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毅：《午門初雪》四書平注

《午門初雪》四書平注

作者：韓毅

初雪驚城，午門新紗

易：《復卦》“先王以至日閉關”——北京像被按下重啟鍵，城門不關而自關。
道：《老子》“飄風不終朝”——雪來得快，也走得快，別急。
禪：《壇經》“于一切時不染”——白茫茫一罩，市聲被按靜音，心別跟著靜音鍵發呆。
醫：《素問》“冬三月，此謂閉藏”——第一場雪就是老天爺發通知：該早點睡啦。

琉璃界、碎玉斜劃

易：《乾卦》“大哉乾乎，剛健中正”——琉璃硬朗，雪粒更硬，硬碰硬卻劃出柔和線條，剛里顯柔。
道：《老子》“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碎玉留空，才有路給人走。
禪：《壇經》“本來無一物”——劃痕再多，玻璃仍是玻璃，雪停就看不見。
醫：《素問》“白色入肺”——滿眼白，肺先受用，一口氣下去，胸口像被擦亮的玻璃。

風回云殿，影動檐牙

易：《巽卦》“隨風巽，君子以申命行事”——風在宮墻里打轉，是提醒：話少說，事慢做。
道：《老子》“孰能安之以久，動之徐生”——影子晃得慢，心就跟著慢，一慢就生清氣。
禪：《壇經》“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知道影子動，也知道自己“知道”，就不被卷走。
醫：《靈樞》“風者百病之始也”——脖子圍好，讓風池穴別灌冷風，影子再晃也不暈。

看一片白，千點素，萬痕華

易：《坤卦》“君子以厚德載物”——白、素、華都是大地“載”出來的，雪把顏色全包圓，還給人看熱鬧。
道：《老子》“大白若辱”——最白的東西不刺眼，雪光再亮，看久了也溫柔。
禪：《壇經》“何期自性本自清凈”——白里現萬點，是清凈里自然能現繁華，不稀奇。
醫：《素問》“肺主皮毛，其色白”——多看白色，肺氣被提上來，人說話聲音都清亮。

忽忘塵喧，獨倚窗紗

易：《艮卦》“艮其背，不獲其身”——背對鬧市，身子像被雪定住，外靜內也靜。
道：《老子》“塞其兌，閉其門”——窗紗一隔，耳朵先關門，省得雜音耗神。
禪：《壇經》“外離相即禪”——忘了喧，不是硬憋，而是知道“喧”與自己本不相干。
醫：《素問》“精神內守，病安從來”——靠窗發會兒呆，神就收回來了，免費養精神。

訝時光、暫止流沙

易：《既濟卦》“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禴祭”——時間看似停，其實沒停，只是換了個省電模式。
道：《老子》“驟雨不終日”——急雪也如此，別急，等著就行。
禪：《壇經》“迷人口說，智者心行”——感覺時間停，是心里時鐘歇腳，正好看看“心行”。
醫：《靈樞》“衛氣日行于陽，夜行于陰”——雪夜昏暗，衛氣跑得慢，人就覺得“秒針拉長”，順其自然的節奏。

細鹽鋪路，輕絮吻砂

易：《咸卦》“咸，感也”——鹽粒一踩就響，天地人互相“有感”，好事情。
道：《老子》“天下柔弱，莫過于水”——雪是水變的，軟得連砂子都能“吻”，硬路反而讓路。
禪：《壇經》“佛法不離世間覺”——腳底“咯吱”一聲，就是當下念佛，不用找別的聲音。
醫：《素問》“味過于咸，腎氣乃傷”——雪里一點點鹽，剛夠刺激足底涌泉，不多不少，正好補腎。

共天澄明，地澄澈，歲澄嘉

易：《泰卦》“天地交而萬物通也”——天清地朗，人心不堵，來年自然順。
道：《老子》“清靜為天下正”——三樣都“澄”，就是天下最正的開盤。
禪：《壇經》“何期自性能生萬法”——清到極處，什么好事都能生出來，包括新一年。
醫：《素問》“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里外干凈，正氣在，風再冷也吹不病。

——收個尾

雪夜把《易》的復卦、《老》的柔、《壇》的清凈、《內經》的閉藏，全寫進一行腳印。
踩過去，回頭一看，白茫茫一片真干凈，這就是四部經典一起說的：
“天冷了，別忙，先把自己收好。”

另附原玉以共賞：

《行香子·午門初雪》

文：一平

初雪驚城，午門新紗。琉璃界、碎玉斜劃。風回云殿，影動檐牙。看一片白，千點素，萬痕華。

忽忘塵喧，獨倚窗紗。訝時光、暫止流沙。細鹽鋪路，輕絮吻砂。共天澄明，地澄澈，歲澄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