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8年,光緒四年的冬天,一封來自西域的加急奏折送到了北京。
慈禧太后打開一看,寫信的人是左宗棠。
這老頭平時是個硬骨頭,就在幾年前,他還抬著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出關(guān),發(fā)誓收復(fù)新疆。
大家都以為這次他是來報捷邀功的,畢竟阿古柏那個禍害已經(jīng)死了,大清的龍旗重新插上了天山。
但這回,左宗棠是為了幾個“死囚”來求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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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有點意思了。
在朝廷那幫大老爺眼里,左宗棠外號“左騾子”,那是出了名的脾氣臭、手段狠。
對付阿古柏這種分裂國家的逆賊,從來都是趕盡殺絕。
可這一回,面對那幾個應(yīng)該被千刀萬剮的“余孽”,這位鐵血大帥的手,竟然抖了。
咱們今天不聊那些打打殺殺的排兵布陣,就聊聊這場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左宗棠是怎么處理這一地雞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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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吧,比打仗還難。
先說說阿古柏是個什么玩意兒。
這哥們絕對是個投機倒把的高手。
他原本在中亞浩罕國就是個跳舞的男童,出身低得沒法看。
但他趕上了好時候,那時候中亞亂成一鍋粥,英俄兩個大流氓在那兒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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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古柏這人嗅覺靈敏,心也夠黑,1864年趁著新疆內(nèi)亂,鉆空子跑進來占山為王。
他在南疆搞了十三年,建了個所謂的“洪福汗國”。
所謂的洪福汗國,說穿了就是個有執(zhí)照的強盜窩。
英國人給他送槍,俄國人給他送錢,都指望他能把中國西北這塊肉給切下來。
有了洋人撐腰,阿古柏飄了,又是建宮殿又是封官職,最缺德的是瘋狂擴充后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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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暴斃之后,留給清軍的是一個巨大的爛攤子:幾百個搶來的老婆、一堆不知天高地厚的兒子、還有幾個還沒斷奶的孫子。
這大概就是左宗棠最頭疼的時候。
最先撞在槍口上的,是阿古柏那個叫海古拉(也就是引上胡里)的兒子。
這小子被抓的時候才19歲,正是愣頭青的年紀。
按理說,仗打輸了,要么抹脖子自盡,要么跪地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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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小子不一樣,上了公堂不僅不跪,還梗著脖子叫囂,說要繼承他爹的遺志,那架勢仿佛他才是贏家。
左宗棠看著他,眼皮都沒抬一下:斬。
這一刀必須得砍,而且得在喀什城外當著老百姓的面砍。
當時南疆人心還沒定,老百姓被阿古柏禍害了十幾年,多少人家破人亡。
這時候你要是搞什么“以德報怨”,那就是腦子進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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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那天,劊子手手起刀落,圍觀的幾萬百姓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對野獸講仁慈,就是對百姓的殘忍。
殺了大的,威立住了。
但接下來的事,讓左宗棠徹底犯難了。
清軍抄阿古柏老窩的時候,在角落里搜出了幾個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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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阿古柏的孫子輩,最大的14歲,最小的才3歲,還有幾個尚在襁褓里的女嬰。
按照大清律例,謀反是大逆不道,必須誅九族。
這些男童,成年的直接砍頭,未成年的雖然可以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必須實施“宮刑”,也就是閹割,然后發(fā)配給披甲人為奴。
這招太陰損了。
不僅是從肉體上消滅你,更是從人格上羞辱你,讓你斷子絕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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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左宗棠走到關(guān)押這些孩子的牢房時,心軟了。
那環(huán)境簡直不是人呆的。
陰暗潮濕,臭氣熏天。
幾個孩子因為驚恐過度,加上水土不服,沒幾天就病倒了一片。
獄卒來報,說那個才兩歲的小孫子,整天哭著要媽媽,很快就發(fā)高燒死在了獄里;還有兩個剛出生的女嬰,也沒挺過那個寒冷的夜晚,悄無聲息地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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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深深刺痛了左宗棠。
他是來收復(fù)河山的,是來救民于水火的,不是來當屠殺嬰兒的劊子手的。
剩下的四個孩子,14歲、10歲、8歲、3歲,他們懂什么政治?
投胎是門技術(shù)活,可惜這些孩子沒選好。
于是,就有了開頭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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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那是冒著政治風(fēng)險給慈禧寫奏折。
他在信里沒直接硬頂律法,而是玩了個高情商的話術(shù)。
他說:這幾個孩子生在西域,根本不懂中原的規(guī)矩,如果對幾個懵懂孩童下這種毒手,不僅起不到震懾作用,反而顯得咱們天朝上國氣量狹小,不如把他們關(guān)起來,留個全尸,也能彰顯太后您的“寬仁”。
這番話,也就左宗棠敢說。
換個別的官員,估計都要被扣上“包庇逆黨”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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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太后那邊琢磨了一下,也就是順水推舟,準了。
最終,這四個孩子免除了宮刑,被終身監(jiān)禁在甘肅蘭州。
雖然這輩子失去了自由,但作為一個失敗侵略者的后代,能保全性命和身體的完整,已經(jīng)是那個時代最大的奇跡了。
如果說對孩子的處置體現(xiàn)了左宗棠的“仁”,那么對那幾百名婦女的處置,簡直就是神來之筆。
阿古柏死后,后宮里留下了600多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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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的身份太尷尬了。
她們大多是維吾爾族、哈薩克族的良家女子,是被強行搶進去的。
但在那個封建禮教吃人的年代,女人的名節(jié)比命大。
進了賊窩,哪怕你是被迫的,在世俗眼里也是“不干不凈”了。
當時軍營里有人提議:這些女人既然是戰(zhàn)利品,不如充作軍妓,或者發(fā)配給士兵當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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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聽到這些混賬話,當場就炸了。
他心里明鏡似的:這些女人是受害者,是阿古柏暴政的活證據(jù)。
如果大清軍隊把她們當戰(zhàn)利品分了,那跟強盜阿古柏有什么區(qū)別?
他下了一道死命令:放人。
不僅要放,還要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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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派專人核實這些女子的身份,有家的由官府出路費送回家;家里沒人了的,由官府出面做媒,給她們找老實人家嫁了,務(wù)必讓她們有個安穩(wěn)歸宿。
這一招太絕了。
這一手,比砍掉十萬顆腦袋都管用。
這幾百個女子回到民間,那就是幾百個活廣告。
她們會告訴所有人:朝廷是來救咱們的,左大帥是講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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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惶恐不安的南疆人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不少。
最后,還得提個小人物——何步云。
這人的經(jīng)歷,拍個電影都夠格。
他原本是大清的四品官,阿古柏打來的時候,他帶著人死守喀什,彈盡糧絕守了整整十四個月。
這絕對算得上忠臣烈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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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城破的那一刻,求生欲戰(zhàn)勝了氣節(jié),他投降了。
更狗血的是,阿古柏為了羞辱清廷,也為了拉攏人心,竟然把自己女兒嫁給了何步云,讓他當了便宜女婿。
何步云就這么在敵營里茍活了十幾年。
直到左宗棠大軍壓境,他又一次面臨選擇。
這一次,他沒有猶豫,帶著手下反戈一擊,幫著清軍堵截阿古柏的殘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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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律,變節(jié)投敵,殺無赦。
但左宗棠又一次站了出來。
他在給朝廷的奏折里寫得非常懇切:何步云當年守城十四個月,已經(jīng)是盡了力的;后來投降是形勢所迫;現(xiàn)在反正又有功。
如果把他也殺了,以后誰還敢棄暗投明?
活下來,有時候比死更需要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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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何步云保住了腦袋,被貶為庶民。
你看,左宗棠這套組合拳打下來:殺了囂張的兒子,立了威;救了無辜的孩子,積了德;放了受害的婦女,收了心;赦了反正的叛將,以此來分化瓦解敵人。
這就是晚清名臣的格局。
他不只是在打仗,他是在治理。
他深知,收復(fù)新疆,靠大炮只能解決一時,要讓這片土地長治久安,必須賞罰分明,恩威并施。
歷史從來不是非黑即白的。
在那個血雨腥風(fēng)的年代,左宗棠在雷霆手段之外,保留的那一份對生命的敬畏和對人性的洞察,或許才是新疆能夠迅速平定、重回懷抱的真正秘訣。
那些被他救下的孩子、釋放的婦女,雖然名字大多沒有留在史書上,但他們活下來的本身,就是最好的證明。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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