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7月的某一天,帕米爾高原上烈日當空,石頭被曬得發熱。柯爾克孜族大媽布茹瑪汗·毛勒朵如同平常一樣在冬古拉瑪山口進行放牧活動。當她走到常常刻有“中國”二字的石堆旁邊的時候,感覺到有某些地方不太對勁。那塊界碑和她自己所刻的中國石之間的距離,好像比平常多出了一腳掌的長度。老人蹲下身來,用枯樹枝反復地進行了三遍比量,心里一揪:界碑被人移動過了!她立刻翻身上馬,在陡峭的山路上奔跑了六十多公里來到邊防哨所。等到戰士們帶著測繪儀器趕到現場的時候,結果讓人又哭又笑:原來是前幾天暴雨把坡坎沖垮了,界碑順著松動的基座向下滑動了半米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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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講清楚界碑挪動的烏龍歷史,首先得說一說晚清很多令人憋屈的事情。在1886年的時候,吳大澂在琿春和沙俄進行勘界工作,發現俄方把土字界碑往中國的境內挪動了十八里,并且還說是因為潮汐影響海口計算。這明顯是在蠶食中國的領土,當地的百姓罵它是馬馱界碑,意思就是沙俄人在夜里用馬隊偷偷地搬運界石。而現代界碑移動的理由就多了起來:有老鄉在放羊的時候覺得界碑擋住了羊的道路,幾個人一起把它挪到了坡下;有挖藥材的人覺得石碑礙事,直接把它推倒當作歇腳的石頭;最離譜的是在某一年的冬天,邊境的村民竟然把界碑挖出來當作柴火垛的墊腳石,僅僅是因為那石頭比較平整不會硌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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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碑自己長腿的情況比較多。黑龍江畔有一塊界碑,由于凍脹的作用,每年春天都會發生幾厘米的位移。西南喀斯特地區的界碑更為嚴重,連著基座被地下暗河掏空,有一次勘界的時候發現它斜插在溶洞的洞口。這種自然的挪動給邊防戰士增添了新的任務,每年春天都得拿著衛星定位儀在山上到處尋找跑掉的界碑,如同玩現實版的捉迷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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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技術所帶來的新問題是值得去進行思考與探討的。曾經有一年邊防部隊為界碑安裝太陽能燈,對面的國家提出抗議稱燈光照射到了他們國家的境內。還有一次國內在界碑旁邊修建防洪堤,鄰國的村民在夜里將界碑往我們這邊挪動了十米,說是擔心洪水會沖走他們國家的國土。這種看起來有些荒誕的舉動,其背后蘊含著邊民對于領土的一種樸素的認知。在他們的觀念里,界碑并非是法律意義上的符號,而是如同家門口的鄰居門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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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可以這樣來看,界碑的移動歷史實際上是邊疆的生活歷史。布茹瑪汗大媽之后被授予人民楷模的稱號,但是她一直想著教孫子用柯爾克孜語書寫。在中國琿春吳大澂雕像的腳下,總是有游客模仿他當年樹立銅柱的姿勢進行合影。這些細節向我們表明,界碑會因為風雨滑坡而發生移動,但是人們心中的邊界線,往往比石碑更加堅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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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下次聽說某個地方的界碑又出現了移位的情況,先不要著急生氣。或許就是某頭倔強的牛在蹭癢癢的時候把石頭蹭歪了,又或者是調皮的孩子在玩耍的時候不小心弄成這樣的。如同邊防老兵常常所說的那樣:真正的界碑并不在山上,而是存在于老百姓每一天所走的腳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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