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亞蕊不是缺工作的人,她缺的是把自己當人的位置,她被當成一筆錢,一場婚事,一個給弟弟湊彩禮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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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婚紗掛在婚房衣柜里,顏色太扎眼,28歲的她卻走得很快,新婚當天從7樓下去,沒再回來
魯山農村長大,家里三個孩子,她夾在中間,哥哥成家后,父母的目光就落在弟弟身上,弟弟的婚事成了家里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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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17歲考上大學,很多人以為這就穩了,她卻從那時候開始被催婚,不結婚就讓父母沒臉見人,這句話跟著她很多年
11年里她換過很多辦法,吵過,哭過,鬧過,甚至拿刀嚇自己,父母不松口,親戚也不松口,臉面像個蓋子扣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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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后來進了魯山一高,筆試綜合雙第一,帶編制的歷史老師,學生叫她眼里有光,光照到教室里,照不進家里
每月工資卡被母親拿走,只給她500元生活費,這事說出來像笑話,又一點不好笑,她吃穿都算得很細,像在給自己留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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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攢了3萬元私房錢,錢不多,藏得很認真,她以為有點錢就能有點底氣,底氣很快被摁住,父母要27萬彩禮
27萬不是祝福,是用途,給弟弟湊娶媳婦的錢,女兒的婚事變成家里的籌款方式,她的身份也跟著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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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新婚日早晨,化妝師看見她臉一直緊著,眉眼沒有笑意,紅妝蓋不住那種硬,她像在忍著什么,忍得很滿
婚禮前她和父母大吵一架,吵完被拖上迎親車,車開起來,人就被推著走,像一個流程,像一張單據,不需要她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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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新郎家,她說要上樓換衣服,自己上到7樓婚房,監控里她獨自停了幾分鐘,對著窗外發了會兒呆
然后她翻窗墜下,動作很快,沒有繞圈,樓下小院里多了一具身體,安靜得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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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冷的是后面,遺體在樓下躺了近一天,娘家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婆家說還沒正式過門不算自家人
人就這樣被放著,像被兩邊都推開,她活著的時候被拉來拉去,走了以后還被推來推去
第二天警方把遺體送去殯儀館,手續走完,熱鬧也散了,只剩衣柜里的紅婚紗還在,像一件沒人敢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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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留了遺書,發在朋友圈,她寫得很直,我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最大的價值就是結婚,對抗了11年終究還是失敗了
這句話沒有花,只有硬邦邦的認輸,像把自己這些年的掙扎一筆勾掉,又像把賬單甩到桌上
她托朋友把骨灰撒在有風有太陽的地方,這句很輕,輕得讓人不舒服,她還交代銀行卡密碼,手機密碼,一樣一樣寫清楚
唯獨沒提父母,連一句都沒有,這種空白比罵人更重,像把關系剪斷了,剪得干凈
她是歷史老師,教過學生項羽破釜沉舟尚需勇氣,也鼓勵學生要為自己活,她講這些話的時候,大概也覺得是真的
輪到自己,她像被擰住,拒絕兩個字說不出口,或者說出口也沒用,她的勇氣被消磨在每一次逼迫里
有人說她太沖動,有人說父母太過分,話一來一回,像在評一件事,評完就算了,可她是一個人,不是一個話題
村干部說女方家條件不錯,并非為彩禮逼婚,這句話聽著像在捂蓋子,彩禮在不在,逼不逼,她的日子都被安排得很滿
她從17歲到28歲,學歷有了,工作有了,編制有了,外人看著都羨慕,她的生活費還是500元,她的工資卡不在自己手里
她省吃儉用攢下的那點錢,像在給自己買一把鑰匙,鑰匙剛摸到門,門就被家里換了鎖
河南部分地區彩禮達20到30萬,這不是她家才有的數字,很多家庭用女兒彩禮給兒子娶媳婦,轉一圈又回到下一家
這條路走久了就像默認,默認得可怕,默認女兒該給,默認兒子該拿,默認婚姻是交換,默認你不同意就是不孝
孝順這個詞本來很軟,被他們用得很硬,硬到像個扣子,一扣上就不許解,親戚也順手幫忙扣,扣完還要說為你好
她的新郎也不是完全站在外面的人,27萬彩禮掏出去,頭婚變二婚,還要被索要賠償,他也被這套規則拖著走
可這不能蓋住一個事實,她是被當作合適對象推進去的,推進去就算完成任務,任務完成前她已經站不穩了
新郎家說不算自家人,娘家說潑出去的水,這兩句話像兩堵墻,中間那個人沒有位置,連躺著都沒地方
她的朋友圈遺書里沒有指名道姓,沒有控訴某一個人,卻把很多人的臉照得發燙,照出那種習慣性的冷
她把密碼都交代了,是把自己的生活清點一遍,像在交接工作,她沒交接感情,因為感情早被耗光了
有人會拿法律說事,說婚姻自由寫得明明白白,可很多時候紙上字很遠,家里的聲音很近,近到貼在耳邊
父母說沒臉見人,親戚說不孝,新郎說合適對象,村里說條件不錯,這些話堆在一起,像一層層土,把一個人埋住
她不是沒努力,她努力太久了,努力到只剩最后一步,最后一步不是勝利,是終止,是她用身體把流程掐斷
紅婚紗還在衣柜里,這個細節最刺,喜慶的東西成了沉默的證據,證明她不是幸福新娘,證明她連哭都沒地方哭
她想要的地方很簡單,有風有太陽,不用解釋,不用交賬,不用被叫去完成誰的愿望,這種簡單她一直沒拿到
婚姻從來不是任務,孝順也不該變成妥協的鎖扣,人生的價值更不該只剩結婚兩個字,這些話說出來不新鮮
不新鮮才更難受,因為很多人早知道,還是照舊,照舊到有人用命提醒一下,提醒完又可能被當作一條新聞劃過去
魏亞蕊用生命撕開的,是很多年輕人被傳統綁住的那條繩,繩子看不見,勒得很緊,她從7樓下去,那根繩子還在
愿她骨灰揚起時,真的能自由,愿以后有人聽見女兒說不,愿500元生活費這種事不再被當作家常,愿婚房里只有喜事沒有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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