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媽煲湯時拿走兩根香菜,她卻罵我啃老,我沒鬧,默默解綁親屬卡
1.
我媽那碗烏雞湯,文火慢燉了三個小時。
奶白的湯汁上浮著一層薄薄的金黃雞油,枸杞和紅棗在其中沉浮,香氣幾乎要將廚房的門板都浸透。
我只是想在出鍋前,掐兩根小蔥和香菜,給湯吊出最后一縷鮮氣。
手剛碰到冰箱門,我媽的聲音就從客廳里像淬了冰的飛鏢一樣射過來。
“林紓,你又亂動什么?”
我頓住,回過頭。
她靠在沙發上,懷里抱著我哥三歲的兒子,電視里放著聒噪的動畫片,她眼皮都沒抬一下。
“媽,我拿點香菜。”
“拿什么拿?那是給你弟弟媳婦明天做魚要用的。你回家吃飯還不夠,還要連吃帶拿?”
她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釘子,精準地釘進我的耳朵里。
“就兩根。”我耐著性子解釋。
“兩根也是我花錢買的!”她終于抬起眼,目光里滿是不耐,“養你這么大,結了婚,事業有成,還要回來啃老的嗎?你弟弟買房的時候,你一分錢沒幫,現在倒好,兩根香菜都惦記上了。”
廚房里,湯鍋還在“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
那聲音,此刻聽來,像是一連串無聲的嘲笑。
我看著她,看著她懷里那個被寵溺得無法無天的小侄子,忽然覺得這鍋為她精心熬制的湯,無比荒唐。
我什么都沒說。
沒爭辯,沒吵鬧,甚至連表情都沒有一絲波瀾。
我只是默默地轉過身,關掉了火。
然后,我拿出手機,點開銀行APP,找到親屬卡管理頁面,指尖懸停在我媽名字后面的那個“解綁”按鈕上。
三秒鐘。
我點了下去。
系統提示:解綁成功。
我將手機揣回兜里,脫下圍裙,疊得方方正正,放在流理臺上。
“媽,我公司還有事,先走了。”
她“嗯”了一聲,注意力又回到了電視上,仿佛剛才那場尖銳的刻薄,只是一陣無足輕重的耳鳴。
我走出家門,晚春的風帶著一絲涼意。
直到坐進車里,關上車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我才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無法抑制地顫抖。
我不是氣,也不是委屈。
是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像是獨自游了很久很久,終于看到了岸,卻發現那只是一片海市蜃樓。
我掏出手機,點開那個熟悉的購票軟件。
兩天前,我就是在這個界面上,發現了一些端倪。
屏幕上,陳陽的賬號還登錄著。常用聯系人一欄,我的名字下面,緊跟著一個叫“小安”的。
系統自動標注著:常用同行人。
2.
時間撥回兩天前。
那是一個周五,下著雨。
陳陽要去鄰市參加一個建筑設計論壇,臨出門才發現高鐵票還沒買。他一邊換鞋,一邊把手機拋給我,“老婆,幫個忙,還是那趟車,G1742。”
我接過手機,指紋解鎖,熟練地點開APP。
他的手機我很少碰,不是不信任,而是我們之間早已形成了一種默契的邊界感。我們是夫妻,也是獨立的個體。
就在我選好車次,準備添加乘車人時,“常用聯系人”的列表自動彈了出來。
我的名字在第一個。
緊隨其后的,是“小安”。
系統冰冷的藍色字體提示著:近3個月共同出行3次。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攥緊,瞬間無法呼吸。
小安。
多親昵的稱呼。
我認識陳陽八年,結婚五年,他通訊錄里備注帶“小”字的,除了幾個發小,再無旁人。
我點開歷史訂單。
最近的一次,是上個月,北京到上海。
再上一次,是兩個月前,上海到杭州。
最早的一次,是三個月前,同樣是去鄰市。
三次出行,目的地各不相同,但乘車人始終是兩個:陳陽,小安。
車廂座位,無一例外,都是連在一起的。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敲在玻璃上,像無數根細密的針,扎進我的沉默里。
陳陽還在玄關催促,“好了嗎?快來不及了。”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間的澀意,若無其事地將他的名字添加進去,付款,出票。
“好了。”我把手機遞還給他。
他接過,低頭看了一眼,笑了,“還是老婆辦事效率高。”
他俯身親了我的額頭,帶著雨天清冽的濕氣。
“晚上不用等我,論壇結束有個晚宴。”
“好。”我點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一樣。
門“咔噠”一聲關上。
我站在原地,很久都沒有動。
客廳的燈光慘白,照得整個空間像一個巨大的、空曠的洞穴。
婚姻五年,我們不是沒有過矛盾。從最初的磨合,到后來因為我遲遲懷不上孩子,雙方家庭施加的壓力,我們都一起扛了過來。
我以為我們的婚姻,就像房間里那盞用了多年的燈泡,雖然不再熾熱如新,但光線溫和而穩定,足以照亮回家的路。
可現在,我發現燈罩的陰影里,似乎藏著另一根我從未見過的燈絲,在我不察覺的時候,偷偷地亮著。
我沒有立刻打電話質問。
我的職業讓我習慣了在掌握全部證據之前,保持緘己自愛。我是律師,專攻合同法。在我眼里,婚姻也是一份契"約",忠誠是其中最基礎、最核心的條款。
任何沒有證據的指控,都只是情緒的宣泄,毫無意義。
它只會讓對方警覺,然后銷毀所有痕跡。
我需要確認,“小安”是誰。
3.
我給陳陽的助理打了個電話。
以幫他整理下季度報銷發票的名義,要了一份他近半年的出差行程單和人員明細。
助理小王很爽快地發了過來。
我將那份Excel表格和手機里的購票記錄一一比對。
三次“共同出行”,在行程單上都對應著具體的項目。
北京那次,是參加一個國際設計周。
杭州那次,是考察一個文旅項目。
鄰市這次,也是參加行業論壇。
隨行人員名單里,每一次,都有一個相同的名字:
安然。
設計部新來的實習生,今年夏天剛畢業,二十三歲。
我在公司的年會上見過她一次。很干凈的一個女孩,白襯衫,牛仔褲,扎著高馬尾,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月牙。
她向我敬酒時,陳陽還笑著介紹:“這是我們部門新來的高材生,安然。安然,這是你林紓姐。”
我記得她當時有些羞怯地低下頭,輕聲說:“林紓姐好,你比照片上還好看。”
原來是她。
安然。小安。
我關掉電腦,房間里一片死寂。
窗外的雨還在下,這座城市被籠罩在一片濕漉漉的灰色里。
我忽然想起去年冬天,我們因為備孕的事吵了一架。那段時間,我跑遍了各大醫院,喝了無數碗苦得讓人反胃的中藥,做了一系列堪稱屈辱的檢查。
結果出來,是我的問題。輸卵管輕微粘連,受孕幾率低于常人。
陳陽抱著我,說沒關系,我們慢慢來,沒有孩子我們兩個也一樣過。
可從那以后,他回來的時間越來越晚。
他總是說,項目忙,要加班,要應酬。
他說他累,覺得生活像一個巨大的黑洞,不斷消耗著他。
我信了。
我還反思自己,是不是因為備孕的壓力,給了他太多負能量。我嘗試著更體貼,更溫柔,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他回來能有一個放松的港灣。
現在想來,那些所謂的“累”和“黑洞”,或許只是因為,他的光,分給了別處。
我沒有哭。
眼淚是這個世界上最廉價的液體,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只是覺得冷,一種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冷。
我開始梳理我們共同的財產,房產,車輛,存款,基金。
我將所有相關的證件和文件,從保險柜里拿出來,一份一份地拍照,存檔,發送到我的私人郵箱。
這不是不信任,這是成年人處理問題的方式。
在情感的廢墟之上,我必須先壘好理性的防火墻。
保護自己,是我的本能,也是我的專業。
做完這一切,天已經黑了。
我沒有開燈,就那么坐在黑暗里,聽著雨聲。
手機亮了一下,是陳陽發來的微信。
一張晚宴現場的照片,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他配文:老婆,結束了,在回來的路上了。
我回了一個字:好。
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那份名為“婚姻”的合同,出現了違約條款。
而我,作為甲方,有權選擇是發出警告、要求賠償,還是……直接解除合同。
4.
所以,當我媽因為兩根香菜,用“啃老”這樣侮辱性的詞語來定義我的時候,我內心的那根弦,徹底斷了。
一邊是搖搖欲墜的婚姻。
一邊是從未給過我溫情的原生家庭。
我像一個腹背受敵的士兵,退無可退。
解綁親屬卡,是我打響的第一槍。
不是為了賭氣,而是為了宣告一種邊界。
我成年了,獨立了,我不再是那個需要靠順從和討好來換取你們認可的小女孩了。
你們的愛,如果是以榨取和貶低為前提,那么,我不要了。
我開著車,在城市的高架橋上漫無目的地繞著。
車載音響里放著一首舒緩的鋼琴曲,可我的腦子里,卻像有一整個交響樂隊在轟鳴。
最終,車停在了我和陳陽的家樓下。
我沒有立刻上去。
我在車里坐了很久,直到顫抖的手指恢復了平靜。
我補了個妝,確保自己看起來和平時沒什么兩樣。
體面,是我最后的鎧甲。
我不能讓任何人,看到我的狼狽。
推開家門,陳陽已經回來了。
他穿著家居服,正在廚房里煮面。
看到我,他有些意外,“怎么才回來?媽那邊沒事吧?”
“沒事。”我換了鞋,聲音平靜。
他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西紅柿雞蛋面出來,放在餐桌上。
“快來吃,給你臥了兩個荷包蛋。”他笑著說,像往常一樣。
我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面條上撒著翠綠的蔥花,荷包蛋煎得恰到好處,溏心。
這是我最喜歡的吃法。
他總是記得。
也正是這些細節,讓背叛顯得愈發諷刺。
“陳陽。”我開口,叫他的名字。
“嗯?”他挑起一筷子面,正要往嘴里送。
“我們談談吧。”
他愣住了,筷子停在半空中。
他大概是察覺到了我語氣里的異常。
“怎么了?”他放下筷子,表情嚴肅起來。
我沒有說話,只是拿出手機,點開那張購票記錄的截圖,推到他面前。
“小安,是誰?”
5.
空氣,在那一瞬間凝固了。
陳陽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寸寸地白了下去。
他喉結滾動,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的眼神,躲閃,慌亂,最后落在那張截圖上,像被釘住了一樣。
我沒有催促,也沒有逼問。
我就那么靜靜地看著他,像一個耐心的法官,等待著被告人的陳述。
沉默,有時候比任何歇斯底里的質問都更有力量。
它像一張無形的網,將對方緊緊包裹,讓他無處遁形。
大概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
他終于開口,聲音干澀得像砂紙磨過木頭。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他沒有否認。
他甚至沒有試圖辯解。
這句話,本身就是一種承認。
我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之前所有的猜測和求證,都還帶著一絲僥G幸。
而現在,這絲僥幸,被他親手掐滅了。
“回答我的問題。”我沒有理會他的反問,語氣依舊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
“她是誰?”
“……是公司的實習生。”他垂下眼,不敢看我,“叫安然。”
“認識多久了?”
“半年。”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三個月前。”
一問一答,像法庭上的交叉盤問。
我冷靜得不像一個剛剛發現丈夫出軌的妻子,更像一個在處理棘手案件的律師。
剝離情緒,只看事實。
這是我的職業素養,也是我此刻唯一能保護自己的方式。
“為什么?”我問出了最后一個,也是最關鍵的問題。
他沉默了更久。
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了。
他抬起頭,眼眶是紅的。
“林紓,對不起。”
他說,“我只是……太累了。”
“這兩年,我們為了孩子的事情,家里氣氛一直很壓抑。你每天都在算排卵期,喝中藥,跑醫院。我看著你受苦,我也難受。家不再是家,像個任務現場。”
“公司里,項目壓力大,人事關系復雜。我每天焦頭爛額外焦里嫩。”
“我感覺自己被一個巨大的黑洞吸著,喘不過氣來。”
“和安然在一起……很輕松。”
“她很年輕,很……明亮。她會崇拜地看著我,聽我講那些設計理念。在她面前,我不用扮演一個成熟穩重的丈夫,不用承擔那些沉重的責任。我可以只是我自己。”
他說了很多。
我安靜地聽著。
沒有打斷,沒有反駁。
他說他累,說家像任務現場。
他說她明亮,說和她在一起很輕松。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精準地插在我的心上。
我為了我們共同的未來,在泥潭里掙扎,忍受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
而他,卻因為“累”,就心安理得地,去尋找另一片陽光。
原來,所謂的“共同承擔”,不過是我的一廂情愿。
我承擔了所有的痛苦,而他,承擔了尋找輕松的自由。
多么可笑。
“所以呢?”等他說完,我開口。
“你的‘累’,就是你違背我們婚姻契約的理由?”
“你的‘輕松’,是建立在對我的欺騙和背叛之上?”
“陳陽,我不是在聽你懺悔,也不是在聽你解釋你的心路歷程。我需要的是一個解決方案。”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你打算怎么處理?”
他愣住了,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問。
在他的預想里,我或許會哭,會鬧,會砸東西,會歇斯底里。
但他沒想到,我會如此冷靜地,向他索要一個“解決方案”。
“我……我不知道。”他茫然地搖頭。
“好,你不知道,我來告訴你。”
我站起身,從書房里拿出一份我昨晚連夜擬好的文件,放在他面前。
“我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我們離婚。婚內財產,按照法律規定,你是過錯方,我要求你凈身出戶。”
“第二,不離婚。”
我頓了頓,看著他瞬間亮起來又迅速黯淡下去的眼睛。
“如果你選擇不離婚,那么,你需要簽下這份‘婚內忠誠協議’。”
6.
那份協議,我用詞嚴謹,邏輯清晰,就像在處理一份商業合同。
里面詳細規定了雙方在婚姻存續期間的忠誠義務。
共同財產的使用和知情權。
重大開支的共同決策權。
以及,最重要的一條:違約責任。
如果他再次出現任何形式的背叛行為,包括但不限于與其他異性保持不正當關系、進行大額錢款贈與等,他將自愿放棄所有夫妻共同財產的份額,并賠償我精神損失費一百萬。
協議的最后,是雙方的簽名欄。
陳陽看著那份協議,手在抖。
“林紓,你……”他抬頭看我,眼神里是震驚,是屈辱,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悲哀。
“你這是在審判我。”
“不是審判,是重構規則。”我糾正他。
“陳陽,我們的婚姻出現了BUG,信任這個底層代碼已經崩塌了。現在,我需要用一份新的合同,來為這段關系打上補丁,建立新的防火墻。”
“這不公平!”他激動起來,“你這是在用法律和金錢來捆綁我!我們的感情呢?”
“感情?”我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
“在你選擇和另一個女人‘輕松’的時候,我們的感情就已經被你單方面撕毀了。”
“我現在跟你談的,不是感情,是契約精神。”
“克制不是恩賜,是義務。忠誠不是選擇,是責任。”
“你違約了,現在,要么接受懲罰性條款,繼續履行合同。要么,我們一拍兩散,清算離場。”
我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冰冷的石子,投進他那片混亂的心湖。
他看著我,良久,頹然地癱坐在椅子上。
那碗已經涼透了的西紅柿雞蛋面,靜靜地擺在桌上,像一個無聲的諷刺。
曾經,它是我們之間溫情的象征。
如今,它見證了我們之間最殘酷的談判。
“我需要見她一面。”我說。
他猛地抬頭,“你見她干什么?這是我們倆之間的事情。”
“不。”我搖頭,“她是這個案件的‘第三方’。我需要當面確認一些事實,也需要當面向她宣告我的主權。”
“我不會在公開場合撕破臉,那很難看。我只是要去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比如,我的丈夫。比如,我的尊嚴。”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不喜歡把事情弄得太臟。”
他看著我,眼神復雜。
最終,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點了點頭。
“好。”
7.
我們約在一家很安靜的咖啡館。
我特意選了一個靠窗的角落。
我先到的。
陳陽帶著安然走進來的時候,我正在慢條斯理地攪動著杯子里的咖啡。
安然還是我記憶中的樣子,白T恤,牛仔褲,素面朝天。
但今天的她,沒有了上次在年會上的明亮和坦然。
她低著頭,眼神躲閃,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陳陽的臉色也很難看,他拉開我旁邊的椅子,想坐下。
“你坐對面去。”我淡淡地說。
他僵了一下,默默地走到了安然身邊坐下。
我們三個人,形成了一個標準的三角形。
一個審判席,兩個被告席。
“安然,是嗎?”我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她瑟縮了一下,點了點頭,聲音細若蚊蚋:“……是,林紓姐。”
“不用叫我姐,我們不熟。”我語氣平靜,“我今天找你來,不是為了罵你,也不是為了打你。我只是想跟你核對幾個事實。”
我看著她的眼睛。
“第一,你和陳陽,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她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陳陽坐不住了,“林紓,你別這樣,她……”
“閉嘴。”我瞥了他一眼,“這里現在沒你說話的份。”
陳陽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最終還是沉默了。
我重新看向安然。
“回答我。”
“……是,是三個月前,杭州出差那次。”她終于開了口,聲音帶著哭腔。
“他主動的,還是你主動的?”
“……是他。”
“他告訴你他已婚了嗎?”
“……說了。”
“所以,你是在明知他有家室的情況下,選擇和他在一起的?”
她哭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對不起,林紓姐,我真的……我不是故意的。陳老師他……他對我很好,他很有才華,他跟我說他過得不開心,他說在你這里感覺不到溫暖……”
“停。”我打斷她。
“我不需要聽你們之間那些風花雪月的故事。我只需要你回答‘是’或者‘不是’。”
她被我問得一愣,抽噎著點頭,“……是。”
“好。”我點了點頭,從包里拿出手機,將剛才的對話錄音保存。
“安然,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剛踏入社會,前途無量。我不希望因為這件事,毀了你的職業生涯。”
“陳陽是你的上司,你們之間存在著權力不對等的關系。如果這件事鬧大,你覺得公司會保他,還是保你一個實習生?”
她猛地抬頭,驚恐地看著我。
“我……我沒有!”
“你有沒有不重要,重要的是,別人會怎么看。”
“我今天找你,是給你一個體面退場的機會。”
“從今天起,主動從公司辭職,和陳陽斷絕一切聯系。你們之間的那些‘感情’,就當是一場夢。”
“如果你做不到,那么,我不介意把這份錄音,連同你們共同出行的所有證據,一起交給你們公司的人力資源部和紀檢部門。當然,還有你的學校。”
“到時候,等待你的,可能就不僅僅是丟掉一份工作那么簡單了。”
我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冷的手術刀,精準地剖開現實,讓她看到血淋淋的后果。
她徹底崩潰了,趴在桌子上,泣不成聲。
陳陽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他想說什么,卻被我一個眼神制止了。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陳陽,我給你十分鐘,處理好你的‘私事’。”
“我在車里等你。”
說完,我轉身就走,沒有一絲留戀。
走出咖啡館,陽光有些刺眼。
我戴上墨鏡,遮住了半張臉。
也遮住了我眼底,那片早已決堤的悲傷。
我沒有贏。
這場仗,從他背叛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輸了。
我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在廢墟之上,努力地,為自己撿回一點殘存的體面。
8.
陳陽回到車里的時候,眼眶通紅。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發動了車子。
一路無話。
回到家,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筆,走到餐桌前,在那份我打印好的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跡有些潦草,甚至有點顫抖。
簽完,他把協議推到我面前。
“林紓,我簽了。”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我跟她,也斷了。她明天就會提交辭職報告。”
我拿過協議,檢查了一遍簽名,然后收進了文件袋里。
“好。”我說。
“那……我們呢?”他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乞求。
“我們,從今天起,進入‘觀察期’。”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會像考察一份合同的履約情況一樣,考察你的表現。”
“你的手機,電腦,社交賬號,我需要隨時可以查看的權限。”
“你的行程,需要提前向我報備。”
“你的收入,除了必要的開銷,需要全部上交,由我統一管理。”
“這個家,暫時分房睡。”
“觀察期,暫定一年。一年后,我會根據你的表現,決定這份婚姻合同,是繼續,還是終止。”
我一條一條地,宣布著我的規則。
每一條,都像一根繩索,將他牢牢捆住。
他聽著,臉色越來越白。
“林紓,你這是在監禁我。”
“不。”我搖頭,“你也可以選擇離婚。”
他又一次被我這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離婚,意味著他將失去所有。
房子,車子,存款,還有他辛苦打拼多年的社會地位和名聲。
他輸不起。
所以,他只能接受我所有的條件。
哪怕這些條件,讓他毫無尊嚴。
那天晚上,他搬去了書房。
我躺在空蕩蕩的大床上,睜著眼睛,一夜無眠。
我不知道我做的對不對。
我只知道,我無法像那些傳統的女人一樣,哭鬧一場,然后假裝什么都沒發生過,繼續粉飾太平。
我的婚姻,我的感情,被砸出了一個大洞。
我不能用眼淚和原諒去糊住它。
我必須用最堅硬的規則和最冰冷的條款,去重新澆筑它,哪怕它從此變得冰冷而堅硬,不再有溫度。
至少,它不會再輕易坍塌。
9.
接下來的日子,很平靜。
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陳陽嚴格遵守著我們之間的“新規”。
他每天按時回家,手機大大方方地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他會主動把工資卡交給我,只留下一點零花錢。
他開始學著做飯,雖然做得不怎么樣,但看得出很用心。
他不再說“累”,也不再說那些讓我覺得空洞的情話。
我們之間的話很少。
吃飯的時候,各自看著手機。
睡覺前,一句“晚安”,然后各自關上房門。
我們像兩個在同一屋檐下合租的室友,客氣,疏離,遵守著公共區域的規則,卻從不踏入對方的私人領地。
我知道,他在努力修復。
我也在努力適應。
但信任這種東西,一旦碎了,就很難再拼湊回原來的樣子。
即便拼好了,也滿是裂痕。
有一天,他下班回來,遞給我一個袋子。
我打開一看,是一顆碩大的紅石榴。
“樓下水果店買的,老板說很甜。”他說。
我看著那顆石榴,心里五味雜陳。
我喜歡吃石榴,因為聽說它多籽,寓意好。
以前,每次到了這個季節,他都會買回來,然后耐心地,一顆一顆地幫我剝好,放在白瓷碗里,像紅寶石一樣。
而現在,他把它整個地給了我。
或許他忘了,或許他只是累了。
我沒有說什么,只是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晚上,我自己一個人,在廚房里,剝了很久。
石榴籽濺出的汁液,染紅了我的指尖,像洗不掉的血。
又過了一段時間,是我生日。
他訂了餐廳,買了禮物。
禮物是一條玉墜,成色很好,是他母親傳給他的,說是要給未來兒媳婦的。
他親手給我戴上,冰涼的玉,貼著我的皮膚。
“林紓,生日快樂。”他說,“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脖子上的玉墜,溫潤通透。
可我的眼睛里,卻再也沒有了從前的光。
我沒有回答他好,也沒有說不好。
我只是笑了笑,“謝謝,禮物很漂亮。”
我把那份名為“感情”的東西,鎖進了一個很深的柜子里。
然后告訴自己,林紓,你要向前看。
生活,有時候就像做檸檬水。
當它給你一顆酸澀的檸檬時,你要做的,不是抱怨它的酸,而是想辦法,把它榨成汁,加糖,加水,讓它變成一杯可以下咽的飲料。
哪怕,味道不盡如人意。
10.
關于我媽那邊,解綁親屬卡之后,她打過幾個電話。
起初是質問。
“林紓你什么意思?翅膀硬了是吧?我用你點錢怎么了?”
我沒有跟她爭吵。
我只是平靜地告訴她:“媽,那張卡,每個月我都會存錢進去,是給你的生活費。但它不是你的提款機,更不是我哥的。”
“你是我媽,我贍養你是義務。但我沒有義務,去填補我哥那個無底洞。”
她氣得在電話那頭破口大罵,罵我自私,罵我白眼狼,罵我嫁了人就忘了娘家。
我默默地聽著,等她罵累了,才開口。
“媽,如果你打電話來,只是為了罵我,那以后就不用打了。”
然后,我掛了電話。
后來,她又打來,語氣軟了一些,開始哭訴,說她命苦,說我哥日子過得不容易,說我不幫襯一把,就是沒良心。
我依舊是那句話。
“我可以給你養老,但我不會管我哥。他是個成年人了,該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幾次三番下來,她大概也明白了我的決心。
她不再打電話來了。
我們陷入了一種冷戰。
我每個月,依舊會按時把錢打到她的卡里,不多不少,是我承諾的贍養費。
但我再也沒有回過那個家。
那個所謂的“娘家”,對我而言,早已不是港灣,而是一個不斷向我索取的漩渦。
我花了三十年,才終于鼓起勇氣,從那個漩渦里爬出來。
我不能再回頭。
我以為,生活就會這樣,在一種微妙的平衡中,繼續下去。
我和陳陽,維持著“室友夫妻”的關系,相敬如冰。
我和我媽,維持著“打款母女”的關系,互不打擾。
一切,似乎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直到那天晚上。
我和陳陽正在客廳里,各自看著書,難得的沒有玩手機。
氣氛安靜而平和。
他的手機在茶幾上震動了一下。
我下意識地瞥了一眼。
亮起的屏幕上,彈出來一條微信消息。
發送人,是“媽”。
是我的媽媽。
我愣住了。
我媽什么時候加了陳陽的微信?我怎么不知道?
而那條消息的內容,更像一個晴天霹靂,將我所有的冷靜和偽裝,都擊得粉碎。
消息很短,只有一句話。
“小陳啊,那二十萬,媽收到了。你替林紓還了她哥的債,媽心里有數。你跟我們家小紓,好好過日子。”
二十萬。
還債。
替我還的。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我猛地抬起頭,看向陳陽。
他的臉上,血色盡褪,眼神里是來不及掩飾的驚慌和錯愕。
他顯然也沒想到,我媽會發這樣一條消息過來。
我們剛剛建立起來的,那份脆弱的、基于規則的和平,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他再一次,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打破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那個關于“重大開支共同決策”的約定。
他用我們的共同財產,去填了我娘家那個我避之不及的無底洞。
他以為這是在幫我,是在討好我。
可他不知道,他踩中的,是我最痛、最恨、最不想被人觸碰的雷區。
他不是在修復我們的關系。
他是在用一把他自以為是的鑰匙,去撬我早已焊死的門。
結果,門沒開,墻塌了。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
但我的眼神,一定比西伯利亞的寒風,還要冷。
我慢慢地站起身,拿起我的手機和車鑰匙。
“林紓,你聽我解釋……”他慌亂地站起來,想要拉住我。
我側身避開。
“陳陽。”
我叫他的名字,聲音平靜得可怕。
“我們的‘觀察期’,結束了。”
“明天上午九點,民政局門口見。”
“關于那份協議……”
我頓了頓,扯出一個冰冷的笑。
“我的律師,會聯系你的。”
說完,我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門在我身后,重重地關上。
也關上了,我們之間,最后的一絲可能。
走廊里的聲控燈應聲而亮,投下慘白的光。
我站在那片白光里,忽然覺得,天亮了。
這一次,是真的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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