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12月31日深夜,湘江邊的寒風格外刺骨。寧鄉縣委第一書記張鶴亭蹲在油燈前,把整整一年的農業統計數字裝訂齊整,他不知道的是,這份材料不到兩周就會被遞到毛主席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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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省里電話打進縣委招待所:“準備匯報,時間待定,隨叫隨走。”口氣簡短,掛斷后只留嘟嘟聲。張鶴亭心里咯噔一下,隱約猜到與剛完成的《寧鄉農業互助合作情況調查》有關。
張鶴亭出身河北大名,自嘲“北方口音混進湘音”永遠改不掉。南下后,他跑過安化山,走過溈水河,最反感的就是“吊梁批斗”那種粗暴土辦法。早幾年,他因為制止桃江縣“五區逼死人命案”被一起“戴帽”,冤屈直到中央調查組拍板才平反。
1956年1月8日晚,電話再次響起。“后天上午八點,長沙老火車站報到。”說話的是省委秘書處。張鶴亭放下聽筒,第一件事是把那摞材料重新裝訂,用牛皮紙封好,又補寫了幾行“多種經營+精耕細作”的設想。
1月10日清晨,小雨淅瀝。長沙站側線,一列深灰色專列停靠。車廂門開處,毛主席穿一身銀灰中山裝,布鞋沾著水珠。周小舟書記介紹道:“這是張鶴亭同志。”毛主席微微一笑:“河北大名府,‘盧俊義的地盤’,對吧?”一句俏皮話,車廂里的氣氛立刻活了。
“32歲?”毛主席抬眼打量。“報告,是。”張鶴亭回答時,腰桿挺得筆直。毛主席隨手拿起桌上一枚鉛筆:“我二十多歲在寧鄉轉過山,你去過雙江口嗎?”“去過。”張鶴亭點頭。“虱婆子多吧?”毛主席哈哈一笑,眾人也跟著笑。
隨后進入正題。毛主席問:“勞力閑置你怎么看?”張鶴亭把準備好的紙包遞上。“粗略統計,入社后三成勞力季節性待工。精耕細作和多種經營并舉,可消化。”毛主席邊聽邊在稿紙上寫下四個大字:精耕細作。寫完又添上“三”劃掉改成“兩”,成了“二輪驅動”。
座談持續到深夜。討論“四害”時,麻雀問題爭得面紅耳赤。毛主席揮揮手:“真理有時躲在少數人嘴里,先記著,留余地。”一句話,塵埃落定。
離車前,已接近子夜。毛主席同每個人握手,輪到張鶴亭時又補一句:“農業文章大得很,寧鄉要寫出點新東西。”
回到縣里,張鶴亭立刻調集石子、黃土、人馬,搶修寧鄉—黃材公路。十五天,五十公里,沿線豬販子把生豬直接趕到縣城,成本足足降了一半。有意思的是,當年流沙河黑花豬靠這條路走出大山,后來成了全省優良種源。
1957年春,寧鄉耕作制度試行“精耕六字訣”:深、細、密、暢、勻、凈。試驗田畝產提高一成。省農科所前來考察,一句評價:“小機械動起來,比人喊口號更頂用。”
同年冬,省委決定成立農業機械研究所,點名讓張鶴亭挑頭。他一聽“科研”兩個字就搖頭,自認半桶水。省委書記李瑞山只說一句:“主席四月在長沙強調,農業根本出路在機械化。”短短十四字,讓他無法再拒絕。
研究所掛牌日,張鶴亭發言不到五分鐘,只有一句主動加上的承諾:“凡主席交辦之事,不折不扣辦到。”會后,他跑上海、下武漢,拆機器、記尺寸,硬是搞出一臺小型多用耕耙機。機器下田那天,他站在田埂邊,泥點濺了一身,卻笑到合不攏嘴。
1964年,中央兩次調人名單里都出現了張鶴亭。有人勸他北上,他擺擺手:“湖南還有幾塊硬骨頭沒啃。”一句話,把前來做工作的干部噎得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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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離休時,他寫下一行鋼筆字:“1956年1月10日長沙專列,猶在眼前。”字跡已不甚工整,但筆畫依舊占滿三格。熟悉他的人都懂,這股子豪氣,跟大名府老鄉盧俊義倒真有幾分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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