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漢水流域連下了十幾天雨,營地的帳篷都泡在泥水里。
那時候,于禁的三萬兵馬正駐扎在罾口川一帶,地勢低洼,四面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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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這種地方打仗得避著點,可他還是選了這里。
說起來,這地方從地圖上看確實是個交通節點,靠近樊城,離襄陽也不遠。
可一旦雨季來臨,水漲得快,撤退的路就會被封死。
而且那會兒大部分兵士都來自北方,不擅長水戰,更別提會游泳的有幾個了。
有個將領——成何,職位不高,頂多算個中層軍官。
他早早就察覺不對勁,幾次勸于禁早點轉移。
話說得不算重,但字字都有分量:
“連日暴雨,漢水必漲。
敵軍已移營高地,又造筏備戰,恐有水攻之虞。
將軍,宜早籌謀。”
可惜,于禁沒放在心上。
那時候他已經在軍中幾十年,打過不少硬仗,自信心很強。
他覺得對手就是個名氣大些的關羽,再厲害也不過如此,不至于用洪水來打仗。
可誰知道,關羽這次真就動了掘堤放水的念頭。
當時他正帶傷在營,肩膀上還有箭傷沒好全,日夜看著天氣和水勢,嘴里念叨:“天助我也。”
這事兒要從更早之前說起。
關羽當年守荊州,表面上是穩扎穩打,其實也挺難。
劉備西進以后,他就成了整個東線的支柱。
孫權那邊虎視眈眈,曹操這邊又不停派兵南壓。
關羽要想打破僵局,就得打出一場能震懾天下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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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選了水戰。
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有準備。
手下調防高地,造戰筏,甚至還派人偷偷探查對方營地的排水情況。
而于禁那邊,卻還在擔心糧草和后路,根本沒意識到危險就在眼前。
水是夜里漲起來的。
一開始只是營地外圍積水,沒幾個兵在意。
可等到第二天清晨,整個川口平地成了澤國。
水深過膝,帳篷漂浮,戰馬嘶鳴,弓箭濕透,兵器銹蝕。
有人高喊:“水來了!”但已經來不及了。
三萬人馬,一夜之間陷入泥濘。
能跑的都往高處逃,不能跑的,就地等死。
整個魏軍陣型瞬間崩潰。
龐德是個硬骨頭,西涼出身,打仗講個死戰到底。
他看到水勢已不可擋,仍然拒絕投降。
后來他被俘,關羽親自過問,龐德寧死不屈,最后被處決。
而于禁那邊,情況不一樣。
他被圍之后沒幾天就投降了。
按說也是老將了,可這次敗得太徹底。
投降之后被解到許都,曹操看到他,沉默很久,最后只說了一句話:“吾知禁三十年,未嘗有過,今日乃為俘虜。”
從那以后,于禁在歷史上的評價急轉直下。《三國志》里寫他“最號毅重,然弗克其終”,意思是說他一生謹慎有余,臨危卻無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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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成何,他在戰前多次提出預警,事后也有人上書為他辯解。
但在那個時代,一個低階將領的聲音很難穿透層層軍令。
成何后來有沒有升遷,史書沒寫,連名字都只在幾處野史中偶爾提到,像是被歷史悄悄抹去了存在。
而曹操那邊,受到的震動遠比外界想象的大。《后漢書》記載,當時曹操一度想把都城從許都遷走,因為襄陽、樊城接連告急,漢水以南幾乎拱手讓出。
他不是真的怕關羽,而是怕再來一次這樣的“天人合一”的敗仗。
這場戰役之后,關羽的聲望達到了頂峰。
百姓稱他為“威震華夏”,連孫權都開始覺得他不好對付。
可也正因為這場勝利,孫權決定趁機反手一擊,與曹操合作偷襲荊州,斷了關羽的根基。
所以說,水淹七軍雖然是場經典戰役,但也是關羽命運由盛轉衰的轉折點。
他贏得了戰斗,卻失去了后路。
這事兒過去沒幾年,關羽就在麥城被圍,最終兵敗被殺。
后來再提起他,很多人記住的是“義薄云天”,也有人記住了“水淹七軍”。
但在那場突如其來的洪水里,被忘記得最快的,是那個叫成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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