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平原間的堅守:長春景點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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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車駛過松遼平原的邊緣公路時,風里裹著凈月潭松脂的清潤與伊通河的微涼——不是攻略里“北國春城”的刻板標簽,是凈月潭晨光中挺立的黑松,是南湖正午掠過水面的野鴨,是新民大街暮色里泛著光的老磚,是蓮花山星夜下輕搖的落葉,是這些景觀背后,守護者掌心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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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的穿行像展開一卷浸過松針茶的宣紙,每一頁都寫滿長春與光陰相守的密碼:一頁是林海的綠,印著護林員的足跡;一頁是湖水的藍,刻著巡護員的槳痕;一頁是街巷的灰,凝著修繕師的匠心;一頁是山崗的褐,藏著守護人的指溫。
凈月潭:晨光中的黑松與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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凈月潭的晨光還沒漫過觀潭山的石階,護林員老孫的膠鞋已經(jīng)沾了露水。“要趁日出前巡林,晨霧軟時最易發(fā)現(xiàn)松材線蟲的蹤跡,這林子是長春的肺,得細護。”他的迷彩服袖口凝著洗不凈的松脂,帆布包里揣著本翻得起毛的《林海守護日志》,那是與這片亞洲最大人工林海相守的第三十八個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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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跟著老孫往林海深處走,腳下的棧道被松針鋪得柔軟,空氣里混著樟子松與苔蘚的清香,遠處的潭水在霧中若隱若現(xiàn),山風裹著松雞的啼叫從林間漫過來。老孫忽然停在一株三人合抱的落葉松前,指著樹干上的編號:“這是‘功勛松’,1934年建潭時就種了,2019年秋防火期,我用師父傳的防火鉗,就在這棵樹下夾滅了游客丟的煙頭,保住了半片林子。”他蹲下身,輕輕撥開根部的腐葉,露出圍著竹圈的幼苗,“這是今年補種的紅松,得防野兔啃食,我們老護林人常說,守林就是守后代的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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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潭邊的瞭望塔下,晨光里忽然掠過一群灰雀,老孫翻開那本泛黃的日志,扉頁上貼著塊帶松脂的樹皮:“這是1998年撿的,那時林子病蟲害嚴重,我們跟著專家學在樹根埋白僵菌,不能用農(nóng)藥,不然會傷了吃蟲的啄木鳥。”他指著不遠處檢修設(shè)備的消防員,“現(xiàn)在有了監(jiān)控和無人機,年輕人一天能巡四萬步,比我們當年腳底板快多了。”晨光漸盛時,朝陽從山崗后探出頭,金光照在潭面上,像給碧綠的水面綴了層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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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孫從包里取出個紙包,里面裝著幾粒飽滿的黑松籽:“這是今早從‘功勛松’上摘的,得低溫存三個月才發(fā)芽。”他倒出少許在掌心,“給你留著,記著林海的韌。”我捏著那幾粒松籽,指尖還能觸到晨露的清涼,忽然懂了凈月潭的美——不是“5A景區(qū)”的頭銜,是黑松的蒼、潭水的靜、老孫的守,是長春把最厚重的生態(tài)記憶,藏在了晨光里的林海間。返程時,他還在給幼苗加固竹圈,防火鉗靠在塔柱旁,風掠過松林的聲響,成了晨光散盡后最清亮的旋律。
南湖公園:正午的野鴨與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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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凈月潭驅(qū)車南行二十公里,南湖的陽光已在湖面上鋪開碎銀。濕地巡護員小秦的膠鞋已經(jīng)沾了湖水,手里的撈網(wǎng)夾著水草,“要趁正午清湖面,日頭足時好撈隱蔽的垃圾,這湖是長春的眼,得細護。”她的藍布工作服沾著葦絮,帆布包里裝著《水鳥觀測記錄》,那是守護這片城市綠肺的第十一個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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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南湖的木棧道往里走,風里裹著荷花與芡實的清香,成片的蘆葦在岸邊搖曳,偶爾有綠頭鴨的身影從水面掠過。小秦忽然停在一處荷塘旁,指著水下的綠藻:“這是狐尾藻,能凈化水質(zhì),但長得太快會耗氧,得定期清理。2021年暴雨后,湖里漂了好多雜物,我們和志愿者撈了整整五天。”她蹲下身,從包里掏出望遠鏡遞給我,“你看那片蘆葦蕩,里面有十多窩小野鴨,去年孵出了三十多只幼鳥,比前年多了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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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湖心島旁,正午的風掀起岸邊的垂柳,“嘩啦啦”聲混著游客的輕笑掠過耳畔。“這南湖以前水質(zhì)差,夏天還會有異味,”小秦摘下遮陽帽扇了扇,“我們種了荷花、蘆葦凈化,現(xiàn)在水質(zhì)到了Ⅲ類,能看見小魚在水里游。以前有人偷捕水鳥,現(xiàn)在裝了監(jiān)控,上個月還有攝影愛好者來拍野鴨群,照片上了本地晚報。”她指著不遠處的親水平臺,“那是專門的觀鳥點,不能靠近蘆葦蕩,怕驚著孵蛋的水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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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陽光穿過荷葉,在棧道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小秦從包里取出根淡褐色的鴨羽:“這是今早撿的,是成年野鴨換的羽毛,給你留著,記著濕地的靈。”我捏著輕盈的羽毛,指尖還能觸到陽光的溫度,忽然懂了南湖的美——不是“城市公園”的噱頭,是荷花的艷、野鴨的閑、小秦的守,是長春把最靈動的光陰,藏在了正午的濕地間。日頭偏西時,她還在整理撈起的垃圾,撈網(wǎng)靠在棧道欄桿旁,風掠過湖面的聲響,成了濕地里最安穩(wěn)的節(jié)奏。
新民大街:暮色的老磚與古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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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南湖驅(qū)車西行五公里,新民大街的暮色已染黃了青磚灰瓦。古建修繕師老陳的鑿子已經(jīng)磨得發(fā)亮,手里的木刨在老建筑的窗欞上輕推,“要趁日落前修木構(gòu),暮色里不傷木紋,這街是長春的魂,得細護。”他的藍布衫沾著木屑,帆布包里裝著《古建修繕手冊》,那是守護這片“近代建筑長廊”的第三十個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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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大街的人行道往里走,風里裹著老磚與桐油的清香,兩側(cè)的折中主義風格建筑依山而建,墻面上的磚紋在暮色里格外清晰,偶爾有學生的讀書聲從附近校園傳出來。老陳忽然停在一棟老樓的窗前,指著窗欞上的雕花:“這是‘纏枝蓮’紋樣,1930年代的工藝,去年雨季木頭發(fā)潮松動,我們用傳統(tǒng)榫卯加固,花了半個月才復原,不能用釘子,會破壞老木的肌理。”他蹲下身,從包里掏出塊老青磚,“這是從拆遷的老房里撿的,和墻面材質(zhì)一樣,補墻時得一塊一塊對磚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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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偽滿國務(wù)院舊址旁,暮色的風掀起門廊上的銅鈴,“叮咚”聲混著遠處的車流聲掠過耳畔。“這大街上的老建筑有二十多棟,”老陳抬手摸著墻面上的浮雕,“十年前有人想在墻上裝廣告牌,我們堅決反對,現(xiàn)在每棟建筑都有‘保護標識’,修的時候連磚縫寬度都要和原來一樣。”他指著墻角的排水槽,“這是老輩人的智慧,用青石板鑿成,我們只是清理了淤塞,沒改一點結(jié)構(gòu),下雨時排水還是那么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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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濃時,夕陽從建筑的穹頂后沉下去,給老磚鍍上了層金紅。老陳從工具袋里掏出個磚雕殘件,上面刻著半朵牡丹:“這是修老樓時掉的,能看出當年的雕刻技法。”他把殘件遞過來,“給你留著,記著街巷的暖。”我捏著溫潤的磚雕,鼻尖縈繞著桐油的香氣,忽然懂了新民大街的美——不是“歷史街區(qū)”的標簽,是老磚的厚、木構(gòu)的巧、老陳的守,是長春把最悠長的光陰,藏在了暮色的街巷間。離開時,他還在給窗欞刷木蠟油,鑿子靠在墻根,風掠過老建筑的聲響,成了暮色里最溫柔的旋律。
蓮花山:星夜的落葉與山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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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新民大街驅(qū)車東行三十公里,蓮花山的星子已綴滿山崗的夜空。生態(tài)守護員老呂的膠鞋已經(jīng)沾了泥土,手里的砍刀削著林間的枯枝,“要趁星夜清步道,露水重時枯枝易收攏,這山是長春的屏障,得細護。”他的藍布工作服沾著松針,帆布包里裝著《山林防火日志》,那是守護這片近郊山林的第二十五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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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山崗的步道往里走,風里裹著落葉與山棗的清香,月光映在步道上,像撒了層碎銀,偶爾有夜鷹的啼叫從林間傳出來。老呂忽然停在一片落葉松林旁,指著地面的腐葉層:“這層腐葉能保水,還能滋養(yǎng)幼苗,2020年臺風把好多樹刮倒了,我們沒清走樹干,讓它自然腐化成養(yǎng)料,現(xiàn)在樹下已經(jīng)冒出新苗了。”他蹲下身,從包里掏出張舊照片,“這是我剛當守護員時的樣子,那時步道還是土路,現(xiàn)在鋪了滲水磚,既防滑又不影響雨水下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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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山崗的觀景臺旁,星夜的風掀起臺邊的護欄繩,暖黃的燈光在山坳里投下跳動的影。“這蓮花山以前有亂砍濫伐的,”老呂抬手摸著身旁的山杏樹,“我們組織村民當志愿護林員,現(xiàn)在家家戶戶都懂護山的理,上個月還有孩子來種紀念樹,說要給山崗添綠。”他指著遠處的燈光,“那是防火監(jiān)測站,24小時有人值守,一有火星馬上就能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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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jié)u深時,螢火蟲從草叢里飛出來,點點微光繞著步道轉(zhuǎn),像撒了把碎星。老呂從包里取出一小束干燥的松針,松針上還留著松脂的痕跡:“這是山崗上的黑松針,曬干了能泡茶,給你留著,記著山崗的潤。”我捏著松針,指尖還能觸到泥土的余溫,忽然懂了蓮花山的美——不是“近郊景區(qū)”的虛名,是落葉的軟、山風的清、老呂的守,是長春把最質(zhì)樸的光陰,藏在了星夜的山崗間。離開時,他還在給步道旁的新苗做標記,砍刀靠在觀景臺柱旁,風掠過山崗的聲響,成了夜色里最安穩(wěn)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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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凈月潭的晨光到南湖的正午,從新民大街的暮色到蓮花山的星夜,長春的美從來不在“北國春城”的標簽里,不在“打卡勝地”的空洞宣傳中。它是晨光里老孫護林的聲響,是正午時小秦撈湖的輕響,是暮色里老陳修木的脆響,是星夜里老呂清林的唰響。是護林員三十八年如一日的守護,是濕地巡護員十一年的執(zhí)著,是古建修繕師三十年的虔誠,是生態(tài)守護員二十五年的堅守。這片林海平原間的土地上,人與林海、人與濕地、人與古街、人與山崗從來不是觀賞與被觀賞的關(guān)系。他們用最樸素的方式,守護著長春的肌理,延續(xù)著松遼平原的脈絡(luò),讓光陰在守護中沉淀,讓美在共生中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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