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流感疫苗研發之路：進展、挑戰與隱憂

2025 年 12 月 17 日《自然》雜志聚焦報道，H5N1 型禽流感疫苗研發已取得一定進展，但其他毒株未獲足夠關注，且科研面臨的政治阻礙可能拖慢整體進程。

一、禽流感的威脅：不只是禽鳥的危機

流感病毒分 A、B、C、D 四類，其中 A 型病毒不僅會引發人類季節性流感，更是歷次流感大流行的元兇。它靠表面的血凝素（H，共 18 種亞型）和神經氨酸酶（N，共 11 種亞型）劃分亞型，禽流感便是 A 型病毒從禽鳥傳播到人類或其他動物引發的疾病。

最受關注的 H5N1 型禽流感自 2003 年以來已感染近千人，致死率約 50%；2013 年在中國出現的 H7N9 型禽流感，致死率也高達 40%。不過目前人類感染多因直接接觸病禽，人際傳播僅在長期密切接觸重癥患者的極少數情況下發生。

值得警惕的是，2018 年后廣泛傳播的 H5N1 2.3.4.4b 分支，感染的鳥類和哺乳動物種類比已知任何禽流感病毒都多。雖目前人類感染癥狀多類似普通感冒（美國截至 2025 年 7 月僅報告 70 例，僅 1 例死亡且死者為 65 歲以上有基礎病史者），但科學家發現，病毒基因組只需一個突變，就能輕易附著在人類肺部細胞上。一旦實現高效復制，就可能通過空氣傳播，引發大規模疫情。

二、疫苗研發與儲備：各國的應對行動（一）已上市疫苗與應用

目前，賽諾菲巴斯德、阿斯利康、CSL Seqirus 等公司已研發出針對 H5 型禽流感的人用疫苗，生產方式仍沿用季節性流感疫苗的雞胚培養或哺乳動物細胞培養技術。

芬蘭是全球首個為高危人群（毛皮農場工人、實驗室技術人員、獸醫）提供 H5N1 疫苗接種的國家，所用疫苗由 CSL Seqirus 研發，2024 年 7 月獲歐洲藥品管理局（EMA）批準。試驗顯示，該疫苗對 H5N1 2.3.4.4b 分支的保護效果顯著，83%-97% 的接種者能產生足夠中和抗體。

（二）各國儲備情況

歐盟：15 國共儲備 66.5 萬劑 CSL Seqirus 疫苗，同時簽約采購 1.12 億劑賽諾菲巴斯德和葛蘭素史克的大流行備用疫苗，疫情宣布后可快速獲批使用。

美國：原計劃 2025 年初儲備 1000 萬劑 H5N1 疫苗（足夠接種約 1.5% 的人口，需接種兩劑），但儲備規模未獲官方確認。由于 2025 年 2 月后無新增人感染病例，美國疾控中心已終止禽流感應急響應，相關疫苗研發資金被削減，引發公共衛生專家擔憂 —— 若疫情突發，疫苗可能供應不足。

三、疫苗研發的核心難題（一）生產周期長，風險多

雞胚培養需先孵化三周雞胚，再培養、滅活病毒，整個過程最長需 6 個月。2009-2010 年 H1N1 大流行時，疫苗 11 月才足量供應，而疫情早已達峰，全球約 57.54 萬人死亡。此外，家禽疫情可能導致雞胚短缺，病毒抗原漂移也會降低疫苗效力；即便改用細胞培養技術，雖能減少抗原漂移風險，但生產周期并未縮短。

（二）mRNA 疫苗：新希望與新阻礙

mRNA 疫苗無需培養病原體，只需合成編碼病毒抗原的 mRNA，生產周期僅需三個月，在新冠疫情中拯救了數百萬人生命，被視為禽流感疫苗的重要方向。目前，輝瑞的 H5N1 mRNA 疫苗已完成 Ⅰ 期臨床試驗，初步結果顯示抗體反應顯著；美國國家過敏和傳染病研究所、葛蘭素史克也在推進相關臨床試驗，疾控中心團隊研發的 mRNA 疫苗已成功保護雪貂免受致命劑量 H5N1 病毒感染。

但該技術面臨政治阻力：美國衛生與公眾服務部（HHS）在疫苗反對者羅伯特?肯尼迪 Jr. 主導下，不僅不再推薦健康兒童和孕婦接種 mRNA 新冠疫苗，還取消了與莫德納公司近 6 億美元的流感大流行疫苗研發合同，終止了 22 個總價值近 5 億美元的相關研究項目，理由是 “這類疫苗對新冠、流感等上呼吸道感染保護效果不佳”。行業專家警告，這會嚴重削弱全球大流行防控基礎設施。

（三）公眾接受度低

芬蘭的疫苗接種率偏低，一方面是疫苗獲批時毛皮農場疫情已結束，另一方面是高危人群覺得自己像 “試驗品”（疫苗未經過完整臨床試驗），對疫苗存在抵觸情緒。

四、未來展望

H5N1 雖目前未造成大規模人感染，但頻繁跨物種傳播使其更易發生關鍵突變。科學家強調，mRNA 疫苗應成為禽流感防控的重要組成部分，其適配新病毒威脅的能力遠超傳統技術，且安全性和有效性已獲證實。

目前，疫情走向仍充滿不確定性 —— 若病毒突變獲得人際空氣傳播能力，且人類無預先免疫力，可能重演新冠疫情的困境。疫苗研發、生產、儲備與公眾信任度，仍是全球應對禽流感大流行的關鍵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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