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的成都,空氣里透著一股子令人窒息的躁動。
審訊室里,專案組的人把一張紙推到了桌子對面。
坐在那的是個拄著雙拐的老頭,叫周樹槐。
這條件太誘人了——只要點個頭,不僅能讓自己從這場風暴里脫身,還能順手報了那個讓他終身殘疾的仇。
所有人都以為周樹槐會簽字。
畢竟,這兩人在同一個軍區大院住了十幾年,那是出了名的死對頭,連正眼都沒瞧過對方。
要我證明他是黨員可以,但要我說假話害人,你們找錯人了!”
這就叫硬氣。
周樹槐這一拒絕,直接把自己也送進了更深的深淵。
這事兒得從1932年說起。
那時候的洪湖蘇區,日子苦得沒法過。
蔣介石那是下了死手,幾十萬大軍圍剿,賀龍帶著主力紅三軍被迫轉移。
主力一走,留下來的人就慘了。
周樹槐本來是特務隊隊長,是要跟著賀龍走的,結果獨立師師長王炳南點名要留他。
為啥?
因為他是洪湖本地的“活地圖”,游擊戰的一把好手。
賀龍雖然舍不得,但也知道留下的弟兄們需要能人,只能讓他留下了。
結果呢,這一留,差點把命搭上。
當時搞“肅反”,極左路線害死人,周樹槐被撤了職,從團長直接擼到了炊事班當班長。
從指揮千軍萬馬到背行軍鍋,這落差,換一般人早崩了。
但周樹槐沒吭聲,默默跟著部隊鉆進了深山老林。
那是真餓啊。
部隊斷糧好幾天了,戰士們餓得走路都在晃,樹皮都被啃光了。
就在這節骨眼上,三連打土豪搞到了一頭肥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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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沒等他下令,出事了。
周樹槐看著炊事班那幾個小戰士,餓得臉都脫相了,心一軟,就把豬下水先煮了,分給大伙墊墊肚子。
他想的是:我是班長,我有責任讓弟兄們活下去。
他一看豬下水沒了,火蹭地一下就上來了。
把全連集合起來,當眾就把周樹槐給綁樹上了。
下手太狠,沒輕沒重,這一頓打,生生把周樹槐的腰給打斷了。
那時候醫療條件差,雖然命保住了,但這腰算是廢了,周樹槐落下個終身殘疾,走路永遠離不開拐杖。
那是尊嚴啊,昔日的團長,為了口吃的被當眾羞辱,這梁子算是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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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委要收繳,他居然拔槍對著政委,追著人家滿院子跑。
一晃到了新中國成立,這對冤家路窄,又湊到了一起。
兩人都在成都,還都住一個大院。
但這十幾年里,那是真尷尬。
兩人在院子里碰上了,都是把頭一扭,各走各的,誰也不理誰。
軍區司令黃新廷看著難受,擺了幾次酒想說和,但這哪是幾杯酒能解決的事兒?
那是刻在骨頭里的痛。
直到那場運動來了。
造反派為了整賀龍,就把目光盯上了他的老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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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呢?
審訊的人氣急了:“賀龍當年都要殺你,你還護著他?”
那是賀老總教育我!”
這邊撬不開,他們就去找周樹槐。
于是就有了開頭那一幕。
這也是報復的最佳時機,甚至可以說是“正當防衛”。
但周樹槐分得很清。
私仇是私仇,大義是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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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樹槐不想為了自己的私怨,去污蔑一個真正的紅軍戰士。
這一對在和平年代老死不相往來的冤家,在最黑暗的日子里,卻背靠背守住了做人的底線。
直到80年代,風雨過去了。
門推開了,進來的是拄著拐杖的周樹槐。
兩個老頭,都老了,頭發全白了。
沒什么煽情的臺詞,也沒抱頭痛哭。
那一刻,半個世紀前的恩恩怨怨,那頭豬,那頓打,那個斷了的腰,都在這兩雙干枯的手掌里,化解了。
1987年,周樹槐病逝。
看著老戰友的遺像,這個當年敢拿槍追政委的猛張飛,哭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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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賀龍元帥與他的戰友們》,中共黨史出版社,199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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