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〇年十二月的一個深夜,華盛頓白宮燈火未熄,尼克松對著墻上的世界地圖沉思良久。蘇聯坦克沿著中蘇邊境集結,美國在越南焦頭爛額,而北京正悄悄敞開一道門縫。棋局需要新的下法,于是“敲開中國大門”被寫進了總統的備忘錄。
與此同時,北京中南海里也在推演。周恩來翻閱著外交電報,反復咀嚼一句話:“敵人的敵人,未必就是朋友,但可以先坐下來喝茶。”有人問總理準備什么茶,他放下眼鏡笑道:“也許不止茶,還要烤鴨。”
一九七一年七月九日凌晨四點半,基辛格的專機在西郊機場悄然落地。釣魚臺初次迎來這位美國特使,警衛少說話,臺階擦得發亮。午間談判剛到膠著,周恩來看了看表,輕描淡寫一句:“鴨子要涼了。”于是烤鴨上桌,荷葉餅卷著脆皮、甜醬、蔥絲,香氣在人與人之間搭起一座小橋。基辛格事后寫道:“這只鴨子顯然懂外交。”
烤鴨扭轉氣氛,也帶來了更大的考驗——國宴。國宴必須萬無一失,代號“34號”的特供處火速啟動。負責人張濤清楚,菜品不僅得好吃,更關乎安全與面子。他揣著公文包滿中國找食材,沈陽機場里凍得打顫,還是等到潛水員把獐子島的活鮑魚遞上舷梯。
竹蓀來自四川長寧。縣委連夜調車,翻山越嶺只為兩斤“白珍珠”。平陽“錢倉早”蠶豆尚未成熟,技術員站在田埂上掐著豆莢,預估五天后顆粒大小,像算一道數學題。榨果汁更麻煩,當時國內幾乎沒現成產品,廚師們用手搖榨汁器一杯杯壓,肩膀酸得抬不起來。
一九七二年二月二十一日十一點三十分,“空軍一號”降落北京東郊機場。尼克松邁下舷梯,周恩來伸手相迎,兩人相握七秒鐘,攝像機定格這段歷史。中午的歡迎午宴,毛澤東親自加菜。廚師程汝明接到電話:“主席點了燒滑水、魚翅仔雞、牛排,不能改。”燒滑水用青魚尾,骨刺多,本不適合外賓,但寓意“推進之尾”,主席要借此提醒兩國共同劃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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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松夫婦聽翻譯解釋完寓意,把魚尾吃得干干凈凈。程汝明回廚房時才悟出其中深意,心里直說一句“不簡單”。
夜幕降臨,人民大會堂水晶燈全部點亮。三十年陳釀茅臺封在白陶罐里,服務員一揭泥封,酒香撲面。周恩來端杯向賓客示意,尼克松半開玩笑:“聽說這酒能點燃?”周恩來取出火柴,輕輕一劃,藍色小火苗在杯口跳動。“總統先生,眼見為實。”這兩句對白,只占不到宴會的一分鐘,卻成了記者們第二天的頭條。
軍樂團隨后奏起《美麗的亞美利加》。樂聲在大廳回蕩,尼克松側耳辨認,神情微動——這正是他就職典禮的曲目。周恩來站在一旁,只簡單解釋:“讓客人感到熟悉,總比一味驚喜更妥當。”
當晚菜品共三十余道,冷盤九道、熱菜六道、點心七道,外加水果與飲料。尼克松練習筷子已一個月,此刻運用自如,他夾起芙蓉竹蓀湯里的竹蓀,沖周恩來點頭致意,算是對幕后工作人員的最高褒獎。
二月二十七日,《中美聯合公報》在上海發表,外電稱之為“世界新聞里的重磅炸彈”。同夜的答謝宴上,周恩來把國寶大熊貓的贈送書悄悄遞給尼克松。總統握著文件認真閱讀,忽而輕聲說:“這一周,足夠寫進史書。”他的聲音不高,卻被隨行記者準確捕捉。
中美關系自此進入全新階段。三道菜、一杯酒,看似尋常,卻成為兩國高層間最微妙也最有效的溝通密碼。籌備者的心血隱在背后,卻讓歷史車輪穩穩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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