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訴的流程比我想象的快。
林律師幫我準備好了所有材料,一周后,法院正式立案。
開庭時間定在三周后。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媽。
她嘆了口氣:“曉雨,你真要告?”
“媽,我沒有別的辦法。”我說,“爸的手術費還差三萬,我不能再等了。”
“你爸說……算了吧。”我媽聲音有點哽咽,“他說不想因為錢讓你跟親戚鬧翻。”
我眼眶發酸。
“媽,爸總是這樣。”我深吸一口氣,“可我不能因為怕‘鬧翻’,就讓他的病拖著。”
我媽沒再說話。
掛了電話后,我去醫院看我爸。
他躺在病床上,瘦了一大圈。
“爸,別擔心,手術費的事我來想辦法。”
我爸笑了笑,有點勉強:“曉雨,那20萬……要是真要不回來,就算了。”
“爸……”
“磊子畢竟是你表哥。”他咳嗽了一聲,“一家人,撕破臉不好看。”
我低下頭,攥緊了拳頭。
一家人。
又是一家人。
我沒告訴我爸,我已經起訴了。
回到家,我打開微信,發現親戚群里多了很多消息。
二嬸在群里發了一段話:
“各位親戚,今天我必須說幾句公道話。曉雨要告磊子,說磊子借她的錢不還。可磊子這兩年有多難,你們也是知道的。他就是暫時周轉不開,又不是故意不還。現在曉雨非要鬧上法庭,讓磊子往后怎么做人?我們老李家的臉往哪擱?”
下面是一堆親戚的附和。
“是啊,一家人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
“曉雨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
“磊子也是沒辦法,逼太緊了不好。”
我看著這些消息,手指發涼。
有一條特別刺眼——
大姑發的:“曉雨啊,你表哥也難。能不能高抬貴手?你一個姑娘家,名聲要緊。”
名聲。
我借出去20萬要不回來,他們說我“名聲要緊”。
我氣得渾身發抖。
我打字,又刪掉。
最后我什么都沒發,直接退出了群聊。
晚上,表哥給我打了電話。
“曉雨,你真要告我?”他聲音有點急,“你知不知道,我上失信名單,以后做生意都做不了。”
“你早該想到的。”我說。
“我是沒想到你這么絕。”他冷笑了一聲,“曉雨,我跟你說實話。那房子我已經過戶給我老婆了,你告也沒用。”
我心里一沉。
“你過戶了?”
“上周剛辦完。”他語氣輕描淡寫,“我丈母娘出的首付,房子過戶給她女兒,天經地義。你想查封?沒門。”
我攥緊手機,指節發白。
“表哥,你真以為這樣就沒事了?”
“我就是告訴你,別費勁了。”他說,“你就算打贏官司,我也沒錢給你。我名下什么都沒有,你能拿我怎么樣?”
他笑了。
那笑聲刺得我耳朵疼。
“曉雨,你也長點心吧。”他說,“你一個小白領,斗得過我?”
我深吸一口氣。
“表哥,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
“你過戶的時間是上周。”我一字一頓,“我起訴的時間是兩周前。”
電話那頭,沉默了。
“林律師告訴我,訴訟過程中惡意轉移財產,法院可以追回。”我聲音很平靜,“而且,這種行為會加重你的法律責任。”
“你……”
“表哥,你應該提前問問律師的。”我說,“謝謝你告訴我房子過戶的事。這個證據,我會提交給法院。”
我掛斷了電話。
手在抖,但心里出奇地平靜。
他以為過戶了就沒事了?
太天真了。
第二天,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林律師。
林律師聽完,笑了:“他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訴訟期間轉移財產,法院可以直接認定為惡意轉移,申請撤銷這次過戶。”
“能追回來嗎?”
“能。”林律師說,“而且這種行為會影響他的信用評估。如果他還有其他債務,其他債權人也可以追訴。”
我點點頭,心里踏實了一些。
但我沒想到的是,表哥還有后手。
一周后,我奶奶住院了。
是心臟問題,不太嚴重,但需要住院觀察。
二嬸在親戚群里發:
“大家知道嗎?媽住院了,就是被氣的。曉雨告磊子,媽知道以后,一夜沒睡,第二天就犯病了。”
我看著這條消息,手指冰涼。
緊接著,大伯給我打電話。
“曉雨,你奶奶現在住院呢,你能不能消停點?”他聲音很不高興,“你跟磊子那點事,非要鬧到法院嗎?”
“大伯,是他欠我錢不還。”
“我知道他欠你錢!”大伯提高了聲音,“但你奶奶都被你氣住院了,你就不能先緩緩?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孝順?”
不孝順。
我深吸一口氣,壓住火氣。
“大伯,奶奶住院的事我很抱歉。”我說,“但這跟我告表哥沒關系。是他借錢不還在先。”
“你……”
“大伯,您有沒有想過,如果磊子兩年前就把錢還了,會有今天的事嗎?”我聲音平靜,“您要怪,該怪誰?”
大伯愣住了。
我說:“我會去醫院看奶奶。但官司,不會撤。”
我掛斷了電話。
晚上,我去醫院看奶奶。
奶奶躺在病床上,看到我,拉著我的手。
“曉雨啊,你真要告你表哥?”
我心里發酸。
“奶奶,是他欠我錢不還。”
“我知道,可……”奶奶嘆了口氣,“一家人,鬧成這樣,多不好。”
我看著奶奶滿頭白發,眼眶有點濕。
“奶奶,我爸也住院了。”我聲音有點哽咽,“他要做手術,我需要錢。”
奶奶愣住了。
“你爸……怎么了?”
“查出問題,要做手術。”我低下頭,“我借給表哥的那20萬,是我全部的積蓄。”
奶奶看著我,眼眶也紅了。
“曉雨……”
“奶奶,我不想讓您難過。”我攥緊她的手,“可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奶奶沒說話,只是拍拍我的手背。
我從醫院出來,天已經黑了。
我站在路燈下,看著手機。
親戚群里又多了很多消息,都是指責我的。
“曉雨太不懂事了。”
“把奶奶氣住院,她良心過得去嗎?”
“為了錢六親不認,這種人以后誰敢跟她來往?”
我看著這些話,沒有憤怒,只有悲涼。
20萬,我借出去的時候,沒人說“六親不認”。
現在我要回來,就成了罪人。
我關掉手機,深吸一口氣。
沒關系。
清者自清。
我不后悔。
![]()
開庭那天,下著小雨。
我穿了件深灰色的外套,提前半小時到了法院。
林律師已經在等我了。
“準備好了嗎?”她問。
“準備好了。”
表哥比我晚到十分鐘。
他穿了件黑色夾克,臉色不太好看,旁邊還跟著一個中年男人——大概是他請的律師。
他看到我,眼神有點復雜,但什么都沒說。
開庭后,法官先讓雙方陳述。
我把所有證據都提交了:借條、轉賬記錄、聊天記錄、朋友圈截圖、以及他訴訟期間轉移房產的證據。
表哥的律師試圖辯解。
“法官,我當事人確實借了錢,但目前經濟困難,不是故意不還。”
“經濟困難?”林律師冷笑了一聲,“被告在借款后一年半內購置了房產和車輛。房產首付45萬,車輛價值12萬。請問這算經濟困難?”
表哥的臉色變了。
“那是我丈母娘出的錢。”他急忙說。
“那房產登記在誰名下?”林律師看著他,“被告最初將房產登記在自己名下,直到原告起訴后才匆忙過戶給配偶。這是典型的惡意轉移財產。”
法官看了表哥一眼:“被告,房產最初確實登記在你名下?”
表哥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他律師替他回答:“是的,但……”
“但什么?”法官皺眉,“借款在先,買房在后,訴訟期間轉移財產。被告,你這些行為的邏輯是什么?”
表哥低著頭,不說話。
法庭上安靜了幾秒。
林律師繼續說:“法官,原告有完整的借款憑證,被告有明確的還款承諾。被告聲稱‘經濟困難’無法還款,但實際上有足夠的財力購置房產和車輛。我方請求法院判決被告立即歸還借款20萬元及利息,并撤銷其惡意轉移財產的行為。”
法官點點頭,看向表哥:“被告還有什么要說的?”
表哥抬起頭,看著我。
“曉雨,我們畢竟是親戚。”他聲音有點啞,“我是真的暫時拿不出來,你能不能再寬限我一段時間?”
我看著他,想起兩年前他跪在我面前哭的樣子。
“表哥,你已經‘寬限’了兩年。”我聲音很平靜,“我爸在醫院等著做手術,我沒有時間再等了。”
“我可以分期還你……”
“你三個月前也這么說的。”我打斷他,“然后你把房子過戶了。”
他的臉漲紅了。
“我……”
“表哥。”我站起來,“我只想問你一句話。”
他看著我。
“借錢的時候你跪在我面前,現在你讓我跪著要?”
他愣住了。
法庭里安靜得能聽到呼吸聲。
我轉向法官:“法官,我沒有別的要說的了。”
三天后,判決下來了。
法院判決李磊在30日內歸還蘇曉雨借款20萬元及利息,共計22萬3千元。
同時,法院認定李磊訴訟期間轉移房產屬于惡意轉移財產,該過戶行為無效,房產恢復至李磊名下。
如果李磊拒不執行,法院將強制執行其名下房產。
林律師把判決書遞給我的時候,笑了笑。
“恭喜你,蘇小姐。”
我接過判決書,看著上面的字,手有點抖。
兩年了。
我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當天晚上,表哥給我打了電話。
“曉雨,你狠。”他聲音陰沉沉的,“你真以為贏了官司就能拿到錢?我就是不還,你能怎么著?”
“法院會強制執行。”我說。
“執行什么?房子?”他冷笑,“你知不知道強制執行要多長時間?半年、一年都有可能。到時候你爸的手術還等得了嗎?”
我攥緊手機。
“表哥,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只是告訴你現實。”他說,“曉雨,我最后給你一個機會。你撤訴,我一年之內還你10萬。剩下的10萬,就當是你送給表哥的。怎么樣?”
我聽著他的話,覺得可笑又可悲。
“表哥,你知道嗎,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我都在錄音。”我聲音很平靜,“你威脅我、你想賴賬、你提出的‘條件’,全部都會成為證據。”
電話那頭沉默了。
“你……”
“表哥,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深吸一口氣,“你不要臉,法律替你要。”
我掛斷了電話。
![]()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