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站在幼兒園門口,看著一對龍鳳胎牽著老師的手從教室里走出來。小女孩扎著兩個羊角辮,小男孩剃著精神的小平頭,兩個孩子的眉眼簡直就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我的手在發抖,包里的親子鑒定報告像塊燒紅的鐵,燙得我心口發疼。
"媽媽!"兩個孩子看見我,脆生生地喊著撲過來。我蹲下身子把他們摟進懷里,眼淚差點掉下來。這兩個孩子,我養了整整三年,從襁褓中的嬰兒到現在會跑會跳會叫媽媽,可他們身上流的,竟然沒有我一滴血。
回家的路上,秋風吹得梧桐樹葉嘩啦啦響。我一手牽著一個孩子,腦子里像放電影一樣回放著這五年的婚姻。結婚那年我二十八,老公志強三十二,兩家人都催得緊,說女人年紀大了不好生養。我們婚后第一年就開始備孕,可肚子就是沒動靜。
婆婆開始在飯桌上陰陽怪氣:"咱們老李家三代單傳,到了志強這兒可不能斷了香火。"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次品。我去醫院檢查了三次,醫生都說我身體沒問題,排卵正常,輸卵管通暢。志強陪我去的時候,醫生還建議他也查查,他當場就翻了臉:"我一個大男人有什么好查的!"
那之后的日子更難熬。婆婆逼著我喝各種偏方,什么烏雞湯、鹿茸酒、中藥包,廚房里一年四季都是那股子苦哈哈的藥味兒。鄰居李嬸見了我,話里話外都是:"小云啊,你看人家王家媳婦,進門一年就抱倆。"我笑著應付,回到家關上門就哭。
就在我們結婚第五年,志強突然說要帶我去省城的大醫院做試管嬰兒。我記得那天是臘月二十三,小年。他拉著我的手說:"云,咱們不能再等了,我媽身體不好,她就想抱個孫子。"他眼眶都紅了,我心一軟就答應了。
可我萬萬沒想到,這竟是一個精心編織的謊言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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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省城那天,外面飄著小雪。志強開著車,我坐在副駕駛上,一路都在想象著未來孩子的模樣。車子開了三個多小時,在一家私立醫院門口停下。那醫院裝修得富麗堂皇,大理石地板擦得锃亮,我當時還想,這么高檔的地方,肯定靠譜。
接待我們的是個姓陳的女醫生,三十出頭,化著精致的妝。她讓我做了一系列檢查,抽血、B超、激素六項,忙活了整整一天。志強全程陪著,噓寒問暖,比平時體貼了十倍。我當時心里還暖呼呼的,覺得這個男人終于懂得心疼我了。
第三天,陳醫生說可以取卵了。我被推進手術室,打了麻醉,迷迷糊糊中感覺小腹一陣陣疼。醒來的時候,志強守在床邊,說醫生取了十二顆卵子,質量都不錯。我虛弱地笑了笑,覺得希望終于來了。
接下來的兩個月,我每天打針吃藥,把身體調理到最佳狀態。志強說要等胚胎培養好了再移植,讓我安心在家養著。那段時間他對我特別好,變著法子給我做好吃的,晚上還會給我講笑話。婆婆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見人就說:"我兒媳婦在做試管,過不了多久就能抱孫子了。"
直到有天晚上,我無意中看到志強的手機屏幕。那是條微信消息,備注名是"陳醫生",內容只有簡單幾個字:"孩子很健康,預產期在明年三月。"我當時愣住了,什么預產期?我還沒移植呢,哪來的預產期?
我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繼續演著配合治療的戲。暗地里,我開始翻看志強的手機、電腦,查他的轉賬記錄。真相一點點浮出水面,刺得我眼睛生疼。原來那個陳醫生不是婦產科的,她是個中介,專門做代孕生意的。志強根本沒用我的卵子,他找了個年輕姑娘做代孕,用的是那姑娘的卵子和他的精子。
我找到了他們的聊天記錄。代孕媽媽是個二十二歲的農村姑娘,因為家里欠債急需用錢。志強給了她二十萬,簽了保密協議,還特意要求生龍鳳胎——他去泰國做的三代試管,篩選了性別。那些聊天記錄里,志強和陳醫生商量著怎么瞞著我,怎么編造醫院的各種報告,甚至連我"懷孕"后要表現出什么癥狀都計劃好了。
最可笑的是,志強還給我買了一件特制的假肚子,說是等時機成熟了讓我穿上,對外宣稱懷孕了。他在聊天里說:"我老婆心軟,只要孩子生下來,她肯定會當親生的養。等孩子大了,就算她知道真相也不敢聲張,畢竟養了這么多年感情了。"
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坐在衛生間的地板上,捂著嘴哭到渾身發抖。這個我愛了七年、嫁了五年的男人,把我當成什么了?一個可以隨意欺騙、隨意擺布的傻子嗎?
后來的事情,就像照著劇本演戲。志強"安排"我去醫院移植,其實就是讓我在醫院躺了兩個小時。回家后他每天問我感覺怎么樣,還特意買了驗孕棒,在我面前演了一出"測出兩道杠"的戲。我配合著表現出驚喜、緊張、期待,看著他臉上虛偽的笑容,心里惡心得想吐。
十個月里,我穿著那件假肚子,接受著所有人的祝福。婆婆逢人便說:"我兒媳婦爭氣,一下懷了倆!"鄰居們羨慕地摸著我的假肚子,說:"這肚子多結實,肯定是兩個大胖小子。"我笑著應付,晚上關上門就扒掉那件假肚子,看著鏡子里平坦的小腹發呆。
孩子出生那天,志強說產婦大出血,在搶救。我"躺"在醫院的VIP病房里,聽著隔壁傳來嬰兒的啼哭聲。護士抱著兩個孩子進來,一男一女,小小的一團,哭得臉通紅。那一刻,我什么都忘了,只想把他們摟在懷里。
三年來,我把所有的愛都給了這兩個孩子。半夜起來喂奶,生病了抱著跑醫院,教他們說話、走路、唱歌。我看著他們一天天長大,看著小女孩越來越像志強,小男孩的眉眼也跟他一個模樣。每次看到他們的臉,我都會想起那個被騙來做代孕的姑娘,想起她生完孩子后拿著二十萬離開的背影。
直到上個月,幼兒園要求提供孩子的出生證明和血型資料。志強拿出的出生證明上,母親一欄寫的是我的名字,可血型對不上——我是A型血,志強是B型血,兩個孩子卻都是O型血。這在生物學上根本不可能。
我拿著出生證明去找志強對質,他臉色刷一下就白了。我把這三年查到的所有證據摔在他面前:"李志強,咱們離婚吧。"他跪在地上求我,說他也是沒辦法,說他爸媽逼得緊,說他怕我知道真相會離開他。
可他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對不起"。他在乎的只是面子,只是傳宗接代,從來不是我的感受。這五年的婚姻,我像個道具一樣被擺弄著,配合著他演完一場場荒誕的戲。
現在我手里拿著離婚協議書,坐在這個住了五年的家里。孩子們在房間里玩積木,不時傳來銀鈴般的笑聲。我愛他們,這是真的。可我也必須為自己活一次,不能再繼續這場謊言了。
窗外的梧桐樹又黃了一茬,風吹過,葉子簌簌地落。我深吸了一口氣,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這場謊言,該結束了。
至于那兩個孩子,我會盡力爭取撫養權。不管他們的血緣如何,這三年的朝夕相處,我們之間的感情是真實的。我想告訴他們,媽媽永遠愛你們,只是我們要換一種方式生活了。
人生啊,有時候就是這么無奈。你以為抓住的是幸福,到頭來卻發現只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但日子還得往前過,孩子還得好好養。我已經哭夠了,現在該為自己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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