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小馬燈，他跳了半個世紀

輕舟晚過長蘆渡，西風吹帆落沙溆。自達摩一葦渡江的傳說在江岸落地生根，長蘆便浸染了一份靈氣與厚重，灣北小馬燈、方巷人走北、留左大鼓、長蘆板鴨……眾多非遺如星辰散落其中，成為這片土地上鮮活的文化印記。

歲月流淌間，總有一些人選擇成為時間的對話者。在長蘆，就有這樣幾位灣北小馬燈傳承人，以近乎執拗的堅守，接續著那盞不滅的小馬燈，讓靈動的舞步穿越時光，訴說獨屬于這里的氣韻。

鼓聲一響，戰馬奔騰，舞者振奮，觀者激昂。熱鬧的樂聲與歡呼聲共振，奏出小馬燈表演的高潮。

“那時候小馬燈是村里的大事，過年過節都會表演，大家熱情很高。”談起從前，占從一的語氣里滿是懷念。

占從一是土生土長的長蘆人，1947年出生，可以說小馬燈是他們一代人的記憶。

長蘆灣北小馬燈是江蘇省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起源于明代衛所文化，已有600余年歷史。

據說隨皇家兵營遷徙到南方的馬氏宗族原為大西北人，屯兵于長蘆地區牧馬營。馬氏先祖馴養的良種馬體大、色純、性烈，非常通人性。

有一年，屯兵軍營與老百姓聯合鬧花燈，一群駿馬沖入場中，奔跑徐疾有序，圍繞著龍燈、旱船等花燈，將觀眾往外圍逼退。

很快場地擴大了，各路花燈展開身手，越玩越熱烈。特別使觀眾驚奇的是突然闖進來的仿佛從天而降的“神馬”，時而前蹄騰空嘶鳴，時而跳躍，四蹄生煙，令觀眾驚嘆不已。

此后，馬氏后人為了懷念這個神奇的馬隊參演項目，用竹、布制作成馬燈代替，參加每年的燈會，于是便有了灣北小馬燈。

小馬燈跳進了民眾的生活，也跳進了占從一的心里。60年代初，占從一開始參與馬燈表演的學習與傳承，是當時那一代玩馬燈的主要召集人之一，他帶領著馬燈表演隊伍到大廠、葛塘、瓜埠、六合等地演出。

現在，他是第一批南京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竹馬灣北小馬燈舞代表性傳承人之一，也是第四批省級非遺灣北小馬燈舞代表性傳承人。

“那時候雖然條件簡陋，但大家都很用心，每到表演時，村里都熱鬧非凡。”占從一說，小馬燈的制作和表演都需要團隊協作，從制作馬燈的竹篾、彩紙，到表演時的陣形、步伐，都需要默契配合。

小馬燈的表演形式主要有兩種，“鬧場”和“靜場”。

“鬧場”分三個套路：奔騰式、套鏈子、串8字，主要充當迎送“客燈”和開場子。馬燈進入燈會主場地，先要把觀眾逼退到場地圈子外，讓各種彩燈舞有了空間玩耍，俗稱打場子。

“靜場”，是在觀眾有了固定觀看舞臺式的場地之后，以“數字”連演成趣，如“一馬當先”“二馬竄官”“三英戰呂布”等。可惜“靜場”舞蹈已失傳，在明清以后只傳承了“鬧場”的三個套路。

馬背人物以古裝戲劇人物為主，如姜太公、包公、唐明皇與嫦娥等。到了2002年，馬燈的造型改進了，人物臉譜化也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太平天國的兵勇裝扮。

小馬燈傳達了古代軍民聯誼的信息，也成了古代民俗民風的活記憶。

（從左至右）占從一、何光晨、胡德龍

和占從一一樣，胡德龍、何光晨二人也是灣北小馬燈代表性傳承人，他們從1996年開始參加小馬燈表演，并參與了灣北小馬燈的申遺全過程，是小馬燈的主要傳承人和召集人。

胡德龍回憶，20世紀90年代到21世紀初，小馬燈的表演活動非常多，一年中會有好幾次大型表演，不僅有本地的馬燈，還有周邊地區的各種花燈一起參與，熱鬧非凡。2003年的一次小馬燈表演，觀眾人數多達兩萬多人，場面十分壯觀。

這20年間，何光晨和胡德龍帶領團隊參加了南京國際梅花藝術節、南京將軍山山莊開幕式、蘇州周莊國際旅游節、大廠區文藝巡街、長蘆兩屆民間文化藝術節等大型活動，并多次獲得表演一等獎、組織二等獎等榮譽。

胡德龍說：“雖然觀眾和表演場地都發生了變化，但小馬燈的魅力依然不減。”

不過，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長蘆地區也經歷了變遷，原本集中居住的村民分散到各地，小馬燈的傳承和發展也受到了影響。

“現代人的生活節奏都很快，對傳統文化的興趣不如從前，跑馬燈需要團體協作，但愿意參與的年輕人越來越少。”胡德龍感慨。

小馬燈的制作工藝也面臨失傳的危險。“傳統的馬燈制作工藝非常復雜，需要竹編、剪紙、彩繪等多種技藝，現在會這些技藝的人越來越少。”占從一說。

盡管面臨諸多困難，三人并沒有放棄對小馬燈的傳承與發展。在他們的指導下，留左大鼓表演團和長蘆街道中心社區龍馬文藝隊在演出時都有小馬燈的表演，此外，他們還讓小馬燈走進校園，通過開展非遺課程、結合文旅活動等方式，讓更多的人認識小馬燈。

如今，占從一致力于對小馬燈進行細致的挖掘與整理，不僅是為了留存一份時代的記憶，也是為了守護住長蘆的文化根脈。這份工作，注定由他們——以及未來的他們——以傳承人的責任與熱忱，一如既往地堅守下去。

當灣北小馬燈靈動的身影持續躍動于長蘆，當留左的鼓點、方巷人走北、翻飛的龍燈與悠遠的傳說共同交織，我們會看見，這些被精心守護的非遺，終將在新的時光里煥發出新的生機。

素材來源 | 長蘆街道

文 | 秦思

發布 | 徐雅瑩、吳小榮

審核 | 王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