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給養弟出氣,姐姐在我抽簽選妻時故意調換簽筒。
我當眾抽出下下簽,要娶一個瘸腿毀容的老女人。
全場嘩然,紛紛起哄。
我紅著眼怔在原地。
一旁的姐姐語重心長地安慰我:“別怨我,誰讓你上次當眾把阿燼推進泳池里,害他丟了面子,這才故意讓你抽到下下簽,哄他高興。”
“他就是個小孩子,性子單純,以后別再難為他。”
“放心,就是做個樣子,你畢竟是首長家的公子,不會真讓你娶個老殘廢。”
.......
姐姐話音落下。
我像是被根釘子釘在原地,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臺下賓客竊竊私語連成一片。
姐姐重重咳了一聲,隨即提高了音量:“剛才是我弟弟手滑,抽簽結果不算,我們重新抽一次。”
說著,她悄悄朝沈晚秋的方向使了個顏色。
沈晚秋,是我的青梅,也是我今天最希望能抽中簽的人。
我下意識抬眼看向她。
沈晚秋正斜倚在柱子旁,一身墨綠軍裝襯得她氣質出塵,帽檐下的眉眼艷麗無雙。。
察覺到我的目光,她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淡,隨即站直身體,朗聲開口:“抽簽選妻講究公平公正,哪有重選一次的道理?”
“堂堂首長公子,難道要當眾反悔不成?”
心臟猛地一沉,我攥著衣擺的指節漸漸發白。
四周響起此起彼伏的附和:
“沈少將說得對!抽簽結果哪能說改就改?”
“顧首長向來最重承諾,今天這是要破例?”
眼看場面失控,姐姐臉色鐵青地指向沈晚秋:
“你...明明從小和阿瑾一起長大,當年在軍區大院還說過,這輩子非他不嫁!”
“現在怎么能說出這種話?”
底下立刻有人哄笑道:
“這還不簡單,沈少將心里有別人了唄。”
“昨天還有人看見,她陪著顧家二少爺逛商場買奢侈品呢,那大包小包的,恨不得全部搬回家。”
“聽說她今天是被家里押著來的,根本不想中簽。”
原來如此。
我輕輕垂下眼睫,將眼底的濕意逼退,深吸一口氣向前走去。
我拿起話筒,聲音不大卻清晰傳遍每個角落:“誰說結果不作數?”
“既然抽中了那就是天意,這門婚事,我認。”
姐姐猛地轉頭看向我,聲音又急又厲:“阿瑾,你瘋了是不是?”
“你是首長公子,怎么能真的娶那個老殘廢?”
我偏過頭看她,紅透了眼眶。
曾幾何時,她還是那個會把我護在身后、為我遮風擋雨的姐姐。
可如今,只因為顧燼一句輕飄飄的“他把我推進泳池”,她就在我人生最重要的訂婚宴上,親手將我推向深淵。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極淡的冷笑:“顧霜,這不正合你意嗎?”
“現在我要娶一個老女人了,你的好弟弟顧燼,該滿意了吧?”
顧霜怔了怔,眉頭緊鎖:“你還在怪阿燼?明明是你有錯在先,他今天這樣做,不過是……”
后面的辯解我已聽不清,只是轉身一步步走下樓梯。
賓客們如潮水般退開,自發讓出一條路。
那些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落在身上,像細密的針。
經過沈晚秋身邊時,她出聲叫住了我。
聲音里還帶著幾分自以為是的勸誡:“阿瑾,何必為了氣我,就說要娶那種人。”
她上前半步,語氣放軟,仿佛真在為我著想:“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把你當親哥哥看待……以后一定會幫你物色門當戶對的婚事。”
我回頭,扯出一抹譏諷的弧度:“親哥哥?”
沈晚秋語塞,眼底閃過一抹心虛。
我目光如刃,直直地刺進她眼底:“沈晚秋,你若正大光明承認你變心了,我還敬你有幾分血性!”
她臉色霎時蒼白,嘴唇動了動,卻最終沉默地別開了臉。
我沒有停頓,徑直從沈晚秋身側走過,衣擺掠過她锃亮的軍靴,走向宴會廳角落那個坐在輪椅上的身影。
滿場的竊竊私語驟然安靜。
姐姐顧霜趴在二樓欄桿,幾乎探出半個身子:“顧瑾,你清醒一點!別耍小孩子脾氣!”
沈晚秋仍立在原處,下頜線繃得極緊,眉宇間透出冷硬的怒氣。
這一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微微俯身,平視著那個半張臉覆著銀灰面具的女人。
她擱在扶手的手指布滿疤痕,雙腿蓋著一張薄薄的羊絨毯。
“你...愿意嫁給我嗎?”
輪椅上的女人身體微微發顫,那雙未被面具遮蓋的眼睛驟然綻出銳利的光。
她開口,嗓音清冽:“你不后悔?”
“不悔。”
“好,我嫁你。”
顧霜猛地沖下樓梯,卻在最后幾級被沈晚秋伸手攔住。
“你現在過去,才是真的如了他的愿。”
“什么意思?”
沈晚秋冷笑一聲,目光卻死死釘在我背上:“他不過是在賭氣,怎么可能真娶一個殘廢……”
我聽著身后壓抑的爭執,沒有回頭,只是向輪椅上的女人伸出手。
她的掌心粗糙溫熱,穩穩握住了我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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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姐姐還有沈晚秋從小軍區大院里一塊長大,形影不離。
直到三年前,我去邊境探望沈晚秋時意外失蹤,徹底與她們斷了聯系。
父母因此備受打擊,家里再沒了往日的歡聲笑語。
直到顧燼出現。
他是我母親那邊遠房表親的兒子,眉眼間竟有幾分與我相似。
聽說他父母車禍去世后,我父母當即將他接來收養。
顧燼性格開朗,嘴又甜,沒幾天就把家里上上下下都哄得開心。
從那時起,冷清的家里因為他的到來漸漸有了生氣。
時間久了,似乎所有人都慢慢忘記了我的存在。
直到半年前,緬北戰亂,我九死一生逃出來,跨越千里回到家。
我以為等待我的是久別重逢的溫暖,沒想到他們卻怕顧燼多心,刻意與我保持距離。
我回家那晚,親耳聽見母親安慰顧燼:“阿燼,你永遠都是爸爸媽媽最疼愛的兒子,這一點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
“況且你哥哥在那種地方過了好幾年,性子早就變了,粗鄙不堪,哪像你這么懂事貼心?”
我像被冰水澆透,僵在門外。
手里還攥著失蹤前母親給我求的平安符。
...
首長公子要娶一個老殘廢的消息,很快在圈子里傳開了。
我回到家時,父母和姐姐正坐在客廳沙發上閑聊。
顧霜話音剛落,父親就一掌拍在茶幾上:
“胡鬧!我們顧家的臉都要被他丟盡了!”
母親整理著茶幾上的首飾盒,頭也不抬:“一會兒阿瑾回來,你別吼他,不然他又該鬧得全家不安寧。”
“他也就是氣阿霜當眾讓他難堪,才賭氣說要娶個殘廢。他連對方叫什么、住哪兒都不知道,難道真敢娶?以后都不見我們了?”
一旁的顧燼適時擠出兩滴眼淚:“媽,都怪我……要是姐姐沒為我出頭,哥也不會這樣賭氣。”
母親心疼地抽紙巾替他擦臉:“傻孩子,自從你哥哥回來,家里為了遷就他,讓你受了不少委屈。”
“你今天不過跟他開個玩笑,沒什么的。”
父親也沉聲道:“阿燼別自責!你放心,你哥就是賭氣,不會真毀了自己一輩子娶給那種人。”
母親說著拿起一枚高定手表,套在顧燼手腕上:“乖,快挑你喜歡的,別等你哥哥回來又跟你爭......”
話音未落,母親余光突然瞥見靜靜站在玄關的我。
手里的高定手表啪嗒掉在地上。
對上我的視線,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若是以前,我定會歇斯底里地鬧一場。質問母親為何像防賊一樣防著我,明明我從未和顧燼爭過什么;質問父親和姐姐,為什么眼里只有他。
也許是這些日子太累了。
又或者,當我決定離開時,對這個家已不再抱有期待。
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下,我只是沉默地轉身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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