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已經可以回來了嗎?為什么遲遲不歸?”我對著手機屏幕,把編輯好的消息看了第三遍,終究還是沒發出去。屏幕上是黃若軒的朋友圈,三天前更新的,背景是紐約中央公園的落葉,她戴著我送的羊絨圍巾,笑容卻有些勉強。一起外派的同事上周就全回來了,唯獨她,以“項目收尾需要銜接”為由,在海外拖了整整一個月,連視頻通話都常常匆匆掛斷。
無奈之下,我訂了最早一班飛往紐約的機票。飛機穿越晨昏線時,我望著窗外的云海,想起第一次見到黃若軒的樣子——那年她剛畢業,扎著高馬尾,抱著一堆文件闖進我的辦公室,怯生生地說“陳經理,我是新來的實習生黃若軒”。我比她大12歲,在行業里摸爬滾打了十年,早成了說一不二的“職場老油條”,看著這個連打印機都用不明白的小姑娘,只覺得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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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確給我惹過不少麻煩。入職第三個月,就敢把重要客戶項總的約談拋在腦后,跑去幫同事送文件。我在會議室接到項總助理的投訴電話時,氣得當場摔了筆。“黃若軒,你膽子肥了是不是?”電話里我的聲音冷得像冰,她帶著哭腔道歉:“對不起,我忘記了,我現在就去追!”可等她氣喘吁吁跑到項總的公司,人家早就動身去了機場。
“對不起,是我不懂事,害你丟了客戶。”她在電話里抽噎,我卻沒半點心軟。“我要聽的不是道歉。你該知道項總手里的項目,能養活我們整個部門半年。你要是追不回他,明天就不用來上班了。”我知道這話狠,但職場從不同情弱者,像她這樣粗心的實習生,今天我護著她,明天市場就會淘汰她。
我以為她會哭著求饒,沒想到這丫頭硬是較上了勁。接下來兩天,她泡在項總常去的高爾夫球場和商會活動現場,餓了就啃面包,渴了就喝礦泉水。第三天深夜,我被她的電話吵醒,迷迷糊糊間聽見她帶著小得意的聲音:“師傅,項目拿下來了!”我以為她在說胡話,直到她頂著黑眼圈出現在我家門口,把簽好的合同拍在我面前。
“其實我從來沒做過這種事,”她揉著發紅的眼睛,“原來靠自己贏一次,這么痛快。”那天我沒罵她,第一次給她煮了碗面。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我忽然覺得這個冒失的小姑娘,身上有股子韌勁。從那以后,她喊我“師傅”,我教她談客戶、做方案,我們一起熬過無數個加班的深夜,一起在拿下大項目后去路邊攤吃燒烤。
感情升溫是水到渠成的事。我升為項目經理那年,她也成了能獨當一面的項目組長。我們沒在公司公開關系,私下里卻早已認定了彼此。她曾靠在我肩上說:“等我們結婚,我就辭職,給你生個寶寶,把家里打理得妥妥帖帖。”我摸著她的頭答應,滿心都是對未來的憧憬。可誰也沒想到,一場外派任務,會把我們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去年秋天,公司要在紐約設立分公司,黃若軒主動請纓。“師傅,這是個好機會,我想試試。”她眼里閃著光,我卻滿心顧慮——她從小沒離開過家,英語雖好,可獨自在異國他鄉打拼,太不容易。“我不同意,國內有更適合你的項目。”我試圖勸阻,她卻第一次和我犟了起來:“你總是把我當小孩子!我不想永遠活在你的保護下。”
最終我還是妥協了。送她去機場那天,她抱著我哭:“師傅,等我回來,我們就結婚好不好?”我點頭,幫她擦去眼淚。可我沒想到,這一分別,她就成了“斷線的風箏”。最初兩個月,她每天都和我視頻,說紐約的冬天很冷,說客戶很難搞;可從第三個月開始,她的消息越來越少,視頻通話時也總是躲躲閃閃,背景里常有陌生的男人聲音。
上周,和她一起外派的同事李姐回國,我特意請她吃飯打聽情況。李姐欲言又止,喝了半杯酒才說:“陳哥,你要有心理準備。若軒她……好像交了新朋友,還是個老外,挺有錢的樣子。”我手里的酒杯“哐當”撞在桌子上,酒灑了一身都沒察覺。那天晚上,我翻遍了黃若軒的社交賬號,終于在她一個私密相冊里,看到了一張她和陌生男人的合影——男人西裝革履,摟著她的腰,而她的小腹,微微隆起。
飛機降落在肯尼迪機場時,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按照李姐給的地址,我找到了黃若軒住的公寓。開門的瞬間,我愣住了——她瘦了好多,原本圓潤的臉頰陷了下去,肚子卻已經很明顯,穿著寬松的衛衣也遮不住。“你怎么來了?”她的眼神里滿是慌亂,下意識地往屋里退了退。
“為什么不回去?這就是你說的項目收尾?”我走進客廳,目光掃過茶幾上的孕檢單,上面的日期,正是她開始對我冷淡的時候。“不需要我多解釋了吧。”她別過臉,聲音帶著疏離,“我們分手吧,我已經有了孩子,不會再回國了。”
“黃若軒,你別忘了是誰把你從實習生帶成項目組長!你答應過我的事,全是狗屁嗎?”我氣得渾身發抖,想起她曾說要和我結婚生子,想起我們一起熬過的那些夜晚,只覺得心臟被狠狠揪住。“沒錯,我變了。”她抬眼看我,眼神里滿是我看不懂的疲憊,“我已經不是那個需要你保護的小姑娘了,你別再來打擾我。”
我以為她是被金錢沖昏了頭腦,成了別人的“小三”。收拾行李準備離開時,卻在樓下看到了她和照片里的男人并肩走在一起。男人推著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黃若軒扶著老人,低聲說著什么,臉上滿是溫柔。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聽見老人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說:“若軒,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男人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目光,主動走過來打招呼。通過他的解釋,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男人叫馬克,是黃若軒在紐約的客戶,也是她的大學學長。馬克的母親患有阿爾茨海默癥,半年前獨自出門時走失,是黃若軒在暴雨中找到了蜷縮在街角的老人。從那以后,她就常去照顧老人,一來二去,兩人成了朋友。
“若軒懷的是你的孩子。”馬克的話讓我愣住了,“三個月前她查出懷孕,本來想回國的,可我母親的病情突然加重,醫生說需要有人24小時陪護。她怕你擔心,又放不下我母親,才一直拖著。那些讓你誤會的照片,是我請她幫忙陪我母親參加家庭聚會時拍的。”
我快步走到黃若軒身邊,她看到我,眼圈瞬間紅了。“師傅,我不是故意騙你的。”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我懷孕后反應很大,還要照顧阿姨,實在沒精力和你解釋。我怕你生氣,怕你覺得我麻煩……”
原來,她不是不想回國,而是放不下需要照顧的老人;她不是背叛我,而是獨自承擔著懷孕的辛苦和照顧老人的責任。我緊緊抱住她,淚水模糊了雙眼:“傻瓜,什么事都該和我說,我是你的師傅,更是你的愛人啊。”
一周后,我帶著黃若軒和馬克的母親一起回國。馬克因為要處理紐約的事務暫時留下,約定處理完就來中國。飛機上,黃若軒靠在我肩上,摸著肚子說:“師傅,以后我們一起照顧阿姨好不好?”我點頭,握緊她的手——我終于明白,那個曾經需要我保護的小姑娘,已經長成了有擔當、有溫度的女人。而我們的愛情,也在這場誤會與考驗中,變得更加堅定。
后來有人問我,為什么愿意接受這一切。我總會想起那個深夜,黃若軒拿著簽好的合同,眼里閃著光說“靠自己贏一次很痛快”的樣子。她從來都不是貪慕虛榮的人,她的善良和韌勁,才是我最初愛上她的原因。愛情從來不是單方面的保護,而是彼此的理解與擔當——我很慶幸,在差點錯過之后,終于讀懂了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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