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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你們關外的規矩,是你腦袋硬,還是我子彈硬。”
子彈上膛,扣動扳機。面對一群在賭場耍賴的惡霸,身穿貂皮大衣的女人不疾不徐地掏出手槍,嘴角掛著一絲發狠的冷笑。
這是年末熱播古裝人物傳奇劇《大生意人》中的名場面,也是蘇紫軒這一角色的高光時刻。在一眾以男性角色主導的商戰劇里,蘇紫軒以“蛇蝎美人”的姿態先聲奪人。她不僅是棋局中的博弈者,更是背后的布局者,“事業瘋批天花板”的標簽賦予了角色現代色彩——剔除情愛情節的浪漫濾鏡,她在權力的牌桌上與男性平起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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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紫軒的名場面,先聲奪人。(圖/《大生意人》)
戲里蘇紫軒掀桌叫板,戲外李純也迎來了配角上桌的局面。“李純終于找到自己的舒適區了!”“李純女主運”等話題登上熱搜。回看李純的角色光譜,觀眾發現她的反派角色格外出彩:《花千骨》的霓漫天、《如懿傳》里的魏嬿婉、《慶余年》的司理理,而蘇紫軒一角,更因為她的演繹多了幾分張揚凌厲的生命力。
帶著這些好奇,我采訪了李純,最近她正奔忙于兩部新劇的宣傳,在另一部民國劇《風與潮》里,她飾演了外柔內剛的完美母親郭綺文,與蘇紫軒反差極大。近年來,觀眾對李純的口碑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從“謀女郎”到“反派女配專業戶”,她如何看待外界賦予的標簽?又如何在沉浮的內娛中尋找到自己的位置?
“活成了自己的靠山”
在《大生意人》中,蘇紫軒是最難以捉摸的變數。她背景復雜,智謀超群,游走于各方勢力之間,是男主角古平原眼里看不透的“變色龍”,也是眾人眼里的“美女蛇”。
李純與蘇紫軒的相遇,是一場雙向奔赴。最初制作人籌備劇集時便想到了李純,而李純看完劇本,幾乎沒有猶豫便接下了角色。
“蘇紫軒與以往古裝劇中的女性角色截然不同,她像狼群中的頭狼,是位女梟雄。在這場棋局中,她不是棋子,而是擁有上帝視角的執棋人。”李純說道,這種突破傳統女性角色的反差感,激發了她強烈的創作沖動。
從進組前的角色小傳開始,她一直在琢磨蘇紫軒內心的底氣與力量。蘇紫軒雖是虛構人物,李純卻要把每一分性格都落實,她將其設定為出身顯赫的格格,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審美與體態上,李純精準拿捏了那份“貴氣”:“比如切水果,她絕不會切成大塊,而是精細地切分,送入口中的動作也極盡講究。抬眼看人時,她更多帶著一種高姿態、一種俯視全局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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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紫軒的人格復雜底色,激發了李純的角色創作欲。(圖/《大生意人》)
蘇紫軒殺伐果敢,精通權斗,這種異于深閨小姐的氣質,源于她獨特的成長背景——從小在國外長大,開闊的眼界讓她很早就習慣了魚龍混雜的名利場。
那場被網友奉為“高光時刻”的賭場掏槍戲,李純透露了有趣的幕后花絮:為了凸顯蘇紫軒俯視眾人的姿態,拍攝時其他賭徒角色都被設計為坐著的狀態,而現場其實并沒有那聲槍響,全靠后期配音。
這種“狠勁”,在李純看來,當時她是松弛自如的。“當我相信這個人物,從內心出發會覺得掏槍未必是為了‘狠’。她更像是一個沉浸在游戲中的玩家,即便在別人眼里局勢嚴峻,她也并非為了嚇唬人而掏槍,而是篤定對方會被(這一動作)震懾。她在享受這個過程,玩得很開心。”
相比“反派”標簽,李純更愿將蘇紫軒定義為亦正亦邪的野心家。“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說最狠的話,做最柔軟的事。”蘇紫軒與古平原之間,沒有落入古裝劇常見的男女情感羈絆的窠臼。兩人亦敵亦友:當古平原壞了她的事,她能狠心將他扔回寧古塔;當發現他能絕地反擊,她反倒欣賞對方這份“有兩把刷子”的能力,從而結為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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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紫軒打破了傳統女配依附于男角的觀念。(圖/《大生意人》)
“有人說他們像貓和老鼠,或者如來佛與孫悟空。蘇紫軒唯獨對古平原刮目相看,因為他打破了她固有的思維模式。”李純并不認為兩人之間有愛情,蘇紫軒“不談戀愛、一心搞事業”的設定,讓這個角色成為年末熒屏上獨樹一幟的存在,其現代獨立女性的精神內核,正是最吸引李純的地方。
劇集落幕,蘇紫軒背負的家仇與她的精心布局顯露,最終被意外勸阻。她像一位逍遙的隱世的過客,靠謀略救下古平原后,置身事外,瀟灑離開,去往更廣闊的世界。
在整整5個月的拍攝中,李純經歷了從伊春零下30℃的嚴冬到橫店40℃的酷暑,一身皮草戲服陪她橫跨了70℃的溫差。她在微博上寫下給蘇紫軒的告別,也像是給自己的宣言——“亂世中的女子,跌宕起伏的半生,你靠自己在風雨里活成了自己的靠山。你說‘從不做虧本的買賣’,謝啦蘇小姐,這場‘生意’,我不虧,也希望喜歡蘇紫軒的每個女生都能像她一樣勇敢,成為自己人生的大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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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戲服陪伴著李純跨越了70℃溫差。(圖/李純微博)
“不撞南墻不回頭”
蘇紫軒有句臺詞是這樣說的:“錢不流通就沒有用,人生的價值在于流動。”作為演員,李純同樣在不同的角色間流動、成長,尋找與角色同頻共振的碎片。
從《花千骨》中天真高傲的霓漫天,到《如懿傳》中因愛生恨的魏嬿婉,再到《慶余年》中隱忍糾葛的司理理,李純在“惡女”賽道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對于李純而言,每個角色都有獨特的弧光。如果要在其中尋找與自我的契合點,她認為是那種“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執拗。“這些反派角色雖然截然不同,但有一個共同特質跟我很像——內心堅定。明確自己想做什么就大膽去做,并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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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反派角色身上都有李純堅定執拗的特質。(圖/《慶余年》)
這份篤定與獨立,可以回溯到李純十年芭蕾舞生涯的磨煉。來自安徽蕪湖的她,十歲便只身前往北京舞蹈學院附中學芭蕾。一次演出前,為了不辜負好角色,她拼命練習,腳腫了也咬牙堅持。直到父母探望時發現她走路一瘸一拐,送去醫院才發現她的大腳趾處有嚴重淤血。醫生替她抽掉積血,指甲也因此整片脫落。
“我們真是生生地忍下來,壓腿、傷痛都是家常便飯。以至于長大后,無論是嚴冬拍夏戲的反季節作業,還是吊威亞這種高體能消耗的挑戰,對我來說都不是事兒。這是我的工作,我很明確自己在干什么。”
在考入北京電影學院前,她是上海芭蕾舞團的舞蹈演員。職業生涯中她迎來的第一部戲便是張藝謀的《金陵十三釵》。雖然是配角,但這銀幕初體驗讓她倍感珍貴。剛出道時,李純覺得自己性格慢熱,不適合當演員。但張藝謀給了她極大的鼓舞。“我曾問導演自己適不適合,不行就改行。他說我是可以堅定走下去的,鼓勵我要自信一些。”
角色與演員的互相成就,源于一次次的磨煉。她坦言演員是被動的,但她從不設限。起初,她也曾擔心被市場定型,甚至因反派角色不討喜而遭遇網絡暴力。
即便如此,她并未抗拒標簽。“一開始我也好奇,為什么‘壞’角色都來找我?但隨著閱歷增長,我能看到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弧光。人生五味雜陳,能被觀眾記住,本身就不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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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純飾演過的反派女配角色令人印象深刻。(圖/劇照)
李純的篤定,讓她的角色在觀眾心中扎了根。隨著時代的變化大眾觀念也有了一些轉變,網友從當年的“罵魏嬿婉”變成如今的“心疼魏嬿婉”,為野心家喝彩時,李純反應淡然:“我就做演員該做的事。至于大家如何評判,我也無法左右,拍戲就是給觀眾看的,大家高興就行。”
她并不避諱對主角的向往,但也對職業保持著“真聽真看真感受”的“長期主義”——“對演員來說,角色最重要。當然,誰都想當女主,但影視圈不缺好演員。一部劇,只有每個人都演好自己的角色,整體才會好,才能被觀眾喜歡。”
“沒有感受生活,沒法演好一個人”
很多人好奇,塑造了如此多狠辣反派的李純,戲外究竟有著怎樣的底色?
或許在眾多角色中,《愛很美味》的劉凈與她本人的契合度最高。李純也覺得,這個角色“長在她身上的時間”更久。她與張含韻、王菊至今仍是戲里戲外的“美味三姐妹”,常約著打卡美食,“有時候感覺劇還沒拍完”。
在《愛很美味》里,劉凈是個有點古怪的水瓶座,喜歡烹飪卻做著不喜歡的IT工作。導演陳正道看中了李純身上的共性:低調、單純,常把玩笑當指令去執行。這份較真和“擰巴”,讓很多觀眾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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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凈一角與李純的契合度更高。(圖/《愛很美味》)
“我也是水瓶座,這種擰巴勁兒跟我很像。不熟悉的人覺得我冷淡,其實我只是表情不豐富。劉凈不那么招人喜歡,存在感極低,但我覺得并不是所有女生都要招人喜歡,我們喜歡自己就可以了。”
每次進組前一周,李純都像職場新人一樣焦慮。“我是個社恐的I人,擔心大家覺得我無趣,也怕適應不了新環境。”在《大生意人》中與老戲骨黃志忠搭戲時,她看似氣定神閑,實則全靠心理暗示冷靜——默念“我比他們厲害,他們都是小嘍啰”。但這種向內挖掘的特質,也讓她在塑造角色時能更心無雜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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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純更像一個美食和健身博主。(圖/李純微博)
采訪中,李純對“翻紅”顯得平靜淡然。她推崇詠梅和顏丙燕的表演,“落地、無痕、克制,演什么我都信。”而在朋友眼中,生活中的她溫柔篤定,充滿煙火氣。
打開她的社交媒體,你會發現一個“鮮活”的李純:邊吃麻辣燙邊追劇,或是分享烤肉店的獨家心得——“夏天吃烤肉得配冰啤酒,冬天則要喝茶,刮刮油。”這些充滿煙火氣的經驗之談,正是她真實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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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純的微博,堅持打卡觀影感想。(圖/李純微博)
2023年《愛很美味》的劇和電影播出完結,劉凈這一角色好像還長在李純身上,至今有了將近3年之久,她在微博上寫下了“致劉凈的三十歲”的一段話:“之前聽過一句話:焦慮的反義詞是具體,人之所以會感到焦慮是因為陷在情緒里,當你愿意鼓起勇氣面對焦慮,制定具體的解決辦法的時候,你的焦慮就不會再困住你。有的時候不是沒辦法打破焦慮,而是缺了一點勇敢……要記得,別丟了勇敢;而在所有勇敢中,排第一的,是對自己坦誠。”
認真演戲,盡興生活,與角色彼此滋養共同成長,是李純的生活哲學。不拍戲的一天,李純形容的日常生活簡單又豐富:睡到自然醒、健身、約朋友吃飯。“該吃吃該喝喝,努力工作,沒工作的時候就好好生活,這很重要,沒有感受生活,沒法演好一個人。”
李純描繪了她理想的生活圖景,畫面是具體可感的:“如果是一幅畫,畫里有藍天白云,一棵大樹,樹下種滿了花,花叢中有小貓小狗、小鹿小羊。很多鄰居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們有自己的院子,最好,還有個露天電影院。”
題圖 | 《大生意人》
運營 | 鄧官靖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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