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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曉,我來還錢了。"
姐夫王磊站在門口,手里提著一個黑色公文包,臉上帶著我從未見過的復雜表情。
我愣了愣,三年了,我幾乎都忘了那200萬的事。
"進來坐吧。"我讓開身子,心情突然變得忐忑不安。
王磊走進客廳,將公文包輕輕放在茶幾上,深深看了我一眼:"這三年,辛苦你了。"
我擺擺手,轉身走向臥室的保險箱。當初簽借條時,我們約定所有憑證都放在這里保管。
密碼還是那組數字,我的生日。
手指在密碼鎖上顫抖著,不知道為什么,心跳突然加速了。
01
三年前的那個下午,我永遠忘不了。
姐夫王磊坐在我家沙發上,雙手緊握,眼圈微紅。姐姐陳芳在一旁不停地擦眼淚,嘴里反復說著"對不起"。
"曉曉,姐夫真的沒辦法了。"王磊的聲音很小,幾乎聽不見,"公司資金鏈斷了,如果這個月拿不出錢來,三年的心血就全完了。"
我看著他們兩個,心里五味雜陳。
王磊是個有本事的人,大學學的是機械工程,畢業后在一家外企做了五年技術主管。三年前,他辭職創業,開了一家智能設備公司,專門做工業自動化設備。
創業初期,他們把所有積蓄都投了進去,還賣了房子租了廠房。我親眼看著他們從一套三居室搬到了一個一居室的出租屋,姐姐從開車上班變成了擠地鐵。
"需要多少?"我問。
"200萬。"王磊咬著牙說出這個數字,"我知道這個數額很大,但是曉曉,這是救命錢。我們已經接到了三個大訂單,只要度過這個難關,公司就活了。"
200萬,對我來說確實是一筆巨款。
我在一家國企做財務,月薪一萬出頭,這些年省吃儉用,加上父母給的一些錢,總共攢了280萬,本來打算買房用的。
"你們有抵押物嗎?"我問。
王磊苦笑著搖頭:"能抵押的都抵押了,銀行不肯再放貸。現在就差這最后一筆錢,設備款和工人工資都等著。"
姐姐突然跪了下來:"妹妹,求你了,我們真的走投無路了。"
我慌忙去扶她,眼淚瞬間涌出來。從小到大,姐姐都在保護我,這是她第一次向我低頭。
"別這樣,我們是一家人。"我深吸一口氣,"錢我可以借給你們,但是要簽正式借條。"
王磊激動得站起來,眼中閃著淚光:"曉曉,你放心,我一定會還的。三年,最多三年,我連本帶利都還給你。"
那天下午,我們在律師的見證下簽了借條。200萬,年利率8%,三年后一次性還清,本息合計251.2萬。
看著王磊在借條上簽字,我突然有種預感,這個決定會改變所有人的命運。
當時我只是不知道,會是以怎樣的方式改變。
02
借錢之后的幾個月,我經常去看望他們。
王磊的工廠在城郊的一個工業園區里,廠房不大,但設備很先進。他手下有十幾個技術工人,都是他從前東家挖來的老兄弟。
"你看,這是我們的拳頭產品。"王磊指著一臺銀色的設備,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全自動包裝流水線,一臺設備頂十個工人,而且精度更高,廢品率幾乎為零。"
我雖然不懂技術,但能感受到他對這份事業的熱愛。每次說起產品,他都像變了個人,滔滔不絕,手舞足蹈。
"市場前景怎么樣?"我問。
"非常好!"王磊興奮地說,"現在人工成本越來越高,企業都在尋求自動化改造。我們的設備比進口的便宜一半,性能一點不差。已經有三家大廠簽了意向合同,總金額超過500萬。"
姐姐在一旁笑著說:"他現在每天都睡不著,滿腦子想的都是公司的事。有時候半夜起來還要去廠里看看,生怕出什么問題。"
看著他們眉飛色舞的樣子,我心里很欣慰。200萬花得值得,至少讓他們有了追求夢想的機會。
那段時間,工廠確實很忙。我去的時候,經常看到工人們在加班加點趕制設備。王磊更是幾乎吃住在廠里,人瘦了一大圈,但精神狀態很好。
"再等幾個月,第一批設備交付了,現金流就緩解了。"王磊對我說,"到時候我先還你100萬,剩下的年底前一定還清。"
我點點頭,心里默默為他們加油。
然而,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就在第一臺設備即將交付的時候,出了問題。客戶突然提出要修改技術指標,原來的設備不符合要求,需要重新設計改造。
這一改,就是兩個月的時間和幾十萬的額外成本。
更要命的是,其他兩家客戶聽說了這個消息,也開始對產品質量產生質疑,暫停了合作。
王磊一夜之間又陷入了困境。
03
"曉曉,我可能要食言了。"王磊坐在我面前,臉色蒼白,聲音嘶啞,"本來承諾今年還你100萬,現在看來不行了。"
這是借錢后的第8個月,王磊第一次主動找我談還錢的事。
"沒關系,我不著急用錢。"我安慰他,"公司現在情況怎么樣?"
王磊苦笑:"勉強維持。那三個客戶都在觀望,新客戶也不好找。現在每個月光工人工資和廠房租金就要30萬,賬上的錢最多還能撐半年。"
我看著他憔悴的樣子,心里很難受。短短幾個月,他像老了十歲,頭發開始花白,眼角也多了很多皺紋。
"要不,你再想想其他辦法?比如找投資人?"我建議。
"找過了,沒人愿意投。"王磊搖頭,"現在經濟不好,投資人都很謹慎。而且我們公司還沒有成功案例,風險太大。"
姐姐在一旁紅著眼圈:"都怪我們,讓你承擔這么大壓力。"
"別這么說,我們是一家人。"我握住姐姐的手,"再堅持堅持,說不定很快就有轉機了。"
其實我心里也開始擔心。200萬對我來說不是小數目,雖然不至于傾家蕩產,但如果真的打了水漂,確實會影響我的生活計劃。
那段時間,我經常失眠,躺在床上想著各種可能的結果。最壞的情況是什么?如果王磊的公司倒閉了,我這200萬是不是就拿不回來了?
但更多的時候,我想的是他們一家的處境。姐姐跟著王磊受了這么多苦,如果創業失敗,他們得背負多大的債務?
而且,我隱隱有種感覺,王磊是個有能力的人,他的技術確實不錯,產品也有市場前景。或許只是時機不對,或許只是需要更多時間。
家里人對這件事有不同看法。
爸媽知道我借錢給姐夫后,起初是支持的。但隨著時間推移,看到王磊公司的困難,他們開始擔心。
"曉曉,200萬不是小數,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爸爸私下對我說,"創業的風險很大,十個創業九個失敗。"
媽媽更直接:"要不你跟王磊談談,讓他寫個還款計劃,哪怕分期還也行。"
我理解父母的擔心,但我總覺得應該再給王磊一些時間。
畢竟,我親眼見過他對事業的熱愛,見過他的專業能力,也見過他為了公司付出的努力。這樣的人,不應該輕易放棄。
04
轉機出現在借錢后的第一年。
王磊興奮地打電話給我:"曉曉,有好消息!我們拿到了一個大單子,800萬!"
我也很激動:"真的?什么客戶?"
"一家汽車零部件廠,他們要建新的生產線,需要十套我們的設備。"王磊的聲音充滿興奮,"而且他們已經付了30%的定金,240萬!"
這確實是個好消息。有了這筆定金,王磊的資金壓力立刻緩解了很多。
接下來的幾個月,工廠又忙碌起來。王磊招了更多工人,租了更大的廠房,生產設備也升級了。
我去看過幾次,感覺完全不一樣了。原來的小作坊變成了真正的工廠,工人們都穿著統一的工作服,生產線井然有序。
"按照這個進度,年底就能交付第一批設備了。"王磊意氣風發,"到時候收回尾款,我就先還你150萬。"
那段時間,王磊整個人都變了,走路都帶風。姐姐也高興,臉上又有了笑容,還開始計劃搬回大一點的房子。
我看著他們的變化,心里很欣慰。看來我的判斷是對的,王磊確實有能力,只是需要時間證明自己。
然而,好景不長。
就在第一批設備即將完工的時候,那家汽車零部件廠出了事。公司老板因為其他項目的問題被調查,工廠被查封,所有合同都被凍結。
這個消息對王磊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240萬定金要退,但錢已經花在了生產上,哪來的錢退?而且十套設備都是定制的,其他客戶根本用不了,只能當廢鐵賣。
王磊一下子從天堂跌到了地獄。
那天晚上,他坐在工廠里哭了整整一夜。
姐姐打電話告訴我這個消息時,聲音都在顫抖:"曉曉,王磊說他對不起你,對不起所有相信他的人。"
我立刻趕到工廠,看到王磊坐在那堆無用的設備旁邊,眼神空洞,像丟了魂一樣。
"姐夫,別這樣,我們想想其他辦法。"我試圖安慰他。
王磊抬頭看著我,眼中滿含淚水:"曉曉,我真的盡力了,但老天爺不給機會啊。"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命運弄人。
王磊的技術沒問題,產品沒問題,市場也有需求,但就是運氣不好,總是在關鍵時刻出意外。
"姐夫,創業本來就有風險,我當初借錢的時候就有心理準備。"我認真地說,"現在最重要的是,你還愿不愿意繼續堅持?"
王磊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還相信自己,我們就想辦法渡過這個難關。"我深吸一口氣,"如果你覺得累了,想放棄,我也理解。"
王磊沉默了很久,最后堅定地說:"我不想放棄,這是我的夢想。"
那天晚上,我們三個人坐在工廠里,討論了一夜。最終決定,公司繼續運營,但要調整策略,專注做一些小客戶,積累成功案例。
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我的200萬可能要更久才能收回,甚至可能永遠收不回。
但看著王磊重新燃起的斗志,我覺得這個賭注值得一試。
05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是三年后的今天。
這三年里,王磊的公司經歷了太多起起伏伏。有過小的成功,也有過大的挫折。有幾次我以為他要放棄了,但他總是咬牙堅持下來。
慢慢地,我和王磊的聯系少了。不是有意疏遠,而是大家都忙,而且談到錢的話題總是尷尬。
姐姐偶爾會跟我說起公司的情況,但都是輕描淡寫,我知道她不想讓我擔心。
我也沒有主動催要這筆錢。一方面是不好意思開口,另一方面也是覺得,既然當初選擇了相信,就應該給他們足夠的時間。
但說不擔心是假的。
200萬,對現在的我來說依然是個大數目。這三年里,我的工資漲了一些,但物價也漲了,房價更是漲了不少。如果當初用這200萬買房,現在至少值300萬了。
有時候半夜醒來,我會想,自己是不是太傻了?為了所謂的親情,搭進去這么多錢,值得嗎?
但更多的時候,我還是希望王磊能成功。不僅僅是為了我的錢,更是為了他的夢想,為了姐姐的幸福。
直到今天,王磊突然出現在我門口,說要還錢。
我走到保險箱前,手指在密碼鎖上停留了幾秒鐘。
三年了,里面除了那份借條,還會有什么呢?
我深吸一口氣,輸入密碼,打開了保險箱的門。
然后,我愣住了。
06
保險箱里除了那份借條,還有一份股權轉讓協議和一疊厚厚的文件。
我拿起股權轉讓協議,手都在發抖。上面赫然寫著:陳曉持有王磊智能設備有限公司40%的股份。
"這是什么意思?"我轉頭看向王磊。
王磊走過來,輕輕從我手中取過文件:"曉曉,三年前我們簽借條的時候,我同時準備了這份股權協議。200萬不是借款,是你對我公司的投資。"
我瞪大眼睛:"投資?可是我們明明簽的是借條。"
"借條只是明面上的,為了保護你。"王磊認真地說,"如果公司失敗了,我會按借條還你本息。但如果公司成功了,你就是我們的股東。"
我翻開那疊文件,是公司三年來所有的財務報表和審計報告。最上面的一頁讓我震驚了——公司凈資產1800萬,年利潤600萬。
"這些都是真的?"我不敢置信。
王磊點頭:"去年我們拿到了三個大客戶,其中一個是華為的供應商。現在公司每個月的訂單都排得滿滿的,工廠已經擴建到5000平米。"
我翻著那些報表,看著那些不斷增長的數字,感覺像在做夢。
"所以,我的200萬現在值多少?"我問。
王磊笑了:"按照目前的估值,你的40%股份價值720萬。"
720萬!我的腿一軟,差點坐倒在地上。
"可是,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這是投資?"我問。
王磊的表情變得柔和:"因為我不能讓你承擔創業的風險。萬一公司失敗了,你至少還有借條,還能要回本金。但如果一開始就說是投資,公司倒閉了你就什么都沒有了。"
我看著他,突然理解了這三年來他承受的壓力。不僅要讓公司成功,還要保護我的利益。
"那現在呢?你是要回購我的股份嗎?"我問。
王磊搖頭:"不,我是來邀請你正式加入公司的。這三年來,我一直把你當作合伙人。每一個重大決策,我都會想,如果曉曉知道了,她會支持嗎?"
07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王磊詳細向我介紹了公司這三年的發展歷程。
原來,在第二年的時候,王磊真的差點放棄了。公司賬上只剩下不到10萬塊錢,工人工資都發不出來。
"那時候我每天晚上都失眠,想著要不要關掉公司,打工還債。"王磊說,"但每次想到你的信任,想到這份股權協議,我就告訴自己,不能辜負你。"
就在最困難的時候,一個老客戶介紹了新業務。雖然利潤微薄,但讓公司活了下來。
"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明白了,做生意不能只追求大訂單,要踏踏實實地積累客戶。"王磊說,"我開始主動拜訪一些中小企業,雖然每個訂單不大,但勝在穩定。"
慢慢地,公司有了穩定的現金流,王磊也開始投入更多精力做研發。他們開發了幾款適合中小企業的標準化產品,成本更低,維護更簡單。
"去年華為的供應商找到我們,說要采購50臺設備。"王磊眼中閃著光,"那是我們第一次拿到這么大的單子。"
華為供應商的認可帶來了連鎖反應,越來越多的大企業開始關注王磊的公司。現在公司有員工80多人,三條生產線,訂單已經排到了明年六月。
"最重要的是,我們有了自己的核心技術專利。"王磊拿出一份專利證書,"這是我們的護城河。"
看著這些成果,我心中五味雜陳。一方面為王磊的成功感到高興,另一方面也為自己的幸運感到不可思議。
"姐夫,我有個問題。"我說,"如果當初我沒有借錢給你,你會怎么辦?"
王磊沉默了一會兒:"可能就放棄了吧。那時候真的走投無路了,你的200萬不只是救了公司,更是救了我的夢想。"
"那現在,你覺得這三年值得嗎?"我問。
"值得。"王磊毫不猶豫地回答,"不只是因為賺到了錢,更重要的是,我證明了自己的價值,也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我點點頭,我明白他的感受。
"那我呢?我現在應該怎么辦?"我問。
王磊認真地看著我:"這是你的選擇。你可以要求我回購你的股份,720萬現金,立刻到賬。你也可以繼續持股,享受公司發展的紅利。"
"如果我繼續持股,還有什么要求嗎?"
"希望你能更多地參與公司管理。"王磊說,"公司現在最缺的就是專業的財務管理,你的經驗正是我們需要的。"
08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坐在陽臺上,看著城市的夜景,思考了很久很久。
720萬,對我來說是一筆巨款。如果套現,我可以在市中心買一套不錯的房子,還能有余錢做投資。
但如果繼續持股,意味著我要承擔更多風險,也要投入更多時間和精力。
我想起三年前的那個下午,想起王磊和姐姐的眼淚,想起自己當時的那個決定。
那時候,我只是想幫助家人度過難關,從沒想過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
但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決定改變的不只是他們的命運,也改變了我的人生。
這三年來,雖然我沒有直接參與公司管理,但我學會了更多關于投資的知識,也開始思考自己的人生規劃。
我意識到,金錢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的價值和意義。
第二天早上,我給王磊打了電話。
"姐夫,我想好了。"我說,"我愿意繼續持股,也愿意加入公司。"
"真的?"王磊的聲音充滿驚喜,"你不后悔?"
"不后悔。"我笑著說,"三年前我相信了你的夢想,現在我想參與實現更大的夢想。"
一個月后,我正式加入了王磊的公司,擔任財務總監。
公司給我的年薪是50萬,加上股份分紅,收入比以前翻了好幾倍。
更重要的是,我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標。
在一次股東大會上,王磊當著所有員工的面說:"曉曉不只是我們的股東,更是我們公司的恩人和伙伴。沒有她當初的信任和支持,就沒有今天的成功。"
臺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最好的投資不是投資產品,而是投資人。投資一個有夢想、有能力、有品格的人,比什么都重要。
現在,公司正在準備上市。如果成功,我的股份價值可能會翻好幾倍。
但不管結果如何,我都不后悔三年前的那個決定。
因為那個決定讓我明白,人生最大的財富不是金錢,而是信任和勇氣。
信任別人的夢想,也相信自己的判斷。
有了這樣的財富,任何困難都不可怕,任何夢想都有可能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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