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平臺又現“二選一” 這次是攜程

作者丨程睿

出品丨鰲頭財經

“攜流量以令商家”的攜程，遭到了酒旅商家集體反擊。

12月8日，云南旅游民宿行業協會通過官方公眾號發布了《云南省旅游民宿行業協會關于啟動OTA不正當競爭反壟斷維權工作的決定》，文中攜程利用市場支配地位對云南民宿行業實施了包括“二選一”在內的一系列不正當競爭行為。

這已經不是攜程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投訴，早在2021年10月，“周末酒店”App曾公開發文，指責攜程實施“二選一”等行為；今年下半年，攜程還先后被貴州省、鄭州市相關部門約談，內容均涉及“濫用市場支配地位”問題。

被同行公開“喊話”、被行業協會維權、被政府部門約談的背后，是攜程已經占據了在線酒旅市場的半壁江山。交銀國際測算數據顯示，2024年以GMV計算，攜程的市場占有率為56%，位居行業第一，遠超第二名同程旅行的15%。

事實上，盡管互相保持獨立運營，但攜程在資本層面是同程大股東之一，以此來計算，“攜程系”的市占率已超過70%。

當一個行業中的頭部企業占據七成市場份額時，如何監管其經營行業，值得關注。

旅游大省對攜程啟動反壟斷維權

“近年來。協會接到多起會員單位投訴，反映攜程等個別OTA（在線旅游）平臺利用其市場支配地位，對云南民宿行業實施了包括但不限于‘二選一’霸王條款、單方面隨意漲傭、設置不夠公平交易條件、屏蔽流量等不正當競爭行為。上述行為嚴重侵害了廣大民宿經營者的合法權益，破壞了公平競爭的市場秩序，阻礙了行業的健康發展。”云南省旅游民宿行業協會在文中表示。

“云南旅游協會的投訴中有幾點值得關注，一是‘近年來’說明相關行為持續時間長；二是‘多起’說明實施的范圍廣；三是‘侵害’、‘破壞’、‘阻礙’說明此類行為影響惡劣。”行業觀察人士對鰲頭財經分析道。

一言以蔽之，酒旅商戶苦攜程久矣。

云南省旅游民宿行業協會還在文中表示，目前協會已委托律師事務所，面向所有會員單位征集相關證據，待證據確鑿后將對攜程提起集體訴訟，并保留提起反壟斷訴訟的權利。

事實上，云南省旅游民宿行業協會所提出的相關行為，并不是近期才發生的，早在2021年國慶黃金周期間，周末酒店App就與攜程發生過一場有關“二選一”的爭論。

2021年9月30日，周末酒店在全國12315平臺舉報攜程，稱“9月29日，‘周末酒店’連續接到各大合作酒店通知下架發布于該平臺上的產品要求。原因是酒店收到攜程旅行網通知，要求與‘周末酒店’有合作關系的酒店下架發布于該平臺上的產品，否則將面臨攜程取消特牌、限流等處罰和限制。”

一天之后，攜程發布聲明稱并不存在“二選一”不當行為，也與周末酒店方做出了積極的溝通、解釋。很快便迎來“打臉”，針對攜程的聲明，周末酒店回應表示自2021年3月以來，與其合作酒店已多次迫于攜程壓力下架在“周末酒店”上的合作產品，“此前凡是遭遇下架的酒店都會被明確告知，他們下架產品的理由就是依據‘攜程的要求’。”周末酒店在回應中表示。

違規違法一個多月被約談兩次

在行業協會反壟斷維權之前，攜程已被多次約談。

今年8月5日，貴州省市場監督管理局集中約談了攜程、同程、抖音等5家涉旅平臺企業，要求其嚴格遵守《中華人民共和國價格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明碼標價和禁止價格欺詐規定》等法律法規規章，堅決制止價格亂象，維護公平、有序、誠信的市場環境。

在約談會上，相關部門針對平臺企業可能存在的實施“二選一”、利用技術手段干預商家定價、訂單生效后毀約或加價、價格欺詐、哄抬價格等問題進行了通報。

一個多月之后的9月17日，鄭州市市場監管局又單獨對攜程進行了行政約談。如果說貴州省相關部門的約談是一場“勸勉”，鄭州市的約談則是有“實錘”的督促。

鄭州市市場監督管理局官網對約談的通報顯示，“經調查核實，該平臺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電子商務法》第三十五條及《網絡反不正當競爭暫行規定》第二十四條的規定，存在利用服務協議、交易規則和技術手段對平臺內經營者的交易及交易價格進行不合理限制的問題。

鄭州市市場監管局已于2025年9月4日依法向其下達《責令改正通知書》。本次約談旨在督促企業全面整改、規范運營，切實維護公平競爭市場秩序，保障平臺內經營者合法權益。”

盡管通報中并沒有明確提出“二選一”行為，但“利用服務協議、交易規則和技術手段對平臺內經營者的交易及交易價格進行不合理限制”說明了攜程憑借市場優勢地位，對合作酒旅商家的經營自主權進行了越界干涉。

在外界看來，被三地政府相關部門、協會接連約談和發起維權，從側面反映出攜程的相關行為并不僅限于一時一地，“貴州、鄭州、云南都是旅游資源較為豐富的地區，攜程被這三地或約談、或維權十分具有代表性，這說明攜程的違規、違法行為是來自集團層面的統一戰略。”行業分析人士向鰲頭財經表示。

將商家逼到“墻角”的攜程，終于被監管逼到了“墻角”。

特牌、金牌既是商家的出路也是枷鎖

將商家逼到“墻角”的是一套名為特牌、金牌的合作模式。其中，特牌可簡單理解為與攜程獨家合作，金牌則是在攜程具有價格優勢。在攜程App內的展示優先級上，則秉持著特牌、金牌、無牌的順序。

攜程通過這一模式對合作酒店分級管理，同時也將流量和資源的分配權握在手中。

在消費調解平臺黑貓投訴上，有攜程特牌商家表示，其嚴格遵守不與美團合作的約定，但攜程通過釣魚測試，訂單在酒店商戶并不知曉的情況下經倒賣由飛豬賣出，最終被攜程處以“限流15天”的處罰；在小紅書上，也有商家表示成為攜程金牌需承諾價格低于美團5%；今年6月，更是有酒店商家集體公開爆料，稱攜程平臺在未與酒店溝通的情況下，通過“調價助手”工具擅自修改了他們在平臺上所設置的房價。

公開資料顯示，攜程特牌商家的抽傭率為15%左右，金牌商家的抽傭率為12%左右，但一名攜程合作商家告訴鰲頭財經，想要獲得曝光除了成為合作商家，還需要買推流工具，“上架攜程的綜合成本早已超過了25%。”

我國酒店行業比較分散，缺乏私域流量、品牌加持、會員體系的中小型酒旅商戶，為了保證客源只能給攜程等OTA平臺上交“流量稅”。“客源主要來源于線上，相較于高空置率帶來的損失，盡管會擠壓利潤，但也只能選擇交傭金、買流量。”

本應是幫助商家高效獲客的工具，成為了攜程“拿捏”和“懲罰”商家的手段。占據著市場支配地位的攜程，更是靠著酒旅業務賺的盆滿缽滿。

攜程近日發布的財報顯示，今年第三季度，其實現營收183億元，實現歸母凈利潤199億元。攜程表示第三季度歸母凈利潤大幅增長主要由于部分處置某些投資，剔除其他收入部分，攜程第三季度營業利潤為55.74億元，增長約11.35%；其中，攜程的住宿預訂營收約80億元，同比增長18%，對營收的貢獻占比則為43.71%。毛利率更是驚人，三季度攜程毛利率達到了81.7%

攜程高毛利率背后，或許是利用市場支配地位推行“二選一”等壟斷行為的縮影。從多地政府部門約談到云南民宿協會的維權，攜程的運營策略已經引起了廣泛反彈，對于攜程而言，高市占率不應成為“壓迫”上下游的資本，而應是構建健康市場生態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