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阿含經》白話譯文 第十卷·第十四部·釋提桓因問經

《長阿含經》

后秦弘始年佛陀耶舍共竺佛念譯

卷第十（十四）第二分

釋提桓因問經 第十

我是這樣聽說的：有一個時候，佛陀在摩竭國庵婆羅村北邊，毗陀山的因陀婆羅窟中。

當時，釋提桓因生起微妙的善心，想要去拜見佛陀：“現在我應當前往世尊所在的地方。”

當時，各位忉利天的天神聽說釋提桓因生起微妙的善心，想要去佛陀那里，就立刻前往釋提桓因那里，對他說：“太好了！帝釋，生起美妙的善心，想要去拜見如來。我們也樂意侍從您一起去世尊所在的地方。”

當時，釋提桓因就告訴執樂神般遮翼說：“我現在想要去世尊那里，你可以和我一起去，這些忉利天的天神也會和我一起去佛陀那里。”

般遮翼回答說：“好的。”當時，般遮翼拿著琉璃琴，在釋提桓因面前的忉利天眾中，彈琴供養。

當時，釋提桓因、忉利天的天神們以及般遮翼，在法堂上忽然消失，就像力士伸屈手臂那么快，到達了摩竭國北邊的毗陀山中。

當時，世尊入了火焰三昧，那毗陀山都變成了同一種火的顏色。當時國中的人看到了，互相議論說：“這毗陀山都變成了同一種火的顏色，大概是如來和諸天的力量吧。”

當時，釋提桓因告訴般遮翼說：“如來至真非常難以見到，卻能降臨到這個閑靜的地方，寂靜無聲，與禽獸為伴，這個地方常常有各位大神天侍衛世尊。你可以到前面去彈奏琉璃琴，娛樂世尊，我和諸天隨后就到。”

般遮翼回答說：“好的。”隨即接受了吩咐，拿著琉璃琴先到佛陀那里。在離佛陀不遠的地方，彈起琉璃琴，用偈頌唱道：

“跋陀禮汝父，汝父甚端嚴，（跋陀禮敬你的父親，你的父親十分端莊莊嚴，）

生汝時吉祥，我心甚愛樂。（生下你時充滿吉祥，我的心中十分歡喜喜愛。）

本以小因緣，欲心于中生，（原本因為微小的因緣，欲望之心從中產生，）

展轉遂增廣，如供養羅漢。（輾轉之間就逐漸增長擴大，就像供養羅漢一樣。）

釋子專四禪，常樂于閑居，（釋家子弟專心修持四禪，常常喜愛安住閑居，）

正意求甘露，我專念亦爾。（端正心意追求甘露妙法，我專注思念也是這樣。）

能仁發道心，必欲成正覺，（能仁發起求道之心，必定想要成就正等正覺，）

我今求彼女，必欲會亦爾。（我現在追求那女子，必定想要相會也是這樣。）

我心生染著，愛好不舍離，（我的心中生出染著，喜愛貪戀不肯舍離，）

欲舍不能去，如象為鉤制。（想要舍棄卻不能離去，就像大象被鉤子牽制。）

如熱遇涼風，如渴得冷泉，（就像酷熱時遇到涼風，就像干渴時得到冷泉，）

如取涅槃者，如水滅于火。（就像證取涅槃的人，如同用水熄滅了火焰。）

如病得良醫，饑者得美食，（就像生病時遇到良醫，饑餓的人得到美味食物，）

充足生快樂，如羅漢游法。（得到滿足生出快樂，就像羅漢游化于佛法之中。）

如象被深鉤，而猶不肯伏，（就像大象被深深的鉤子鉤住，卻還是不肯屈服，）

奔突難禁制，放逸不自止。（奔跑沖撞難以約束制止，放縱自己不能停止。）

猶如清涼池，眾華覆水上，（就像清涼的水池，眾多花朵覆蓋在水面，）

疲熱象沐浴，舉身得清涼。（疲憊燥熱的大象沐浴其中，全身都得到清涼。）

我前后所施，供養諸羅漢，（我從前到后所做的布施，供養各位羅漢，）

世有福報者，盡當與彼供。（世間有福德果報的人，都應當像那樣供養。）

汝死當共死，汝無我活為？（你死了我也應當一同死去，你不在了我活著又為了什么？）

寧使我身死，不能無汝存。（寧愿讓我自身死去，也不能沒有你存在。）

忉利天之主，釋今與我愿，（忉利天的主人，釋提桓因如今滿我的愿望，）

稱汝禮節具，汝善思察之。”（稱贊你禮節完備，你好好思考體察這件事。）

這時，世尊從三昧中起身，告訴般遮翼說：“好啊！好啊！般遮翼，你能用清凈的嗓音伴著琉璃琴稱頌如來，琴聲與你的歌聲，長短恰到好處，悲切中帶著和諧，婉轉里透著深情，直能打動人心。你琴聲里藏著萬般深意，既說了欲望的牽絆，也說了梵行的清凈，既講了沙門的修行，也道了涅槃的境界。”

當時，般遮翼對佛陀說：“我記得世尊從前在郁鞞羅尼連禪水邊，阿游波陀尼俱律樹下剛成佛的時候，有位尸漢陀天大將的兒子，和一位執樂天王的女兒，在一處只顧尋歡作樂。我那時看透了他們的心思，就為他們作了頌歌，歌里既說了欲望的束縛，也說了梵行的真諦，既講了沙門的正道，也道了涅槃的妙境。當時，那位天女聽了我的偈頌，抬眼對我笑了笑，說道：‘般遮翼，我從沒見過如來。但我曾在忉利天的法講堂上，聽見諸位天神稱頌如來，說他有這樣的德行，有這樣的威力。你時常懷著誠心親近如來，我如今想和你結為好友。’世尊，我當時跟她搭了一句話，之后就沒再理她了。”

這時，釋提桓因心里想：“這般遮翼已經用音樂供養娛樂過如來，我現在不如也去向世尊表達敬意。”當時，天帝釋剛一動念，般遮翼就心生感應：“今天帝釋竟然在想著我。”于是便拿著琉璃琴來到釋提桓因面前。帝釋吩咐道：“你以我的名義，再帶上忉利諸天的心意，去問候世尊：‘近來身體安康、行動輕健嗎？’”

當時，般遮翼遵照帝釋的吩咐，立刻來到世尊面前，以頭面觸碰世尊的腳行大禮，然后在一旁侍立，對世尊說：“釋提桓因和忉利諸天特意派我來問候世尊：‘近來身體安康、行動輕健嗎？’”

世尊回應道：“愿你的帝釋和忉利諸天壽命綿長，快樂無憂。這是因為，天上的神、世間的人，還有阿須輪等一切眾生，都貪戀壽命、安樂與無災無難啊。”

當時，帝釋又暗自思量：“我們應當親自去拜見世尊。”隨即就帶著忉利諸天前往佛所，以頭面觸碰世尊的腳行大禮，然后退到一旁侍立。這時，帝釋對佛陀說：“不知我現在離世尊的距離，是否可以坐下？”

佛陀告訴帝釋：“你帶的天神眾多，只管靠近我坐下便是。”

當時，世尊所住的因陀羅窟，自然變得寬敞開闊，毫無阻礙。于是，帝釋與忉利諸天及般遮翼，都向佛陀行過禮，在一旁坐下。帝釋對佛陀說：“有一次，世尊在舍衛國的婆羅門屋舍中入了火焰三昧。我那時因一點小事，乘坐千輻寶車去毗樓勒天王那里，從空中經過時，看見一位天女雙手合十站在世尊面前。我當時就對那女子說：‘如果世尊從三昧中出定，你要替我傳個話，問候世尊近來身體安康、行動輕健嗎？’不知那女子后來有沒有替我轉達這份心意？世尊還記得這件事嗎？”

佛陀說：“記得啊！她當時就以你的名義問候了我，我從定中出來時，還聽見你的車聲呢。”

帝釋對佛陀說：“從前，我因一點緣由，和忉利諸天聚集在法講堂，那些資深的天神都說：‘如果如來出世，會讓諸天的眷屬增多，讓阿須輪的眷屬減少。’如今我親自見到世尊，親身驗證，才知確實如此——如來、至真出現在世間，的確能讓諸天眷屬增多，讓阿須輪眷屬減少。就像有位瞿夷釋女，在您座下凈修梵行，命終之后生到忉利天宮，成了我的兒子。忉利諸天都稱頌他：‘瞿夷大天子有大功德、大威力。’還有另外三位比丘，也在您座下凈修梵行，可命終之后卻生在低下的執樂神中，常常每天來給我當差。瞿夷見了，就用偈頌嘲諷他們：

“‘汝為佛弟子，我本在家時，（你們是佛的弟子，我當初還在居家時，）

以衣食供養，禮拜致恭恪。（就用衣食供養你們，禮拜時滿懷恭敬。）

汝等名何人？躬受佛教誡，（你們都叫什么名字？親身接受佛陀的教誨，）

凈眼之所說，汝不觀察之。（這位明眼導師的教導，你們卻不認真體察。）

我本禮敬汝，從佛聞上法，（我當初禮敬你們，從佛陀那里聽聞高深佛法，）

生三十三天，為帝釋作子。（如今生到三十三天，成了帝釋的兒子。）

汝等何不觀，我所有功德？（你們怎么不看看，我所擁有的功德？）

本為女人身，今為帝釋子。（原本是女子之身，如今成了帝釋之子。）

汝等本俱共，同修于梵行，（你們原本和我一起，共同修持梵行，）

今獨處卑賤，為吾等給使。（如今卻身處卑賤，給我們當差服役。）

本為弊惡行，今故受此報，（只因當初有惡劣行為，如今才受這般報應，）

獨處于卑賤，為吾等給使。（身處卑賤之地，給我們當差服役。）

生此處不凈，為他所觸嬈，（生在這不潔凈的地方，還被別人嘲諷戲弄，）

聞已當患厭，此處可厭患。（聽到這些該心生厭棄，這地方實在令人厭惡。）

從今當精勤，勿復為人使。’（從現在起要勤奮精進，不要再給別人當差了。）”

“那兩人聽后勤奮精進，一心思惟如來教法，舍棄了那些貪戀執著的東西，觀照欲望的不凈本質——欲望的束縛虛妄不實，只會欺騙迷惑世間人。他們就像掙脫羈絆的大象，超越了忉利天。當時我和忉利諸天聚集在法講堂，親眼見他們憑借勇猛之力超越忉利天，不禁感嘆從未有過這樣的事，諸天也都見證了這一幕：‘這是釋迦牟尼的弟子，超越了忉利天。’正是因瞿夷那句嘲諷，讓他們對欲望的束縛生出厭離啊。摩竭國的佛陀，名叫釋迦文，他的弟子原本迷失了方向，后來又找回了正念。三人中還有一人，仍舊做著執樂神，另外兩人則見了道諦，超越了忉利天。世尊所說的教法，弟子們深信不疑，同樣聽聞佛法，兩人卻勝過那一人。他們親見自身的殊勝之后，都生到了光音天。我親眼見到這一切，所以才來拜見佛陀。”

帝釋又對佛陀說：“希望世尊能賜我閑暇，為我解開一個疑惑。”

佛陀說：“你想問什么，我都會為你一一解說。”

當時，帝釋便問佛陀：“諸天、世人、乾沓和、阿修羅，還有其他眾生，究竟是被什么束縛，以至于彼此成為怨仇，甚至刀兵相向？”

佛陀告訴帝釋：“怨仇的產生，都源于貪嫉，正因如此，諸天、世人、阿修羅及其他眾生，才會刀兵相加。”

當時，帝釋對佛陀說：“的確如此！世尊，怨仇的產生源于貪嫉，所以諸天、世人、阿修羅及其他眾生才會刀兵相向。我現在聽了佛陀的開示，疑惑盡除，不再有疑問了。但我還不明白，這貪嫉是怎么產生的？因何因緣而生？根源是什么？從哪里來？又會在哪里消失？”

佛陀告訴帝釋：“貪嫉的產生，都源于愛憎；愛憎是因，愛憎是緣，愛憎是根源，有了愛憎就有貪嫉，沒有愛憎就沒有貪嫉。”

當時，帝釋對佛陀說：“的確如此！世尊，貪嫉源于愛憎，愛憎是因，愛憎是緣，愛憎是根源，有了愛憎就有貪嫉，沒有愛憎就沒有貪嫉。我現在聽了佛陀的開示，疑惑盡除，不再有疑問了。但我還不明白，這愛憎又是怎么產生的？因何因緣而生？根源是什么？從哪里來？又會在哪里消失？”

佛陀告訴帝釋：“愛憎的產生，都源于欲望；因欲望而生，緣欲望而有，欲望是根源，有了欲望就有愛憎，沒有欲望就沒有愛憎。”

當時，帝釋對佛陀說：“的確如此！世尊，愛憎源于欲望，因欲望而生，緣欲望而有，欲望是根源，有了欲望就有愛憎，沒有欲望就沒有愛憎。我現在聽了佛陀的開示，疑惑盡除，不再有疑問了。但我還不明白，這欲望又是怎么產生的？因何因緣而生？根源是什么？從哪里來？又會在哪里消失？”

佛陀告訴帝釋：“欲望由念想產生，因念想而生，緣念想而有，念想是根源，有了念想就有欲望，沒有念想就沒有欲望。”

當時，帝釋對佛陀說：“的確如此！世尊，欲望由念想產生，因念想而生，緣念想而有，念想是根源，有了念想就有欲望，沒有念想就沒有欲望。我現在聽了佛陀的開示，不再有疑問了。但我還不明白，這念想又是怎么產生的？因何因緣而生？根源是什么？從哪里來？又會在哪里消失？”

佛陀告訴帝釋：“念想的產生，源于放逸調戲；因放逸而生，緣放逸而有，放逸是根源，有了放逸就有念想，沒有放逸就沒有念想。帝釋，若沒有放逸調戲，就不會有念想；沒有念想，就不會有欲望；沒有欲望，就不會有愛憎；沒有愛憎，就不會有貪嫉；沒有貪嫉，一切眾生就不會互相傷害。帝釋，只因以放逸為根本，因放逸而生，緣放逸而有，放逸是根源，從此有了念想，由念想生出欲望，由欲望生出愛憎，由愛憎生出貪嫉；因貪嫉的緣故，才讓眾生彼此傷害。”

帝釋對佛陀說：“的確如此！世尊，因放逸有了念想，因放逸而生，緣放逸而有，放逸是根源，從此有了念想——由放逸而有，沒有放逸就不會有。若原本就沒有放逸，就不會有念想；沒有念想，就不會有欲望；沒有欲望，就不會有愛憎；沒有愛憎，就不會有貪嫉；沒有貪嫉，一切眾生就不會互相傷害。只因念想由放逸產生，因放逸而生，緣放逸而有，放逸是根源，從放逸生出念想，從念想生出欲望，從欲望生出愛憎，從愛憎生出貪嫉，因貪嫉讓一切眾生彼此傷害。我現在聽了佛陀的開示，疑惑盡除，不再有疑問了。”

當時，帝釋又對佛陀說：“所有沙門、婆羅門，都是斷除了放逸調戲才證得涅槃寂滅的嗎？還是沒有斷除放逸調戲就能證得涅槃寂滅？”

佛陀告訴帝釋：“并非所有沙門、婆羅門都能斷除放逸調戲而證得涅槃寂滅。這是因為，帝釋，世間有種種不同的境界，眾生各自依附于自己的境界，固執堅守，不肯舍棄，認為自己的才是真實的，別人的都是虛妄的。因此，帝釋，并非所有沙門、婆羅門都能斷除放逸調戲而證得涅槃寂滅。”

當時，帝釋對佛陀說：“的確如此！世尊，世間有種種眾生，各自依附于自己的境界，固執堅守，不肯舍棄，認為自己的才是對的，別人的都是虛妄的。因此，并非所有沙門、婆羅門都能斷除放逸調戲而證得涅槃寂滅。我聽了佛陀的開示，疑惑盡除，不再有疑問了。”

帝釋又對佛陀說：“要斷除多少放逸，才能證得涅槃寂滅呢？”

佛陀告訴帝釋：“放逸調戲有三種：一是口的放逸，二是念想的放逸，三是追求的放逸。那些從口中說出的話，會傷害自己、傷害他人，也會兩者都傷害；舍棄這樣的言語后，所說的話既不傷害自己、不傷害他人，也不會兩者都傷害，懂得適時言說的比丘能專注心念不雜亂。念想也會傷害自己、傷害他人，也會兩者都傷害；舍棄這樣的念想后，所想的事既不傷害自己、不傷害他人，也不會兩者都傷害，懂得適時起念的比丘能專注心念不雜亂。帝釋，追求也會傷害自己、傷害他人，也會兩者都傷害；舍棄這樣的追求后，所追求的目標既不傷害自己、不傷害他人，也不會兩者都傷害，懂得適時追求的比丘能專注心念不雜亂。”

當時，釋提桓因說：“我聽了佛陀的教誨，不再有任何疑惑了。”

又對佛陀說：“要達到什么程度，才能稱為賢圣的舍心呢？”

佛陀告訴帝釋：“舍心有三種：一是因喜悅而生的舍心，二是因憂愁而生的舍心，三是針對自身的舍心。帝釋，那種因喜悅而生的舍心，會傷害自己、傷害他人，也會兩者都傷害；舍棄這種喜悅后，所感受到的喜悅既不傷害自己、不傷害他人，也不會兩者都傷害，懂得適時把握的比丘專注憶念不忘記，這就稱為受具足戒。帝釋，那種因憂愁而生的舍心，會傷害自己、傷害他人，也會兩者都傷害；舍棄這種憂愁后，所感受到的憂愁既不傷害自己、不傷害他人，也不會兩者都傷害，懂得適時把握的比丘專注憶念不忘記，這就稱為受具足戒。再者，帝釋，那種針對自身的舍心，會傷害自己、傷害他人，也會兩者都傷害；舍棄這種對自身的執著后，所踐行的舍心既不傷害自己、不傷害他人，也不會兩者都傷害，懂得適時把握的比丘專注憶念不忘記，這就稱為受具足戒。”

帝釋對佛陀說：“我聽了佛陀的教誨，不再有任何疑惑了。”

又對佛陀說：“要達到什么程度，才能稱為賢圣律中諸根具足呢？”

佛陀告訴帝釋：“眼睛能感知色彩，我認為有兩種：值得親近的、不值得親近的。耳朵感知聲音、鼻子感知氣味、舌頭感知味道、身體感知觸覺、意識感知法塵，我認為也有兩種：值得親近的、不值得親近的。”

當時，帝釋對佛陀說：“世尊，如來您簡略地說了，沒有詳細分別，但我已經理解了。眼睛感知色彩，我認為有兩種：值得親近的、不值得親近的。耳朵感知聲音、鼻子感知氣味、舌頭感知味道、身體感知觸覺、意識感知法塵，也有兩種：值得親近的、不值得親近的。世尊，就像眼睛看到色彩，如果善法減少、不善法增多，這樣的眼睛感知色彩，我認為不值得親近；耳朵感知聲音、鼻子感知氣味、舌頭感知味道、身體感知觸覺、意識感知法塵，如果善法減少、不善法增多，我認為不值得親近。世尊，就像眼睛看到色彩，如果善法增長、不善法減少，這樣的眼睛感知色彩，我認為值得親近；耳朵感知聲音、鼻子感知氣味、舌頭感知味道、身體感知觸覺、意識感知法塵，如果善法增長、不善法減少，我認為值得親近。”

佛陀告訴帝釋：“好啊！好啊！這就稱為賢圣律中諸根具足。”

帝釋對佛陀說：“我聽了佛陀的教誨，不再有任何疑惑了。”

又對佛陀說：“要達到什么程度，比丘才能稱為究竟、究竟梵行、究竟安隱、究竟無余呢？”

佛陀告訴帝釋：“被愛欲所苦，而能使這身煩惱滅盡的人，就是究竟、究竟梵行、究竟安隱、究竟無余。”

帝釋對佛陀說：“我長久以來心中的疑惑之網，如今被如來解開了。”

佛陀告訴帝釋：“你從前是否曾到沙門、婆羅門那里問過這個道理呢？”

帝釋對佛陀說：“我回憶起：從前，我曾到沙門、婆羅門那里咨詢過這個道理。從前有一次，我在講堂召集諸天眾一起討論：‘如來是已經出世了？還是尚未出世？’當時大家一起探尋，卻沒看到如來出現在世間，就各自回宮，享受五欲的娛樂。世尊，我后來又看到那些大神天，在放縱地享受五欲之后，漸漸各自命終。當時我，世尊，心中充滿極大的恐怖，汗毛都豎起來了。那時，我看到沙門、婆羅門住在閑靜的地方，離開家庭、舍棄欲望，我就立刻到他們那里，問道：‘什么叫做究竟？’我問了這個問題，他們卻不能回答。他們既然不知道，反而問我：‘你是誰？’我隨即回答：‘我是釋提桓因。’他們又問：‘你是什么釋？’我當時回答：‘我是天帝釋，心中有疑惑，所以來請教。’當時，我把自己所知道、所見到的，跟他們說了釋的含義。他們聽了我的話，反而成了我的弟子。我現在是佛陀的弟子，證得了須陀洹道，不會墮入其他趣道，最多往返七次，必定能成就道果，懇請世尊記別我為斯陀含！”說完這話，又作頌歌道：

“由彼染穢想，故生我狐疑，（因為那些染污的念想，所以我產生了疑惑，）

長夜與諸天，推求于如來。（長久以來和諸天一起，探尋如來是否出世。）

見諸出家人，常在閑靜處，（看到那些出家人，常常住在閑靜的地方，）

謂是佛世尊，故往稽首言。（以為是佛陀世尊，所以前去叩拜請教。）

我今故來問，云何為究竟？（我今天特意來詢問，什么才是究竟？）

問已不能報，道跡之所趣。（問了之后他們不能回答，也說不出道跡的趨向。）

今日無等尊，是我久所求，（今天這位無與倫比的尊者，是我長久以來所追求的，）

已觀察己行，心已正思惟。（已經觀察了自己的行為，內心也正確地思考了。）

唯圣先已知，我心之所行，（唯有圣人預先知道，我內心的想法和行為，）

長夜所修業，愿凈眼記之。（長久以來所修的功業，懇請明眼的您予以記別。）

歸命人中上，三界無極尊，（皈命這人中之上者，三界中無與倫比的尊者，）

能斷恩愛刺，今禮日光尊。”（能斬斷恩愛這根利刺，如今禮拜這如日光般的尊者。）

佛陀告訴帝釋：“你還記得從前得到喜樂、念想之樂的時候嗎？”

帝釋回答說：“是的，世尊，我記得從前得到的喜樂、念想之樂。世尊，我從前曾和阿須輪交戰，當時我獲勝了，阿須輪敗退，我回到天宮后，就得到了歡喜、念想之樂，可那種歡喜、念想之樂，只是像污穢的刀杖之樂、爭斗訴訟之樂一樣。如今我在佛陀這里得到的喜、念想之樂，沒有刀杖、爭斗訴訟的樂。”

佛陀告訴帝釋：“你現在得到了喜樂、念想之樂，在這當中想要追求什么功德果報呢？”

當時，帝釋對佛陀說：“我在這喜樂、念想之樂中，想要追求五種功德果報。哪五種呢？”隨即說偈道：

“我后若命終，舍于天上壽，（我以后如果命終，舍棄天上的壽命，）

處胎不懷患，使我心歡喜。（投生在母胎中沒有禍患，讓我心中歡喜。）

佛度未度者，能說正真道，（佛陀度化那些未被度化的人，能宣說真正的正道，）

于三佛法中，我要修梵行。（在佛法僧三寶之中，我要修持梵行。）

以智慧身居，心自見正諦，（以有智慧的身位，內心親自見到正確的諦理，）

得達本所起，于是長解脫。（得以通達煩惱產生的根源，從此永遠解脫。）

但當勤修行，習佛真實智，（只應當勤奮修行，學習佛陀真實的智慧，）

設不獲道證，功德猶勝天。（即使不能獲得道的證悟，功德也還勝過天神。）

諸有神妙天，阿迦尼吒等，（那些有神奇妙力的天神，如阿迦尼吒天等，）

下至末后身，必當生彼處。（直到最后一生，必定能生到那里。）

我今于此處，受天清凈身，（我現在在這里，受得天神的清凈之身，）

復得增壽命，凈眼我自知。”（又得以增長壽命，明眼的我自己知道。）

說完這偈頌，對佛陀說：“我在這喜樂、念想之樂中，想要得到這樣五種功德果報。”

當時，帝釋對忉利諸天說：“你們在忉利天上對梵童子恭敬禮拜侍奉，如今在佛陀面前又表達這樣的恭敬，不也是很好的嗎！”

他的話剛說完沒多久，當時梵童子忽然在虛空中諸天眾的上方站立，對著天帝釋說偈道：

“天王清凈行，多利益眾生，（天王您有清凈的行為，多多利益眾生，）

摩竭帝釋主，能問如來義。”（這位摩竭國的帝釋主人，能向如來請教義理。）

當時，梵童子說完這偈頌，忽然就不見了。這時，帝釋立刻從座位上起身，禮拜世尊的腳，繞著佛陀轉了三圈，倒退著退下。忉利諸天和般遮翼也禮拜佛陀的腳，倒退著退下。當時，天帝釋又往前走了幾步，回頭對般遮翼說：“好啊！好啊！你能先在佛陀面前彈琴娛樂，然后我和諸天才在后面到來。我現在知道你能繼承你父親的位置，在乾沓和中是最上等的首領，會把那位跋陀乾沓和王女嫁給你做妻子。”

世尊宣講這部法的時候，八萬四千諸天遠離塵垢，生起了諸法的法眼。

當時，釋提桓因、忉利諸天和般遮翼聽了佛陀的教誨，滿心歡喜地遵照奉行。

來源：《長阿含經》

翻譯：小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