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歲多的時候,我的母親去世了,相隔不到半年,我的父親也去世了,我成了一名孤兒。
父親去世前,把我托付給20歲的大姐,讓她一定要把我撫養成人。
大姐跪在父親的病床前,含著熱淚答應了,她說她一定會把我撫養長大的。
聽了大姐的話沒多久,父親永遠的閉上眼睛,追隨母親去了。
隨后的十幾年里,我和大姐相依為命,大姐用她稚嫩的肩膀,挑起了撫養我的重任。沒有大姐就沒有我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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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肖文浩,今年58歲,我的父親是一名干部,母親則是一名農民,我出生在一個特殊的家庭里。
1964年,父親被下放到農村改造去了,父親下放前已經娶妻生子。父親的前任妻子是一位老師,她生了一個兒子,兩個女兒。
因為特殊的原因,父親和他原配妻子離了婚,原配妻子帶著三個孩子生活,父親一個人被下放到農村。
在那個艱苦的年代里,父親被下放到農村后不久,為了生活,他又娶了當地的女子秋蓮為妻。
秋蓮(我的母親)成了我父親的第二任妻子。
婚后一年,母親生下了我,本以為母親和父親就這樣相依為命走到老,可世事難料。
我一歲多的時候,母親突然離世了。父親一個大男人,帶著幼小的我生活,其中的艱難困苦不言而喻。
母親去世后,父親一下子就蒼老了許多。他一邊帶著我,一邊接受改造。可是60年代時期,農村生活物資十分匱乏,即使再努力,也改變不了貧困的面貌。
父親下放到農村后,因長期營養不良,本來就消瘦的他,變得更瘦了,更蒼老了。才40多歲的年紀,就像60多歲的老頭一樣。
操勞加上環境不如意,父親在母親去世半年后,他也患上了嚴重的疾病。在他彌留之際,他托人把我大姐找來。
那年,我大姐剛剛高中畢業,在一個紡織廠當工人,聽說父親重病了,她連忙趕到鄉下。看著病得奄奄一息的父親大姐哭了。
父親把大姐叫到病床前,又讓何阿姨(和父親一同下放到農村工作的女子。)抱著當時只有一歲多的我,來到病床前。
父親用虛弱的聲音對大姐說:“文玲呀,我和你媽媽離婚后又結婚了。這個是你的小弟,你阿姨生下他一年多就去世了,你小弟是個苦命之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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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留在這個世上的日子不多了,要是我走了,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這個小弟啊!你能答應我,以后把他撫養長大嗎?”
大姐聽了父親的話,早已經哭成了淚人。父親臨終托孤,大姐哪能不答應呢?
大姐撲通一聲跪在父親的病床前,安慰父親道:“爸爸,你安心養病吧,我會照顧好小弟的。我不會讓小弟離開我的,只要我有一口飯吃,我就不會讓小弟餓著。”
只有一歲多的我,什么也不懂,父親把我的小手放在大姐的手掌心里。父親也對我說,不管我能不能聽懂他的話。
“文浩呀,爸爸以后不能陪著你成長了,你以后一定要聽大姐的話呀。 ”
大姐聽了,哭得更傷心了。
父親說完這些話沒過多久,他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到天國尋找母親去了。大姐在當地人的幫助下,草草的把父親埋葬了,然后帶著只有一歲多的我回到了城里生活。
大姐住在集體宿舍里,那天晚上,她帶著我回到宿舍,同宿舍的工友們看到我就驚訝地問大姐:“文玲,你出去兩天咋帶回一個孩子回來了,他是誰呀?”
大姐不想瞞著工友,她如實說:“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他媽媽去世了,我爸爸也去世了,沒人帶他,今后我只能帶著他生活了,要是給你們帶來不便,請你們原諒啊!。”
工友們聽了大姐的話,十分同情我的遭遇。
我到剛一個陌生的地方睡覺,當天晚上我就吵鬧了。
工友們被我吵得睡不著覺,但他們沒說我。他們都覺得我太小了,吵鬧是正常的。
對工友們的善意大度,大姐很感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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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影響工作,大姐去上班的時候也帶著我,她一邊工作,有時還要一邊哄著我。
領導知道我大姐的特殊情況后,找到我大姐說:“文玲呀,你一個女孩子帶著一個這么小的弟弟生活太難了,你組建一個家庭吧。你才20歲,還不到結婚年齡,我給你開個介紹信,你就可以結婚了。”
大姐也覺得她一個人帶著我怕受人欺負,想想領導的話她就同意了。只要這個人對弟弟好,自己喜歡不喜歡都無所謂了。
這時廠里的一個工人開始追求大姐,大姐是看不上這個工人的,但這個工人并沒有灰心,在生活上他一直關心著大姐。
我兩歲的時候,看到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喊,我就糊里糊涂的把我的大姐喊做媽媽了。大姐沒有解釋,我喊她媽媽,她也應著。
當時大姐才20歲,我喊她媽媽一喊就喊了5年,直到有天,大姐告訴我真實的情況,我才知道,大姐不是我的媽媽,她是我的大姐。
日子不緊不慢的向前走著,一晃我三歲了,大姐早上送我去幼兒園,下班就接我回宿舍。可是我因為太小了,還是會經常哭鬧。
大姐怕影響到工友,領導說的沒錯,組建一個家庭對她來說是最好的了。于是她在那位工友鍥而不舍的追求下,大姐答應嫁給他。
大姐對那位工友說:“嫁給你可以,但是我一定要帶著我的弟弟嫁,我不能丟下他不管。你想清楚了,你真要娶我的話,你就要接受他,對他就像對自己的兒子一樣親,你能做到嗎?”
大姐人長得不錯,她心地又善良,那工友追求她好久了,他哪能不愿意呢?
于是,他鄭重的向我大姐承諾著:“文玲,只要你肯嫁給我,我一定會像對待自己的親弟弟一樣對你弟弟好的。弟弟沒有父母了,那以后我們就是他的父母了。”
大姐聽了工友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她心里想自己都這種情況了,她一個小姑娘帶著一個弟弟,一個拖油瓶,誰會娶這樣的女孩子呢?他能給自己一個家,自己現在也急需要一個家,他不嫌棄那就結婚吧。
單純善良的大姐,就這樣相信了這個工友的甜言蜜語,讓單位領導開了介紹信,和他登記結婚了。可他娶了我大姐沒幾年,兩人就又因為多種原因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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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的命運,也因為我而變得多舛起來。
婚后不久,大姐就懷孕了。
大姐才22歲,她不想那么快就有孩子。一個三歲多的我,已經讓她帶得精疲力盡了,再來個更小的,那將來就不知道怎么帶了。
大姐認為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知道自己懷孕了,她就希望能流掉這個孩子。她去找領導,讓領導給她開做流產手術的介紹信。
領導開了,大姐拿著介紹信去找醫生。醫生告訴她說如果你懷第一胎就把孩子做掉了,以后要是想再懷了,那也不一定能懷得上呀。
聽了醫生的話,大姐左右為難。姐夫知道大姐想把他們的孩子流掉,他堅持不同意。最后這孩子就這樣被大姐留了下來。
九個多月后,大姐生下了一個男孩。
兩個孩子,大姐給予了同等的愛,可是姐夫就不樂意了。
姐夫總是埋怨大姐把愛都傾注在我的身上,可大姐對姐夫說,我答應過爸爸,我就要做到我的承諾,弟弟雖然不是我的孩子,但我已經把他當我的孩子一樣看待了。
兩人因為觀念不同經常爭吵。
大姐嫁姐夫時,本來就看不上他的,又因為經常爭吵,兩人的感情越來越淡。
一天,姐夫和大姐又因為一些小事吵架。大姐在一旁抹著眼淚。
我心疼的對大姐說:“媽媽,別難過了,等我長大了,我養你,你和爸爸就沒有那么多煩惱了。”
這時,大姐突然對我說:“文浩呀,你別叫我媽媽了,我是你的大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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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解的問:“那我的爸爸媽媽他們都去了哪里了呢?”
大姐看著滿臉疑惑的我說:“爸爸去天國了,媽媽也去天國了。”
7歲的我不知道天國是啥意思,接著又問:“那他們什么時候回來呀?”
大姐說:“等你長大了,他們就回來了。”
大姐第一次把我的身世一十一五的告訴了我。這時我才知道,大姐真不是我的親媽。
我突然想起,我五歲的時候,我在外面喊大姐媽媽,大姐就向外人解釋說:“文浩,我不是你的媽媽,我是你的姐姐。”
我不信,我一直喊她媽媽。
后來大姐告訴我說,想到我一歲多就沒有了母親。半年后又沒有了父親,多么孤苦伶仃呀。她一想到我無父無母,她就難過得想流淚,所以她就一直允許我喊她媽媽。
大姐雖然不是我的媽媽,但在我的日常生活中,她一直扮演著媽媽的重要角色。
當大姐告訴我身世,她不是我的媽媽時,我才慢慢改口不叫了。從兩歲開始到7歲,我整整叫了大姐5年媽媽。
一聲媽媽,半生情緣。
我七八歲的時候,飯量就很大了。我特別能吃,為了養活我們兩個孩子。大姐的工資根本就不夠花,每個月30塊錢。盡管省吃儉用。可是糧票買的糧食根本不夠我們倆個孩子吃。
為了不讓我們餓著,大姐下班回家,自己種菜,還養起雞鴨來。雞鴨生蛋了,大姐自己舍不得吃都給了我們兩個孩子吃。
大姐真正體會到了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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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因為我特能吃,姐夫就有意見了,大姐和姐夫的矛盾開始日益激化,兩人鬧起離婚來。
盡管不想離婚,可是大姐和姐夫每天都生活在爭吵中。看不到一絲希望的大姐,最后和姐夫離了婚。
大姐的孩子判給了姐夫撫養,大姐知道姐夫帶著他們的孩子生活,他會對他們的孩子好的。
離異后,大姐一個人帶著我生活。但大姐自尊心太強了,受離婚的打擊,大姐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癥。
她每天過得很痛苦,她不想她的情緒影響到我,我9歲那年大姐把我帶回她母親家,懇求她母親暫時收留我。
大姐母親是老師,是我父親的前妻,大姐一找到她,就跪下對她母親說:“媽媽,這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也是你幾個孩子的弟弟,看在你和父親10多年夫妻的份上,我懇求你收留他,我已經養了他7年多了,我答應過父親要把他撫養長大成人的,可現在我的健康狀況出了問題,等我把病養好了,我就把他接回去。”
“他是父親的兒子,也是你的兒子,他媽媽在他一歲多就去世,我的父親也去世,他現在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我是他的姐姐,是他的親人,我希望你能答應女兒的請求。”
人心都是肉長的,看著小小年紀就失去雙親的我,大姐的母親也起了憐憫之心。
她把跪在地上的大姐拉了起來,然后對大姐說:“文玲呀,起來吧,媽媽答應你照顧他,直到你康復。”
就這樣,我留在大姐母親家和幾個哥姐一起生活。哥姐們知道我是他們同父異母的弟弟,他們對我也很好,沒有排斥我。
我在大姐母親任教的學校讀書,她對我很好,她總是耐心的教導我。可我心里記掛著大姐,星期天我就騎著自行車去找大姐。
在大姐母親家生活了5年,我讀五年級的時候,有一次星期天,我像往常一樣騎著自行車去找大姐,我一進到家門口,就聞到一股濃烈的刺激的酒味。
大姐喝醉了酒,醉得不省人事。我大哭著向鄰居求救,鄰居聽聞我的求救聲,幫我把大姐弄醒。
酒醒后,我哭著對大姐說:“大姐呀,我就你一個親人了,你走了,我該咋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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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大姐患了嚴重的疾病,病得連床都快起不來了。她那天喝了一瓶60度的高度酒。她想自己喝醉了,離開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煩惱了。
我的哭聲喚醒了大姐,大姐突然意識到,是啊,她弟弟才十多歲,還沒成人,還要她撫養,如果她就這樣走了,誰養他長大呢?
大姐抱著我,邊痛哭邊說:“弟弟你放心,大姐以后再也不會做傻事了,你那么小,我就帶著你,好不容易才把你拉扯這么大,我還有責任養你呀,爸爸的話我還記著呢!。”
在責任心的驅使下,大姐積極的面對病情,配合醫生系統的治療,大姐的病慢慢好轉。
上了初中,我走讀不住校。每天早上,我騎著自行車去學校,學校離家有13里地,晚上再騎自行車回家,有我陪著大姐,大姐慢慢走出了離婚的陰影。
我的飯量大,我吃得多,大姐的工資不夠我們倆花,為了增加收入,大姐下班了就去弄煎餅賣。
但這個錢真不好賺,天氣冷還沒有那么熱,天氣熱的時候弄煎餅,那餅燙溫度高,四五十度,大姐每次弄完,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
我星期天不用去學校,我也跟大姐出攤,大姐常常叫我好好讀書,可我讀書成績不怎么好,讀完初三我就不讀了。
我想著要報答大姐,我就跟著大姐學習做煎餅,結果一做就一發不可收拾,我的小吃生意挺好的,越做越大。
幾年后,我從一個小小的攤位,奮斗到有了大間門面,我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我還請了工人來幫忙。
大姐看到我的成就,她欣慰的說:“小弟呀,我終于把你撫養長大了,爸爸在天之靈,他也可以安息了。”
“爸爸的期望是希望你成才,成為一名優秀的白領人。但條條大路通羅馬,你雖然不能成為爸爸所希望的人,但你也是一個不錯的藍領工人了。”
聽了大姐的話,我和她相視而笑。
25歲那年,我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了一位女孩子的芳心。女孩子叫陳芳,當她聽說我和大姐的故事后,她對大姐十分欽佩。
后來,我們認識半年就結婚了。婚后,我兩口子和大姐幸福的生活著。
大姐對我的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么多年來,我們兩口子孝敬大姐,大姐說,下輩子,她還做我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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