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5年春末,清軍靖遠大將軍阿濟格的軍營里,押來一個渾身是血的囚犯。
阿濟格看著眼前這個漢子,下令用弓弦勒死,這是清朝給敵軍將領的最高禮遇,留全尸。
——《壹》——
很多人不知道,劉宗敏恨朝廷,恨到骨子里,1607年,陜西藍田,一個鐵匠的兒子出生了,他叫劉宗敏,他還沒記事,父親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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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病死,是上吊死的。
官府催租,催得太狠,父親還不起,繩子一套,沒了,母親帶著他討飯,陜西那地方,冬天冷得要命,母親凍死在路邊。
劉宗敏被舅舅韓清收養。
十二三歲,去河南陜州學打鐵,鐵匠活兒苦,但能練力氣,幾年下來,他成了遠近聞名的好匠人,但他心里有團火,一直在燒。
1634年,崇禎七年,李自成的隊伍打到藍田。
喊的口號是"殺貪官,濟貧民",劉宗敏當天就去了,他不是為了造反,是為了報仇,李自成很快發現,這個鐵匠不一樣。
打仗不要命,沖在最前面。
而且有力氣,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風,1636年,闖王高迎祥死了,李自成接任闖王,劉宗敏已經是他手下的頭號悍將。
但真正的考驗,還在后面。
1638年10月,潼關,明軍主力壓上來了,洪承疇、孫傳庭,都是能打的,李自成被打得只剩十八個人,劉宗敏是其中之一,他們逃進商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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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很多人勸李自成投降。
有條活路,為什么要死撐?劉宗敏不說話,埋頭打鐵,他把所有能找到的鐵都收集起來,日夜不停地鍛造兵器,刀、槍、箭頭。
手上全是血泡,他不在乎。
李自成問他:"還打嗎?"劉宗敏說:"打。"就這一個字,靠著劉宗敏打出來的兵器,他們又招到了幾千人,1640年8月,更狠的來了。
楊嗣昌督師,四路大軍圍攻,李自成被堵在巴西、魚腹山里。
這次,真的沒路了,山上的人開始逃,開始投降,李自成拔刀,想自殺,劉宗敏按住他的手,然后轉身,走進自己的帳篷。
——《貳》——
出來的時候,他的兩個妻子都死了,是他親手殺的,他對所有人說:"我已經沒有牽掛了,要走的走,要降的降,我跟著闖王,死也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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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軍心穩了。
他們燒掉所有輜重,輕裝突圍,幾千人沖出了包圍圈,一路殺到河南,河南正在大旱,饑民遍地,聽說李自成來了,幾萬人加入。
短短幾個月,死了的軍隊又活了。
1641年正月,破洛陽,殺福王朱常洵,1643年春,李自成在襄陽建立大順政權,封劉宗敏為權將軍,1643年10月,攻破西安,孫傳庭戰死。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直到他們進了北京。
然后把最臟的活兒交給他,追贓助餉。
劉宗敏接了,他太恨那些明朝官員了,他讓人打了五千副夾棍,這種刑具,兩根木板,中間鑲鐵釘,往人腿上一夾,收緊。
骨頭碎裂的聲音,能傳出去很遠。
首輔魏藻德,腦袋被夾碎了,一個月,收了七千萬兩銀子,但民心也沒了,京城百姓開始怕農民軍,本來說好的不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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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變成了抄家、拷打、索要錢財。
更致命的事發生了,劉宗敏看上了吳襄府里的一個女人,叫陳圓圓,原本是吳三桂的愛妾,他直接搶了過來,李自成勸他。
說吳三桂還在山海關,正準備投降,別節外生枝。
劉宗敏不聽,吳三桂得到消息,當場翻臉,他本來已經決定降了,現在,他去找清軍談條件,4月5日,李自成在武英殿開會。
要派大將去打山海關,所有人都看著劉宗敏。
但他還是忍了,親自帶兵,去打山海關。
——《叁》——
4月22日,山海關,這一仗,打得天昏地暗,大順軍猛攻,吳三桂死守,血戰到中午,雙方都打不動了,突然,風起了,揚塵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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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軍從側翼殺出來,阿濟格、多鐸,各帶兩萬精騎。
白旗飛舞,萬馬奔騰,箭如雨下,大順軍猝不及防,陣型亂了,劉宗敏中了箭,大順軍死了幾萬人,李自成退回北京,四月三十日,撤離京城。
四十二天,從登基到逃跑,四十二天。
退到河南,李自成殺了李巖,這是丞相牛金星進的讒言,說李巖想獨立稱王,劉宗敏聽到消息,暴怒,"你這廝沒有一箭的功勞,居然敢殺兩個大將,我一定要誅殺你!"
他當著所有人的面,罵牛金星。
但罵有什么用?軍隊已經散了,人心渙散,打一仗敗一仗,從河北敗到山西,從山西敗到陜西,從陜西敗到湖北。
1645年正月,李自成放棄西安。
帶著殘兵,進入湖廣,阿濟格的清軍,一路追,鄧州、承天、德安、武昌、富池口、桑家口、九江,七個地方,八場大戰,大順軍每戰必敗。
據《清世祖實錄》記載:阿濟格追到賊老營,俘獲劉宗敏和一妻二媳,還有李自成的兩個叔叔趙侯、襄南侯,以及軍師宋獻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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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宗敏被押到阿濟格面前。
阿濟格看著這個渾身是傷的漢子,他知道劉宗敏的名字。李自成手下第一悍將。如果能招降,對清朝是大功一件,"降嗎?"
劉宗敏沒說話,阿濟格又問了一次。
劉宗敏抬起頭,看著他,"不降。"兩個字,阿濟格沉默了一會兒,"弓弦。"這是清朝的規矩,對于拒不投降的敵軍將領,用弓弦勒死,留全尸。
這是一種尊重,劉宗敏閉上眼睛。
弓弦勒緊,他沒有掙扎,1645年春末,劉宗敏死了,38歲,據《清世祖實錄》卷18記載:"其自成兩叔及偽汝侯劉宗閔,俱斬于軍。"
一個月后,李自成在通山縣九宮山,被地主武裝襲擊。
帶了二十幾個親兵,全部戰死,大順軍,徹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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