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里還留存著一條未發出去的語音“檔案就只剩最后一頁,你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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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浙江昆劇團老團長對著聊天窗口發愣了好一會兒。
將這話改成朋友圈的“一路走好”。
配圖是1979年何晴于黃龍洞練功房做鬼臉的照片。
彼時17歲的她棉襖袖口都已磨毛邊了。
2015年何晴剛做完開顱手術,王明強從杭州趕赴北京去看望她。
病房門一旦開啟,兩位年近半百的人相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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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將病號服的肩頭都浸濕了。
何晴卻先露出笑容說道哭什么,自己的頭發還沒有全都掉。
這時候還顧及形象的模樣,與她十四歲時攀爬樟樹掏鳥窩時的狀態是一樣的。
當年在浙昆秀字班,那個最為愛鬧的“假小子”。
將裙子一撩就躥上樹梢,還朝著下邊呼喊王明強鼓點不要停下。
我認為何晴身上存在矛盾又統一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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熒幕上是《西游記》里眼波流轉的憐憐、《三國演義》中溫婉的小喬。
私下里能夠為受欺負的場務直接踢飛劇組醫藥箱。
這“柔中帶剛”的本質或許源于她早年十九歲時父親腦溢血去世。
左手抱母親右手摟妹妹說“這個家由我來承擔”。
以及中年時母親成為植物人她獨自將人從浙江輾轉接到北京救治的事情。
王明強最為遺憾的是一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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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晴退休前讓他補辦1978年到1993年的團籍檔案以續工齡。
可當年那張調令好似被時間吞沒,翻資料室怎么都無法找到。
如今這“缺失的一頁”成為永恒缺口,比任何宏大敘事都更能刺痛人心。
如同他回憶中90年代寧波重逢那晚,何晴拍完戲突然出現。
用一集片酬硬請全班吃宵夜,路燈下她舉著啤酒瓶說還是黃龍洞的楊梅最為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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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晴面對病痛時以昆曲人的倔強方式。
確診腦瘤后仍堅持拍完《女醫明妃傳》,臺詞間隙得扶著道具桌穩住眩暈。
有次王明強帶團里00后學員錄制加油視頻。
她看著屏幕淚流滿面還表示要學李雪健殺回舞臺。
把苦難當作戲文來唱的骨氣比勵志雞湯更為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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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一琢磨,她最后幾年特意低調的選擇反倒成為了另一種體面。
舊同窗們在綜藝里懷舊時,她僅僅借助邢岷山傳遞一個“病好了要回杭州唱昆曲”的念想。
2023年最后一次公開露面時,高領毛衣遮蓋著手術疤痕。
還硬是要站在鏡頭中間,好似用行動表明:美人會衰老但是角色永遠年輕。
在那王明強“我們抱頭痛哭”的回憶當中,哭的可不只是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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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哭黃龍洞倒下的樟樹、寧波夜宵攤變溫的啤酒、檔案室里永遠補不齊的那頁青春。
當下北京初雪將昌平殯儀館的臺階覆蓋。
他手機里17歲做鬼臉的何晴還在。
這隔了四十四年的對視,比任何悼詞都更像是告別。
她不是去往天國,而是終于變回樹梢上那個喊“鼓點別停”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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