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宮里出奇地安靜。
沒有鐘鼓聲 沒有夜巡的腳步聲 連風都像停了。
守夜的小太監后來說,他從沒見過紫禁城這樣的夜。
更奇怪的是,光宗皇帝的寢宮里連燈火都滅得干干凈凈。
等到人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朱常洛已經斷氣了。
龍床被褥平整 沒有掙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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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個皺褶都看不出來。
像是有人特意整理過。
可一個人在極度痛苦中去世 怎么可能不動一下?
這事兒一開始沒人敢多問。
皇帝剛剛去世 后宮禁軍都緊張得很。
可越是冷靜想 越覺得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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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這位光宗皇帝在位還不到一個月。
二十九天。
就這么突然沒了。
這事發生在1620年農歷八月。
按理說 萬歷皇帝剛剛去世,全國上下都在守孝。
可三天之后,鄭貴妃就帶著八個年輕漂亮的女子進了新皇的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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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特地挑的江南少女,個個精通琴棋書畫,還會按摩煎茶。
“陛下多年辛苦,該歇歇了。”這是她進門時說的話。
語氣溫柔,眼神卻讓人琢磨不透。
按宮規,這種時候不該近女色。
但朱常洛沒拒絕。
他從十七歲被立為太子,等了整整十九年才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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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壓抑太久之后的放松,可能就像一個人忍了太多年突然松了手,什么都不想管了。
可誰知道,這才剛“歇”了幾天,人就倒下了。
宮里最早的說法是“肝火太旺”。
御醫給他開了通利藥,就是那種能讓人快速排泄的方子。
那幾天他幾乎整夜不上床,一晚上跑了幾十趟茅房。
人眼看著就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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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來,有人送來一顆“仙丹”,說能包治百病。
這顆藥可不是一般的東西。
里面有秋石,有朱砂,有女子經血和奶汁。
藥性極熱。
和之前的通利藥正好相反。
御醫一看這方子都嚇壞了,跪著勸:“陛下萬不可服用!藥性相沖,傷身至極!”可朱常洛那會兒已經被病折騰得幾乎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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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還有鄭貴妃心腹太監在鼓動:“仙丹哪,古方啊,御賜的。”
他吃了。
第一顆吃下去之后,他說身體輕松了些。
到了晚上,又要了一顆。
第二天早上,宮門一開,傳出消息:皇帝駕崩。
這時候,才有人開始回想。
怎么宮里連夜巡都沒了?怎么連御醫都被趕出寢宮?怎么連尸體都沒徹底驗就封了棺?
那幾天,皇帝用過的器具、穿過的衣服、床上的被褥,全都被燒了。
據說連煎藥的銅壺都沒留下。
就像有人怕留下什么證據。
鄭貴妃沒說一句話。
只是第二天就安排好了喪事流程,還提議盡快讓太子朱由校繼位。
動作利索得驚人。
光宗的死引起了朝中大臣的極大懷疑。
可當時宮內局勢復雜,鄭貴妃勢力還在,沒人敢正面質疑。
不過一些細節,還是被記了下來。
比如那八個進宮的女子,事后全都不見了。
有說是分配到了別院服侍,也有說是被秘密處置了。
沒人知道她們的名字,也沒人再見過她們。
再比如那位送“仙丹”的李可灼,不久之后“暴病而亡”。
而煎藥的太監崔文升,也在第二天死在御藥房里。
太巧了。
巧得讓人不寒而栗。
還有御醫院那份診療記錄,在案卷中突然消失。
御醫們一個個被貶、被調、被發配。
沒了聲音。
再往前推,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朱常洛其實從小就活得不容易。
他是萬歷的長子,卻因為母親王恭妃出身低微,一直不得寵。
他住的宮殿年久失修,冬天窗戶漏風,夏天蚊蟲亂飛。
連太監都不太愿意來伺候。
小時候他站在廊下,看見鄭貴妃的兒子朱常洵騎著木馬走過,那種眼神,旁人看著都難受。
真正被立為太子是在1601年,那一年他已經十八歲。
可即便當了太子,地位也不穩。
鄭貴妃一派一直在宮中活動,說他體弱,說他不堪大任。
還有傳言說,他的飯菜都被人動過手腳。
有一次差點送了命。
他母親后來眼盲,他連看都不能去看一眼。
站在廊下望著她住的方向,一站就是一個時辰。
老太監回憶起那一幕時,眼圈都紅了。
可就是這么一個從小逆來順受的人,登基之后,卻沒有立刻整頓后宮,也沒有清算舊事。
他可能是真的想放下那些過去,只想做個安穩皇帝。
可惜 沒來得及。
他在位二十九天,詔書沒發幾道,還沒來得及改組內閣,甚至連年號都沒換。
史書上,他的年號叫“泰昌”,可這個名字,連百姓都還沒習慣叫,就被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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