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雨點噼里啪啦地敲打著窗戶,七十歲的李大爺坐在餐桌前,緊皺的眉頭像是打了個死結。剛剛和他一起居住半年的張阿姨正在廚房里忙活,香氣早已溢滿了整個房子,但空氣中卻彌漫著一股無形的火藥味。
"老張,我說過多少次了,搭伙過日子就得講究公平,一起花錢,一起吃飯,這才叫和諧!"李大爺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一邊拿著計算器噼里啪啦地按著,一邊低聲嘟囔著什么。
張阿姨從廚房出來,手里端著一盤剛炒好的青椒土豆絲,放在餐桌上時聲音比平時重了許多。她是個干凈利落的63歲大媽,即使在家也總是穿得整整齊齊,頭發染成栗色,精神得很。她瞥了一眼李大爺面前的賬本,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你那本賬算得再細,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是你的一家4口人來吃飯,憑什么我一個人要平攤四分之一的錢?"她的聲音不大,但擲地有聲。
屋內的氣氛頓時凝固,李大爺的孫子小浩無意中走進來,感受到了空氣中的緊張,悄悄地退了出去。而這只是他們"搭伙生活"中眾多矛盾的開始……
李大爺和張阿姨都是小區里有名的"黃金單身族"。李大爺退休前是中學校長,老伴五年前去世,兒子一家就住在隔壁單元,常來照應。張阿姨則是退休會計,丈夫早年因車禍離世,育有一女,遠嫁他鄉。兩位老人在小區廣場舞隊認識后,慢慢熟絡起來,半年前決定搭伙過日子,互相有個照應。
"老張,我算得很清楚,上周采購總共花了428元,你我各一半就是214元,你還欠我14塊錢。"李大爺翻開他那本密密麻麻的記賬本,指著最后一行數字說道。晨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花白的頭發上,顯得格外固執。
張阿姨放下手中的抹布,眼睛直視李大爺:"老李,這周末你兒子一家四口又來吃了兩頓飯,吃的可都是我們共同買的菜。我一個人憑什么要給你兒媳和孫子付飯錢?"她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李大爺聽清楚每一個字。
"那怎么算?他們偶爾來吃頓飯,這不是親情嗎?難道還要我另外記賬?"李大爺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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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情?那是你的親情,不是我的!"張阿姨毫不退讓,"我女兒每次回來,不都是另外買菜做飯,從不動用咱們共同的食材。"
李大爺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聲音:"那你說該怎么辦?"
"要么你兒子來吃飯另外付錢,要么就把他們吃的那部分從你的份額里扣,這才公平。"張阿姨拿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目光如炬。
李大爺氣得直哆嗦,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砰"地關上門。門外傳來他兒子打來的電話聲:"爸,今天晚上我們一家又來蹭飯啊!"
接下來的日子,兩位老人雖然表面和平,但暗地里卻各自較著勁。張阿姨開始在冰箱里劃分區域,明確標記哪些是她的私人食物;李大爺則開始給每一袋米、每一瓶油貼上標簽,寫上各自的出資比例。
一天傍晚,小區的王嬸來訪,看到這陣仗,忍不住勸道:"你們何必這么計較呢?都一把年紀了,圖個開心不好嗎?"
張阿姨給王嬸倒了杯茶,眼神里滿是無奈:"嬸子,不是我計較,是老李太死板了。我們搭伙是為了晚年有個伴,互相照顧,可不是讓我養他一家子啊!上個月我記了,他兒子一家來吃了八頓飯,平均每頓消耗食材至少50元,一個月就是400多!我一個月退休金才3000多,這讓我怎么平攤?"
王嬸聽完,嘆了口氣:"老李啊,你得換位思考啊。張阿姨說得也有道理,孩子們來吃飯是好事,但不能讓張阿姨平白承擔這份開銷啊。"
李大爺倔強地回應:"我一輩子就是這么過來的,講究公平。搭伙就是共同生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難道還要分你我嗎?"
"那你兒子一家來吃飯,是不是也應該算在共同開銷里?"王嬸犀利地問道。
李大爺被問住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這時,李大爺的兒子李強推門進來,手里提著幾袋水果和點心。看到屋內的情形,他迅速察覺到了什么。
"爸,張阿姨,我們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李強放下東西,有些尷尬地問道。
張阿姨擺擺手:"沒有沒有,只是我和你爸對搭伙生活有些不同理解。"
李強聽王嬸簡單解釋后,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爸,您這樣做確實對不起張阿姨啊。我們來吃飯,怎么能讓張阿姨分擔費用呢?"他轉向張阿姨,誠懇地說:"張阿姨,實在對不起,以后我們來,一定另外買菜或者給您兩位補貼伙食費。"
李大爺還想說什么,被兒子打斷了:"爸,您一輩子教書育人,最講公平,可您現在這樣做公平嗎?"
這句話擊中了李大爺的要害。他沉默了很久,最后緩緩站起身,走到張阿姨面前:"老張,是我鉆牛角尖了。這么多年一個人生活,養成了些固執的毛病。你說得對,那是我的一家人,不該讓你承擔。"
張阿姨眼眶濕潤了:"老李,我不是小氣,只是覺得這樣對我不公平。我們搭伙是為了互相有個照應,不是為了計較這些小賬。"
李大爺點點頭,從口袋里掏出那本密密麻麻的賬本,走到廚房,當著大家的面把它扔進了垃圾桶:"從今天起,不再AA,咱們一起出錢,但孩子們來吃飯的開銷,我來承擔。"
這個小小的舉動,讓屋內的氛圍瞬間輕松起來。王嬸欣慰地笑了:"這才對嘛,年紀大了,就該看開點,日子是自己過的,不是給別人看的。"
晚飯時,李強一家特意買了一桌好菜,全家人圍坐在一起,氣氛格外融洽。李大爺的孫子小浩悄悄問張阿姨:"張奶奶,你和爺爺和好了嗎?"
張阿姨摸了摸小浩的頭:"傻孩子,我們沒有吵架,只是在商量怎么把日子過得更好。"她看向李大爺,兩人相視一笑。
后來,李大爺和張阿姨漸漸找到了適合兩人的生活方式。基本生活費用依然平分,但涉及到各自家人的開支,則由各自承擔。李大爺不再事無巨細地計較,張阿姨也變得更加開朗。
老年的搭伙生活,終于從計較小賬變成了珍惜彼此的陪伴。正如張阿姨常說的那句話:"人這一輩子,算清的是賬,算不清的是情。晚年能有個伴,一起喝茶看夕陽,這才是最珍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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