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1957年清晨，臺灣臺中的街頭出現了一個挺“魔幻”的場景。
幾個看著就練家子的壯漢，推著板車在吆喝賣花。
這花名頭大，叫“將軍玫瑰”。
一般人買花也就是看個熱鬧，圖個好看，可你要是知道這花是誰種的，估計下巴都得掉下來。
這花農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在印緬戰場把日軍打出心理陰影、被老外捧為“東方隆美爾”的陸軍二級上將——孫立人。
這就好比現在的頂級CEO，突然穿著大褲衩在路邊擺攤賣烤紅薯，這反差簡直沒誰了。
誰能想到，就在幾年前，這位爺還是住豪宅、坐專車，甚至敢指著蔣介石鼻子罵娘的“戰神”。
可這會兒，他全家老小被關在一個高墻鐵網的院子里，為了下一頓飯的菜錢，不得不放下拿槍的手，拿起鋤頭去侍弄花草。
這時候距離他被軟禁已經過去了兩年。
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他還要再熬整整31年，相當于無期徒刑了。
要說這事兒怎么鬧到這一步的，咱得把進度條往回拉，拉到1949年的那個夏天。
那陣子國民黨那是真不行了，蔣介石帶著殘兵敗將往臺灣撤。
當老蔣的座艦“太康”號靠上高雄碼頭時，孫立人站得筆直在岸上接駕。
這時候的孫立人，手里握著臺灣防衛的實權，在美國人眼里，他是國民黨里“唯一能打”的明白人。
老蔣雖然心里犯嘀咕，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對他笑，畢竟還得靠他這張臉去騙美國人的援助呢。
但這層窗戶紙，很快就被一場關于“房客”的吵架給捅破了。
當時蔣介石的心腹愛將湯恩伯，帶著一群灰頭土臉的敗兵逃到了臺灣。
老蔣大手一揮：立人啊，把你訓練新軍的營房騰出來，給湯恩伯住。
這事兒要擱在黃埔系將領身上，那是“校長”咋說咋辦，哪怕睡大街也得給騰地兒。
可孫立人是誰？
人家是喝過洋墨水的“海歸”，腦回路跟這幫人壓根不在一個頻道。
他直接把湯恩伯安排到了別的地方，理由硬邦邦的：訓練營是練兵的，不是難民收容所。
這一搞，直接把蔣介石惹毛了。
老蔣罵他自私自利，孫立人那暴脾氣也上來了，當場回懟：“誰不知道湯恩伯帶的是爛部隊？
完全沒戰斗力！
讓他們住別處已經是給面子了！”
這句話一出，全場死寂。
這哪是罵湯恩伯，分明是狠狠抽了蔣介石這個“任人唯親”統帥的大嘴巴子。
人家是清華學霸，普度大學土木工程師，還是弗吉尼亞軍校的高材生，跟后來的美國國務卿馬歇爾是校友。
這種背景出來的人，信奉的是“軍隊國家化”，打仗靠科學訓練和火力覆蓋，而不是什么“不成功便成仁”的口號。
回國后他搞的那套“孫氏操典”，在黃埔系那幫“土包子”看來簡直就是異端。
但他確實能打，在緬甸把日本人打得鬼哭狼嚎，在東北四平甚至讓林彪都頭疼不已。
但在那個講究派系和“盡忠”的舊官場里，太能干有時候就是一種原罪。
特別是當美國中情局那份“機密報告”擺上蔣介石案頭時，孫立人算是徹底涼了。
報告里說美國人打算策動孫立人搞政變，廢了老蔣。
這事兒真的假的現在都說不清，但對于生性多疑的老蔣來說，這就是必須拔掉的刺。
1955年，一頂“兵變”的大帽子扣下來，孫立人徹底消失了。
所謂的調查就是走個過場，最后的處理結果那是相當“藝術”——“七不政策”：不殺、不審、不問、不判、不抓、不關、不放。
不殺不判不抓不放，這不僅是軟禁，這是要把活人熬成標本，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曾經叱咤風云的總司令，一夜之間成了為生計發愁的“大家長”。
因為薪水停了，家里還要養四個孩子，怎么辦？
孫立人硬是把當年養吊蘭的雅興，變成了種玫瑰的生意。
那段時間，他不再研究地圖和戰術，而是天天算計化肥多少錢一斤，這一季花能賣多少錢。
家里要是來個客人，最硬的菜也就是個咸蛋或炒蛋。
這落差，心理素質差點的估計早就瘋了。
不過，在這個悲劇故事里，還有點讓人唏噓的溫情，就是他身后的三個女人。
原配龔夕濤，那是包辦婚姻，雖然賢惠，但跟孫立人沒共同語言，最后只能拿著休書走人。
第二任張晶英，那是一見鐘情，愛得轟轟烈烈。
可老天爺不開眼，張晶英生不了孩子。
在那個“不孝有三”的年代，這位深愛丈夫的女人干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她主動給老公找了第三個伴侶——張美英。
這劇本現在的電視劇都不敢這么編。
但在那個特殊的幽禁歲月里，這成了孫家延續香火的唯一辦法。
張美英給孫立人生了四個孩子。
昔日威震印緬的戰神，現在最大的戰略目標，就是把這四個娃培養成才。
后來這四個孩子全成了科學家，這也算是孫立人基因和教育理念的最后勝利吧。
時間就這么一天天過去，熬走了蔣介石，又熬走了蔣經國。
直到1988年，已經88歲的孫立人才等來了真正的自由。
當那個什么“國防部長”鄭為元來到院子里宣布他自由時，這位老將軍已經滿頭白發，瘦得不成樣了。
那是被關傻了的感覺。
那個在美國街頭自信的少年，那個在緬甸叢林里揮斥方遒的將軍，終究被歲月給磨平了。
1990年，孫立人不行了。
臨終前，醫生問他哪兒不舒服，他喘著粗氣，費勁巴拉地說了最后一句名言：“我對得起國家。”
這句話，聽著真扎心。
他選錯了老板，在一個人治的江湖里，非要講法治和專業，這本身就是一場注定失敗的沖鋒。
他對得起國家，但這筆歷史爛賬，誰來對他負責？
1990年11月19日，孫立人病逝，終年90歲。
那天的葬禮上有幾千人送行，而在那個困了他33年的院子里，據說那一年的玫瑰花，開得特別紅，像血一樣。
參考資料：
鄭錦玉，《碧海鉤沉回憶思錄：孫立人將軍秘書見聞》，水牛出版社，200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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