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大西洋關系發生根本性轉變，德總理：要恢復競爭力增強國防能力

文｜孫玉良

在德國政壇，少有領導人會把話說得這樣直白。12月13日，在基督教社會聯盟黨代會上，德國總理默茨沒有兜圈子，沒有鋪墊氣氛，上來就點破現實：德國的競爭力在下滑，歐洲的安全風險在上升，跨大西洋關系正在發生根本性轉變。

這一連串判斷，不像口號，更像一份冷冰冰的清單。它告訴德國社會一個事實：那個靠穩定出口、廉價能源、美國安全傘就能順暢運轉的舊世界，正在退場。

默茨把“恢復競爭力”和“增強國防能力”并列為政府優先事項，本身就釋放出一個信號。過去幾十年，德國習慣把安全問題交給北約，把增長問題交給全球化，而自己只需要當好“世界工廠里的優等生”。現在，這條老路正在塌陷。

德國國內的焦慮，并非空穴來風。制造業承壓、能源成本上升、產業外流風險加大，德國引以為傲的工業體系，正在被現實反復敲打。競爭力下降，不再是學者報告里的預測，而是企業賬本上的變化。

歐洲層面，俄烏沖突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劍。德國并未直接處于戰火之中，卻已無法再用“和平紅利”來形容自身環境。默茨那句“德國雖然沒有處于戰爭狀態，但已不再生活在和平之中”，說得并不煽情，卻足夠沉重。

而真正讓德國政治語境發生變化的，是他對美國的判斷。默茨沒有再使用“伙伴”“盟友”這些習慣性詞匯，而是反復提醒：跨大西洋關系正在發生根本性轉變。他點名美國政府的關稅政策，明確表示不要把它當成短期現象。這不是一次談判技巧，而是一種長期取向。

“美國人正以極其強硬的姿態無情地追求自身利益。”這句話從德國總理口中說出來，意味深長。它不帶修辭，卻戳破了一個長期存在的幻想：美國會自動把歐洲利益放在優先位置。

幾十年來，“美國治世”這個框架，為歐洲提供了安全感，也在無形中削弱了歐洲的戰略自主?，F在，當美國開始把關稅、產業政策、地緣政治一并當作工具使用，歐洲才意識到，舊的依賴結構正在反噬自身。

默茨的態度，并不是突然轉向，而是被現實推到了墻角。德國需要出口市場，也需要產業保護；需要美國安全支持，又不得不面對美國政策的不確定性。在這樣的夾擊下，繼續裝作世界沒有變，只會讓代價越來越高。

因此，默茨反復強調“維護自身利益”。這句話在德國政治語境中，并不常被如此直接地使用。它意味著，德國不再滿足于當規則的接受者，而開始思考如何在變化中爭取主動權。

國防問題被擺上臺面，也正是這種轉變的一部分。對聯邦國防軍的投資，被提升到與經濟競爭力同等重要的位置，這本身就說明，德國已經不再相信安全是“自然存在”的公共品。安全需要成本，需要選擇，也需要承擔風險。

這番表態，放在德國歷史背景下，分量尤其重。一個長期以克制著稱的國家，開始正面談論軍力、談論戰略、談論世界秩序的終結，本身就是時代變化的注腳。

當然，默茨并沒有給出簡單答案。他沒有承諾一夜之間恢復競爭力，也沒有描繪歐洲迅速“戰略獨立”的藍圖。他只是把問題攤開，把幻覺拿走，把困難擺在桌面上。

這或許才是當下歐洲最需要的政治語言。當全球政治和經濟權力中心發生位移，當傳統盟友開始優先計算自身得失，繼續依賴舊劇本，只會讓代價越來越高。德國站在歐洲中心，無法回避這種變化，也無法把選擇繼續外包給別人。

默茨的講話，并沒有激情澎湃的承諾，卻帶著一種罕見的清醒。它告訴德國社會，也告訴歐洲：那個由他人兜底的時代，正在遠去。接下來的路，走得穩不穩，靠的只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