通人的五分之一。"
"三十年前,我看起來二十歲,現在我還是看起來二十多歲。"
我的腳步踉蹌,差點跌倒。
這一切都太荒謬了,但看著阿雅真摯的眼神,我又覺得她不像是在說謊。
"這……這不可能,這不科學。"我無力地說。
"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多了去了。"老婦人說,"我們傣族有太多漢族人不知道的秘密。"
"當年你父親車禍而死,阿雅傷心欲絕,她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可是家族的使命不允許她這樣,追姑必須完成傳承,否則我們的血脈就會斷絕。"
"按照祖先留下的預言,三十年后,會有一個和程江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來到寨子,那就是阿雅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而那個人,就是你——程江的兒子。"
我的腦袋完全亂了,這一切太瘋狂了。
我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往外走:"我需要靜一靜,這一切太突然了。"
阿雅追出來,拉住我的手:"程遠,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
我看著她淚流滿面的臉,心里五味雜陳。
"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好好想想。"我掙脫她的手,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05
那天晚上,我在酒店房間里坐到天亮,腦子里反復回想著這些天發生的一切。
阿雅的溫柔,她的善良,她眼神中偶爾流露出的哀傷,原來都有原因。
第二天,我去寨子的佛寺查資料,想搞清楚追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找到一本古老的傣文手抄經書,請懂傣文的老僧人幫我翻譯。
經書上記載,追姑是古代傣族貴族為了保護某種特殊血脈而設立的制度。
這種血脈的女子壽命悠長,容顏不老,但必須遵循特定的婚配規則,否則血脈就會消失。
經書里還記載了一個咒語,說是當年一位高僧為了保護追姑家族,給她們下的守護咒。
這個咒語讓她們擁有了長久的生命,但代價是她們的愛情永遠不能圓滿。
她們必須尋找前世今生的緣分之人,否則就會孤獨終老。
看完這些記載,我的心更亂了。
一方面,理性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封建迷信,不可能是真的。
但另一方面,那張照片上和我一模一樣的臉,阿雅年輕的容貌,都在證明著這一切可能是真的。
接下來幾天,我每天都在糾結中度過。
阿雅沒有再來找我,但每天都會讓人給我送飯。
飯菜都是她親手做的,還附帶著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程遠,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尊重。"
看著她娟秀的字跡,我的心軟得一塌糊涂。
一周后的一個傍晚,我終于做出了決定。
我去了阿雅家,老婦人和家族的長輩們都在。
"我想清楚了。"我說,"我愿意娶阿雅,也愿意遵守家族的規矩。"
阿雅聽到這話,眼淚刷地流了下來。
老婦人卻沒有表現出任何高興的神色:"年輕人,你確定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我愛阿雅,不管她的身份是什么,不管她活了多少年。"我堅定地說。
"那好,按照我們的規矩,婚禮將在下個月的月圓之夜舉行。"老婦人說。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和阿雅籌備婚禮,按照傣族的傳統準備各種儀式。
小陳導游知道后,專門來找我:"程哥,你真的決定了?"
"決定了,我這輩子就認她了。"我說。
"那我也不多說了,只希望你幸福。"小陳拍拍我的肩膀,"不過有一點我要提醒你,新婚之夜會發生一些特殊的事情,你要有心理準備。"
"什么特殊的事情?"我問。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說了你也不會信。"小陳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終于到了婚禮這天,寨子里張燈結彩,所有村民都來祝賀。
我穿著傣族的新郎服飾,等待著迎娶新娘。
按照傳統,新郎要去新娘家迎親,要過三關才能見到新娘。
我帶著迎親隊伍來到阿雅家門口,卻看到門緊緊關著。
敲門后,里面傳來阿雅的聲音:"程遠,在我開門之前,你要回答我三個問題。"
"好,你問吧。"我大聲說。
"第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還會愛我嗎?"
"會,無論你是什么樣子,我都會愛你。"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第二個問題,如果我告訴你,我們的婚姻是命中注定的輪回,你害怕嗎?"
"不害怕,我相信命運讓我們相遇,一定有它的道理。"
"第三個問題,如果我說,你的父親三十年前也站在這個門口,問過同樣的問題,你會怎么想?"
這個問題讓我愣了一下,但我還是堅定地說:"那說明這就是緣分,我會珍惜這份緣分。"
門終于打開了,阿雅穿著粉色的傣族婚服站在門口,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但她的手里拿著一張照片,正是我第一天在老婦人那里看到的那張。
她把照片遞給我,然后從懷里又掏出一張照片。
新的照片上,同樣是那個年輕的男人,但他身邊站著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年輕時的阿雅。
而最讓我震驚的是,照片的背面寫著一行字:"程江,阿雅,1993年7月15日,傣族村寨。"
我的手開始顫抖,看著眼前的阿雅,再看看照片上的阿雅,她們的容貌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程遠,你現在還愿意娶我嗎?"阿雅的眼里含著淚水,既有期待,又有恐懼。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整個人像被雷劈中了一樣,僵硬地站在原地。
這一刻,導游小陳說過的話,老婦人說過的話,全都在我腦海中回響。
我看著阿雅,看著這個我深愛的女人,突然意識到我即將走進的,可能是一個我完全無法想象的世界,而門后等待我的……
06
"愿意,我愿意。"我聽到自己的聲音說出這兩個字。
阿雅的淚水終于奪眶而出,她撲進我的懷里,緊緊抱著我。
"對不起,對不起讓你知道了這么多。"她在我耳邊哽咽著說。
我抱著她,感受著她真實的體溫和心跳,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婚禮按照傣族最隆重的儀式舉行,全寨子的人都來祝福我們。
僧人為我們念經祈福,長輩為我們系上了象征幸福的白色絲線。
夜幕降臨,月亮升起,婚宴開始了。
篝火旁,大家唱歌跳舞,我和阿雅坐在中央,接受著所有人的祝福。
但我注意到,老婦人和幾位長輩的臉色始終凝重,他們不時地看向月亮,又看向阿雅。
宴席結束后,按照傳統,我要背著新娘回我們的新房——那是寨子里專門為我們準備的一座吊腳樓。
我背起阿雅,她很輕,輕得像一片羽毛。
"程遠,我愛你。"她在我耳邊輕聲說。
"我也愛你。"我回答。
走進新房,我把她放在床上,準備按照漢族的習俗鬧洞房。
但阿雅卻拉住我的手,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程遠,在今晚過去之前,我必須告訴你一切。"
"什么一切?"我有些緊張。
"關于我,關于我們家族,關于你父親,關于我們的命運。"她深吸一口氣,"你坐下,聽我慢慢說。"
我在床邊坐下,握著她的手。
"三十年前,你父親來西雙版納旅游,那時候我按照你們的算法是二十八歲,但看起來像十八歲。"阿雅開始講述。
"我們在佛寺相遇,他說我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
"我也被他吸引了,那是我這一生第一次動心。"
"我們相愛了,但我不敢告訴他我的真實身份。"
"后來他說要帶我離開,去深圳生活,我答應了。"
"但就在我們準備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家族的長輩發現了這件事。"
"他們告訴我,我不能離開,因為我是追姑,我必須留在寨子里完成使命。"
"我不聽,還是和你父親一起走了。"
"結果在去機場的路上,我們的車突然失控,沖下了山崖。"
"你父親當場就沒了,而我因為家族的特殊血脈,雖然重傷但活了下來。"
阿雅說到這里,眼淚滾滾而下。
"我醒來后,長輩們告訴我,這是天罰,因為我違背了家族的規矩。"
"他們還告訴我一個秘密,一個關于追姑血脈的秘密。"
"我們這個血脈的女子,每一代都必須完成一個使命——尋找前世的緣分,延續血脈。"
"如果找不到,或者找到了卻不能在一起,就會遭受厄運。"
"而我的緣分,在前世就是你父親程江。"
我聽得心驚肉跳:"那我呢?我在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你……"阿雅握緊我的手,"根據家族古老的預言,當前世的緣分因意外而終結,他的血脈會在三十年后重新出現。"
"那個人,會和他長得一模一樣,會在同樣的時間來到這里,會同樣地愛上我。"
"而那個人,就是你。"
我的后背發涼,這一切聽起來像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局。
"所以,你接近我,是因為我是你的命中注定?"我質問道。
"不是!"阿雅激動地說,"一開始我也不確定,直到我看到你的臉,看到你的眼神,我才確認你就是預言中的那個人。"
"但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這一個月來,我每天都在害怕,害怕你知道真相后會離開我。"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的心軟了下來。
"那現在呢?現在我知道了一切,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我問。
阿雅擦了擦眼淚:"今晚,在月圓之夜,我必須完成一個儀式。"
"什么儀式?"
"傳承儀式。"她說,"我會把家族的血脈傳給你,從此以后,你也會擁有和我一樣的能力。"
"什么能力?"我的聲音都變了。
"長壽,不老,以及……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阿雅說。
我整個人都呆住了,這遠遠超出了我的認知范圍。
"如果我拒絕呢?"我顫抖著問。
"那我們的緣分就此終結,你可以回深圳,當這一切從未發生過。"阿雅的眼神黯淡下來,"而我,會孤獨地活下去,直到下一個三十年,等待下一次輪回。"
07
我站起來,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大腦飛速運轉。
一方面,這一切太荒誕了,完全違背科學常識。
另一方面,我確實深深地愛上了阿雅,不愿意就這樣離開她。
"這個儀式,具體是怎么進行的?"我問。
"很簡單,我會用家族傳承的方式,把血脈之力引入你的體內。"阿雅說,"過程會有些疼痛,但不會有危險。"
"如果我接受了,我會變成什么樣?"
"你會慢慢發現自己的變化,身體會變得更強壯,衰老會變慢,五感會變得更敏銳。"
"但這些變化不會立刻顯現,需要幾個月的時間。"
我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好,我接受。"
阿雅驚訝地看著我:"你確定?這意味著你會放棄正常人的生活。"
"我確定。"我說,"如果這是和你在一起的代價,我愿意。"
阿雅撲進我懷里,淚水打濕了我的衣襟。
夜深了,月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銀白色的光芒籠罩著我們。
阿雅從枕頭下拿出一個小木盒,打開后里面是一枚古老的銀針。
"這是家族世代傳承的圣物。"她說著,用針在自己的手指上刺了一下,一滴鮮紅的血珠滲出來。
然后她又在我的手指上刺了一下,把我們的手指按在一起。
"以血為盟,以命相連,從今往后,你我共享這份傳承。"她輕聲念著古老的咒語。
我感覺一股溫熱的氣流從我們相連的手指處涌入我的身體,那種感覺很奇妙,像是有電流在血管里流淌。
漸漸地,我的眼前開始出現一些畫面。
我看到了年輕的阿雅,看到了我父親程江,看到了他們相愛的過程。
我看到了那場車禍,看到了父親生命最后一刻的表情。
我還看到了更久遠的過去,一代代追姑的故事,她們的愛情,她們的使命,她們的孤獨。
淚水不知不覺流了下來,我終于明白了阿雅這些年承受的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那股熱流終于停止了,我睜開眼睛,發現阿雅正看著我。
"怎么樣?"她緊張地問。
"我看到了一切。"我說,"我看到了你的過去,你的痛苦,你的等待。"
"對不起,讓你承受這些。"阿雅哽咽著說。
我抱緊她:"不,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父親,是他讓你等了三十年。"
"不怪他,這是命中注定的。"阿雅說,"現在好了,你來了,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
那晚,我們聊了很多,關于過去,關于未來,關于我們的生活。
"以后我們會一直在這個寨子里生活嗎?"我問。
"不一定,完成傳承儀式后,我就可以離開寨子了。"阿雅說,"如果你想回深圳,我可以陪你去。"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高興地說。
"但是有一個條件,每年潑水節我們必須回來,參加家族的祭祀儀式。"她說。
"沒問題,這完全可以接受。"我答應道。
窗外,月亮漸漸西沉,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我和阿雅依偎在一起,迎接我們婚后的第一個黎明。
突然,我想起了一個問題:"阿雅,你說我會慢慢擁有和你一樣的能力,那我會活多久?"
"按照正常情況,我們可以活三百年左右。"她平靜地說。
"三百年!"我驚呼出聲,"那我豈不是要看著身邊所有人都老去?"
"是的,這就是追姑血脈的代價。"阿雅的眼神悲傷,"我們擁有長久的生命,卻要承受無盡的孤獨。"
"但至少,我們還有彼此。"她握緊我的手。
我沉默了,突然意識到自己接受的到底是什么。
這不是什么浪漫的永生,而是一種詛咒般的存在。
看到我的表情,阿雅擔心地問:"你后悔了嗎?"
我看著她,看著這個為我等待了三十年的女人,搖了搖頭:"不后悔,只是需要時間適應。"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她輕聲說。
08
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平靜得多,我們在寨子里住了三個月,我慢慢適應了這里的生活。
正如阿雅所說,我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
我發現自己的體力變好了,以前爬山會累得氣喘吁吁,現在可以輕松跑上山頂。
視力也變得更好,夜晚可以清楚地看到幾百米外的東西。
最神奇的是,我開始能感知到一些普通人感知不到的東西。
比如佛寺里的那些古老經書,我現在看著就能理解它們的含義,不需要翻譯。
比如寨子里的那棵大榕樹,我能感覺到它的生命力,能聽到它在風中訴說的故事。
阿雅告訴我,這些都是血脈覺醒的表現,隨著時間推移,我的能力會越來越強。
三個月后,我們離開寨子,回到了深圳。
我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外企做設計總監,薪水是以前的三倍。
阿雅在家里開了個網店,賣傣族的手工藝品,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外人看來,我們就是一對普通的小夫妻,恩恩愛愛,平平淡淡。
但只有我們自己知道,我們和普通人有多么不同。
有一天晚上,我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小遠,聽說你結婚了?怎么也不告訴媽一聲?"母親的聲音帶著責備。
"媽,對不起,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我有些愧疚。
"那姑娘是哪里人?什么時候帶回來讓媽看看?"
"她是云南人,等有時間我帶她回去見您。"我說。
"好好好,媽等著。"母親高興地說,"對了,你結婚的日期是幾號?"
"7月15號。"我隨口答道。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了,過了好一會兒,母親才顫抖著說:"你說什么日期?"
"7月15號啊,怎么了媽?"
"你父親……就是在7月15號那天出的車禍。"母親哽咽著說。
我的心突然抽緊了,這個巧合太驚人了。
"媽,您別難過,這只是巧合。"我安慰道。
"什么巧合!"母親突然激動起來,"你父親臨死前留下一句話,說如果我們有兒子,讓他永遠不要去云南!"
"可你現在不僅去了云南,還娶了云南的姑娘,還是在同一天!"
我的后背發涼,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嗎?
掛了電話,我把這件事告訴了阿雅。
她沉默了很久,才說:"這不是巧合,這是命運的安排。"
"你父親在臨死前,可能已經知道了些什么。"
"什么意思?"我問。
"車禍發生前的那個晚上,我告訴過他,我的真實身份。"阿雅說,"我以為他會接受,但他當時的反應很奇怪。"
"他說他需要時間考慮,第二天我們就出發了。"
"現在想來,他可能已經預感到了什么。"
我的心情很復雜,父親留下那句話,到底是保護我,還是在阻止某種命運的輪回?
但現在說這些都晚了,我已經踏上了這條路,不可能再回頭。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和阿雅的生活漸入佳境。
但有一件事一直困擾著我——我的朋友們都在漸漸老去,而我卻保持著年輕的容貌。
大學同學聚會,五年過去了,別人都開始有白頭發了,我卻看起來像剛畢業的樣子。
"老程,你是怎么保養的?看起來比五年前還年輕!"同學們開玩笑說。
我只能打哈哈搪塞過去,心里卻說不出的苦澀。
這就是阿雅說的孤獨嗎?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老去,而自己卻永遠停留在這個年紀。
回到家,我問阿雅:"你這些年,是怎么熬過來的?"
"習慣了就好。"她平靜地說,"我經歷過的離別,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我看著我的朋友們一個個變老,結婚,生子,老去,離世。"
"而我還是原來的樣子,只能不停地搬家,換身份,假裝自己是自己的女兒,孫女。"
聽到這里,我的眼淚流了下來。
我抱住阿雅,心疼地說:"以后不會了,以后你有我陪著。"
"嗯。"她把頭埋在我懷里,"這就是我等待三十年的原因,我不想再孤單了。"
第二年的潑水節,我們回到了寨子。
老婦人看到我們,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們來了,今年的祭祀儀式,你們要主持。"
"我們?"我有些意外。
"是的,你現在已經是家族的一員了,這是你的責任。"老婦人說。
祭祀儀式很隆重,全寨的人都參加了。
我和阿雅穿著傳統服飾,在佛寺前念經祈福。
當我念出那些古老的經文時,突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在體內流動。
我看到了更多的畫面,看到了這個家族千年來的傳承,看到了歷代追姑的故事。
她們有的幸福,有的悲慘,但都在完成著同樣的使命——延續這個特殊的血脈。
而現在,這個使命傳到了我和阿雅身上。
祭祀結束后,老婦人單獨找到我們:"你們要孩子了嗎?"
"這個……我們還沒考慮。"我有些尷尬。
"該考慮了。"老婦人說,"血脈需要傳承,這是你們的責任。"
"但是奶奶,如果我們有了孩子,他會和我們一樣嗎?"阿雅擔心地問。
"會的,這是家族的血脈,會世代相傳。"
"那他也要承受我們承受的孤獨?"我問。
"是的,但這也是他的使命。"老婦人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這是你們不能逃避的。"
回到深圳后,我和阿雅認真討論了這個問題。
"你真的想要孩子嗎?"阿雅問我。
"想,但我不想讓孩子承受我們承受的痛苦。"我說。
"可是不生孩子,我們的血脈就會斷絕。"阿雅說,"那我父親就白死了,我等待的三十年也沒了意義。"
我沉默了,這確實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最后,我們還是決定要一個孩子。
三年后,我們的兒子出生了,我們給他取名程明。
小程明長得很可愛,有著我和阿雅的優點。
更重要的是,他繼承了家族的血脈,出生時就比普通嬰兒更健康,更強壯。
看著兒子一天天長大,我既高興又憂慮。
高興的是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憂慮的是他將來也要走上我們這條路。
"別想太多了。"阿雅安慰我,"至少他不會孤單,他有我們陪著。"
"而且等他長大了,可以自己選擇要不要傳承下去。"
十年過去了,我們看起來還是三十歲左右的樣子,而兒子已經十歲了。
我們不得不開始編故事,告訴周圍的人我們是用了什么神奇的保養品。
但謊言總有被戳穿的一天,我們知道遲早要搬家,換個身份重新開始。
這就是追姑血脈的代價,永遠在流浪,永遠在隱藏。
但我不后悔,因為我有阿雅,有兒子,我們是一家人。
有時候夜深人靜,我會想起那個在云南第一次見到阿雅的午后。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嗎?
答案是肯定的。
因為愛情,從來不需要理由。
而我和阿雅的愛情,跨越了三十年的等待,跨越了生死的界限,跨越了常人無法理解的命運。
今年又是潑水節,我們一家三口回到了寨子。
老婦人已經去世了,寨子里的年輕人越來越少,很多人都搬到了城市。
但那座古老的佛寺還在,那棵三百年的大榕樹還在,見證著我們家族的傳承。
我牽著阿雅的手,看著兒子在榕樹下玩耍,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程遠,你后悔過嗎?"阿雅突然問。
"從來沒有。"我堅定地說,"雖然我們的人生和普通人不同,但我們有彼此,這就夠了。"
"謝謝你。"阿雅的眼里閃著淚光,"謝謝你愿意陪我走這條路。"
"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我說,"是你讓我明白,真正的愛情是什么樣子。"
夕陽西下,我們一家三口在榕樹下拍了一張照片。
三十年后,當我們的兒子也走到人生的十字路口時,這張照片會告訴他,他的父母曾經多么相愛。
而這份愛,會一直傳承下去,直到永遠。
這就是我和傣族美女阿雅的故事,一個關于等待、關于命運、關于愛情的故事。
或許在外人看來,這一切都太過荒誕,但對我們來說,這就是生活,是我們選擇的人生。
我不知道三百年后的世界會是什么樣子,但我知道,無論未來如何,我都會牽著阿雅的手,陪她走完這漫長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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