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說起開花，梔子花最是守信。一年一度，它必在初夏時節傾盡所有，開出滿樹潔白。那花期雖只一次，卻盛大得不容忽視——先是碧葉間冒出青玉似的花苞，緊緊裹著，像藏著什么秘密。忽然某個清晨，“啪”一聲輕響，花開了，肥白的花瓣層層舒展，露出嫩黃的花蕊。香氣是潑辣辣的，不管不顧地漫開來，染得滿院都是甜津津的。
也有例外。若是生在嶺南那般溫暖地界，秋涼時分，許能再見幾朵零星的。但到底不如初夏這場來得痛快——它仿佛知道自己的好時光有限，便攢足了一整年的力氣，在這一季里毫無保留。開時轟轟烈烈，謝時也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這般性情，倒讓我想起些舊事。外婆總說：“好東西不貪多，一年一會剛剛好。”她總愛摘幾朵半開的梔子，養在藍瓷碗里，清水供著，香足七八日。那香便隨著穿堂風，游走于每個角落，像是把整個夏天都浸透了。
如今才懂，原來有些美好，正因這份“一期一會”的鄭重，才顯得格外珍貴。梔子花不貪心，它把所有的香、所有的白，都押在一年里最恰當的時節。開過了，便安心等著來年，仿佛與時光有個溫柔的約定。而我們等待的，或許不只是花開，更是那份年復一年、如期而至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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