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立輝第一百零一次點開手機屏幕,確認相親對象的名字——謝可欣。
母親鄧秀萍特意用紅色標注的微信頭像在對話框里格外醒目。
"這次可是你張阿姨精心挑選的,姑娘在投行工作,長得特別標致。"
母親早晨的叮囑還在耳邊回響,像背景音一樣揮之不去。
他習慣性地在腦中排練起那套用了無數次的"老實人劇本"。
說自己喜歡宅在家,愛吃路邊攤,月薪剛夠還房貸。
這套說辭總能成功勸退那些對婚姻抱有浪漫幻想的姑娘。
畢竟在這個年紀還來相親的,誰不是帶著幾分現實的考量呢。
傍晚六點的咖啡館籠罩在暖黃色的燈光里,空氣中飄著研磨咖啡豆的香氣。
他特意提前十分鐘到達,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視線落在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身上。
玻璃門上的鈴鐺清脆作響,他抬頭看見一個穿著米色風衣的女子推門而入。
她的目光在室內掃視一圈,最終落在他身上,唇角揚起恰到好處的微笑。
"蕭立輝先生?我是謝可欣。"
她的聲音比電話里更加清亮,帶著某種難以忽視的自信。
他起身為她拉開椅子,注意到她拎著的包是某個低調的奢侈品牌。
這讓他更加確信,今天的相親又會是例行公事般的半小時對話。
點單時她熟練地要了手沖瑰夏,卻細心地將甜品單推到他面前。
"聽說這家店的提拉米蘇很出名,要不要試試?"
她的體貼讓他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警惕。
這樣的開場往往意味著對方也在遵循某種社交劇本。
果然,在例行公事的職業、愛好等話題過后,輪到了飲食習慣。
"我平時最愛吃路邊攤。"他依照劇本拋出準備好的臺詞。
故意說得漫不經心,等待對方露出失望或尷尬的表情。
沒想到謝可欣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身體微微前傾。
"真的嗎?太好了!我米其林都吃膩了,一直想找個地道的臟攤搭子。"
她的反應完全打亂了蕭立輝的節奏,劇本里可沒有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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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蕭立輝盯著眼前涼透的咖啡,奶泡已經徹底塌陷成渾濁的泡沫。
謝可欣那句話還在耳邊回響,像個不合時宜的笑話。
米其林吃膩了?他仔細打量她纖細的手腕和精心打理的發型。
這更像是某種新型的嘲諷,或者有錢人的行為藝術。
"你可能覺得我在開玩笑。"謝可欣似乎看穿他的疑慮。
她掏出手機,飛快地劃開相冊,屏幕湊到他眼前。
照片里是熱氣騰騰的麻辣燙攤位,紅油在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下一張是燒烤攤前焦香的羊肉串,孜然粉撒得恰到好處。
還有深夜餛飩攤升騰的蒸汽,糖油餅在油鍋里翻滾的金黃色。
"這是上周去的夜市,他家的臭豆腐特別正宗。"
她的指尖點在一個模糊的攤位招牌上,語氣熟稔得像在介紹自家廚房。
蕭立輝不得不承認,這些照片看起來確實不像臨時下載的素材。
但一個背著五位數包包的女性,怎么會對路邊攤如此熱衷?
"看來你是行家。"他謹慎地選擇措辭,試圖從她表情中找出破綻。
謝可欣笑起來時眼角有細細的紋路,反而增添了幾分真實感。
"我從小就在夜市里混,后來出國讀書最想念的就是這口。"
她說著從包里拿出一個皮質筆記本,翻開竟是手繪的美食地圖。
用不同顏色的筆標注著各個區域的特色小吃,詳細到營業時間。
"這是......"蕭立輝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我的美食秘籍。"她神秘地眨眨眼,"不過還得找個志同道合的飯搭子。"
窗外暮色漸濃,霓虹燈次第亮起,映在咖啡館的玻璃上。
蕭立輝注意到她說話時總會無意識地轉動左手腕上的銀色手鏈。
鏈墜是個小巧的勺子造型,隨著動作在燈光下閃爍。
"所以,你愿意當下周五的宵夜向導嗎?"
謝可欣的問題打斷他的觀察,語氣輕松得像在討論天氣。
他本該找個借口推脫,就像對待之前所有的相親對象。
但鬼使神差地,他聽見自己說:"我知道有家很地道的炒肝店。"
這句話脫口而出的瞬間,他就后悔了。
因為謝可欣臉上綻放的笑容太過明亮,讓人難以拒絕。
鄧秀萍的電話在蕭立輝剛踏進家門時就打了過來。
"怎么樣?謝小姐是不是特別有氣質?"
母親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背景里還有電視節目的嘈雜聲。
蕭立輝把鑰匙扔在鞋柜上,疲憊地倒在沙發里。
"嗯,是挺有氣質的。"他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紋回答。
"那約好下次見面時間了嗎?你張阿姨說謝小姐對你印象不錯。"
母親的話讓他坐直身體,這個消息實在出乎意料。
按照以往的經驗,那些姑娘應該早就通過介紹人委婉拒絕了。
"她真這么說?"他謹慎地追問,心里升起一絲疑慮。
鄧秀萍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說你很真誠,不像其他相親對象那么浮夸。"
蕭立輝苦笑,看來他那套"老實人劇本"意外起了反效果。
掛斷電話后,他打開微信,謝可欣的頭像已經出現在好友列表里。
朋友圈僅三天可見,最新動態是張咖啡館角落的照片。
配文是:"意外發現有趣的靈魂。"
他點開大圖,照片右下角隱約能看見他放在桌面的車鑰匙。
這種若有似無的暗示讓他感到不安,太不符合相親的常規流程。
手機突然震動,謝可欣發來消息:"忘了問,那家炒肝店在哪條街上?"
他猶豫著回復了地址,對方秒回了個可愛的表情包。
一只抱著辣椒的卡通兔子,配文"無辣不歡"。
這完全顛覆了他對投行精英的刻板印象,也加深了他的困惑。
深夜十一點,蕭立輝還對著電腦搜索謝可欣的名字。
LinkedIn頁面顯示她確實在某家外資投行工作,履歷光鮮。
但除此之外,網絡上幾乎找不到她的其他信息。
太過干凈的資料反而顯得可疑,像被精心打理過的花園。
他關掉網頁,決定把這次意外當作生活的小插曲。
畢竟兩個世界的人,終究會回到各自的軌道上。
這個想法在三天后被證明是錯誤的。
02
周五傍晚突然下起雨,蕭立輝站在公司樓下猶豫要不要取消約會。
手機屏幕亮起,謝可欣發來穿著雨靴的自拍:"裝備已就位!"
照片里她戴著鴨舌帽,背景是某個地下車庫的鏡子。
完全看不出是那個在咖啡館里舉止優雅的投行精英。
他嘆了口氣,認命地走進雨幕中,傘被風吹得翻卷起來。
炒肝店在老城區巷子里,雨天更是泥濘難行。
快到店門口時,他看見謝可欣已經站在屋檐下等待。
她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帆布鞋,手里還提著兩把折疊凳。
"聽說這家店經常沒座位,我自帶了裝備。"她得意地晃了晃凳子。
這種準備周全的架勢,讓蕭立輝開始相信她確實是路邊攤常客。
店里飄出混合著蒜香和臟器味的獨特香氣,勾人食欲。
"老板,兩碗炒肝,多加蒜汁!"謝可欣熟門熟路地朝里面喊道。
系著圍裙的中年男人探出頭來,看到她卻愣了一下。
"謝小姐?好久沒見你了。"老板用圍裙擦著手走過來。
"前段時間出差嘛。"她自然地接過話頭,"這位是我朋友蕭先生。"
蕭立輝注意到老板看他的眼神帶著審視,這不太尋常。
落座后,謝可欣熟練地用開水燙著餐具,動作流暢自然。
"你常來?"他試探著問,接過她遞來的消毒筷。
"算是吧,從他們家用煤球爐的時候就開始光顧了。"
她說著指向墻上發黃的老照片,"看,那時候老板頭發還很多呢。"
蕭立輝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確實有張九十年代風格的合影。
穿校服的少女站在煤球爐前比耶,眉眼間能看出謝可欣的影子。
"這是你?"他驚訝地對比著照片和眼前的人。
"初中時候的事了。"她笑著攪動碗里的炒肝,"快趁熱吃。"
雨聲敲打著塑料棚頂,棚內蒸汽氤氳,鄰桌的劃拳聲隱約可聞。
蕭立輝發現謝可欣吃相很豪爽,完全不在意醬汁沾到嘴角。
這與她精致的妝容形成奇妙的反差,反而顯得格外生動。
"怎么樣,我沒推薦錯吧?"她抬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確實地道。"他由衷地說,這家店的味道比他記憶中還正宗。
結賬時老板執意不肯收錢,說謝可欣是老熟客要請客。
推辭間,蕭立輝看見老板悄悄往她手里塞了張紙條。
謝可欣面色不變地收進口袋,自然得像是尋常找零。
走出巷子時雨已經停了,路燈在水洼里投下破碎的光影。
"要不要去河邊走走?剛吃完需要消食。"她提議道。
蕭立輝點頭,注意力還停留在剛才那個小插曲上。
初夏的晚風帶著河水的氣息,散步的情侶依偎著從身邊經過。
"其實我今天有件事想請你幫忙。"謝可欣突然開口。
她停下腳步,從包里拿出那個皮質筆記本翻開。
"我在做一個民間美食地圖的項目,需要本地人協助。"
頁面間夾著各種小吃攤的名片,還手寫著詳細的品嘗筆記。
蕭立輝注意到有些攤位名字旁畫著奇怪的符號。
三角形,圓圈,還有幾個打著問號。
"這是什么意思?"他指著那些符號問道。
謝可欣合上本子,語氣輕松:"好吃程度評分而已。"
但這個解釋無法說服他,那些符號看起來更像某種密碼。
遠處傳來廣場舞的音樂聲,有夜釣的人在手電光下收線。
"如果你覺得麻煩就算了。"她見他沉默,體貼地補充道。
蕭立輝看著河面上閃爍的燈光,突然想起母親期盼的眼神。
或許這是個了解她的好機會,解開那些違和感的謎題。
"我需要做什么?"他聽見自己問。
謝可欣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很簡單,當我的美食向導。"
她說著從包里拿出兩個徽章遞給他,上面印著"吃貨聯盟"。
粗糙的做工像是某寶九塊九包郵的款式,與她的奢侈品包格格不入。
"這是我們團隊的標志。"她認真地把徽章別在他衣領上。
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下巴,帶著炒肝店蒜汁的余味。
蕭立輝看著徽章上掉漆的圖案,第一次對這次相親產生了真實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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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接下來的周末,蕭立輝帶著謝可欣穿行在城市的角落。
他們清晨五點去趕早市的豆腐腦攤,深夜十二點蹲守流動燒烤車。
謝可欣的筆記本越來越厚,拍攝的照片塞滿了手機內存。
但蕭立輝注意到她從不發朋友圈,照片都存在加密相冊里。
有次在牛肉面攤前,她突然拉著他躲到巷子角落。
"怎么了?"他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緊張的神色。
"看見個熟人。"她壓低聲音,目光警惕地望向面攤方向。
蕭立輝探頭看去,只有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在等餐。
那人氣質儒雅,手腕上的表在晨光中閃著低調的光芒。
"你老板?"他猜測道,畢竟投行精英怕見同事也合理。
謝可欣含糊地應了一聲,直到男人離開才放松下來。
這種可疑的舉動越來越多,像電視劇里的間諜接頭。
比如她總要用現金付款,手機永遠調成靜音模式。
有次她接電話時特意走到馬路對面,背影顯得格外僵硬。
蕭立輝假裝玩手機,其實在拍她映在櫥窗上的倒影。
雖然覺得這種行為不太道德,但好奇心戰勝了負罪感。
周四晚上,他們約在大學城后街吃麻辣燙。
謝可欣穿著印有校徽的衛衣,混在學生群里毫無違和感。
"你到底是投行高管還是美食博主?"蕭立輝半開玩笑地問。
她正咬著魚丸,聞言嗆得咳嗽起來,辣油濺到衛衣上。
"都是糊口的手段嘛。"她擦著嘴含糊其辭,"你看這家湯底多正宗。"
明顯的轉移話題,但蕭立輝沒有戳破。
他發現自己開始享受這種猜謎游戲,甚至期待每次約會。
母親鄧秀萍最近不再催婚,反而提醒他不要太投入。
"張阿姨說謝小姐工作很忙,可能沒打算認真談戀愛。"
蕭立輝敷衍地應著,心里卻想起謝可欣記錄美食時的專注神情。
那不像是在玩票,更像在進行某種嚴肅的田野調查。
轉折發生在某個暴雨的夜晚,他們被困在24小時便利店。
謝可欣借店里的微波爐熱關東煮,白霧模糊了她的側臉。
"其實我辭職了。"她突然說,"現在全職做美食研究。"
蕭立輝并不意外,她最近的工作時間確實太過自由。
"所以那個投行身份是......"他謹慎地選擇用詞。
"障眼法。"她坦然承認,"有些場合需要體面的身份做掩護。"
窗外的雨聲漸密,便利店燈光明亮得讓人無所遁形。
蕭立輝注意到她左手腕的勺子手鏈沾了醬汁,遞過紙巾。
"謝謝。"她擦拭的動作突然停頓,像做出某個決定。
"你想知道我在做什么嗎?"她的聲音很輕,幾乎被雨聲淹沒。
蕭立輝點頭,心跳莫名加快,像在等待一個重大秘密。
謝可欣從包里拿出平板電腦,調出張城市地圖。
幾十個光點分布在各區,有些在閃爍,有些已經熄滅。
"這些是近半年消失的夜市和路邊攤。"她指著暗下去的光點。
又調出份文檔,記錄著每個攤主被迫搬遷的詳細經過。
"有公司在系統性清理這些攤位,手段很不干凈。"
她滑動頁面,展示攤主受傷的照片和恐嚇信件的復印件。
蕭立輝震驚地看著這些資料,完全超出他的想象范圍。
"你是在......調查這個?"他艱難地消化著信息。
謝可欣關掉平板,眼神堅定:"我在保護這座城市的味道。"
雨點擊打著便利店玻璃,像無數個小錘子在敲打真相。
蕭立輝想起父親生前常帶他去的老面攤,去年突然消失。
當時攤主只說老家有事,現在想來或許另有隱情。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他問出關鍵問題。
謝可欣凝視著他衣領上別著的掉漆徽章,微微一笑。
"因為你需要決定,是繼續當臨時飯搭子,還是真正的同伴。"
貨架上的泡面商標閃著反光,像無數只窺探的眼睛。
04
蕭立輝失眠了。
雨水還在敲打空調外機,節奏凌亂得像他此刻的心跳。
他反復回想謝可欣平板上的資料,那些攤主驚恐的面容。
還有她最后那句話里隱含的試探與期待。
凌晨三點,他起身搜索"夜市強拆"的關鍵詞。
跳出幾條不起眼的社會新聞,報道角度都是市容整改。
評論區有零星網友抱怨吃不到老味道,很快被其他話題淹沒。
一切正常得反常,像被精心打掃過的現場。
他點開謝可欣的朋友圈,背景圖是深夜食堂的漫畫截圖。
個性簽名寫著:"唯美食與真相不可辜負。"
現在回味這句話,突然品出不同的意味。
天亮時他做了決定,給謝可欣發去大學時常去的燒烤攤定位。
附加消息:"今晚帶你去見最倔強的攤主老李。"
謝可欣秒回了個握手的表情,沒有多余的問題。
這種默契讓他感到微妙的興奮,像加入秘密社團的刺激感。
整天工作都心不在焉,同事笑他談戀愛了。
蕭立輝沒有否認,這種誤會反而是最好的掩護。
下班時他發現辦公樓下停了輛黑色轎車,車窗貼著深色膜。
經過時隱約聽見車里人在說"美食協會",讓他心里一動。
但車子很快駛離,像尋常的網約車消失在車流中。
老李的燒烤攤藏在機械廠的廢棄車間里,需要穿過窄巷。
謝可欣準時出現,穿著工裝褲和帆布鞋,像來探險的背包客。
"這地方真隱蔽。"她打量著生銹的廠牌,眼神專業如偵查員。
蕭立輝帶路穿過鐵絲網破洞,車間里飄出炭火特有的香氣。
五十多歲的老李正在給肉串翻面,額頭疤痕在火光中顯眼。
"小蕭來了?這位是?"他警惕地打量著謝可欣。
"我朋友,搞民俗研究的。"蕭立輝沿用路上商量好的說辭。
老李神色稍緩,遞過兩串烤饅頭片:"先墊墊肚子。"
車間角落擺著簡陋的桌椅,墻上貼滿泛黃的顧客留影。
謝可欣邊吃邊看似隨意地聊天:"李叔在這擺攤多久了?"
"二十三年啦,廠子倒閉就在這干。"老李往茄子刷醬汁。
"沒想過換地方?聽說附近夜市都要整頓。"
老李動作頓住,烤茄子掉進炭火激起火星:"你們是記者?"
"只是好奇。"謝可欣笑得人畜無害,"這味道搬走就可惜了。"
老李沉默地撈出茄子,重新調味后遞過來:"嘗嘗這個。"
蕭立輝咬了口,被辣得咳嗽,醬汁里混著強烈的芥末味。
明顯是報復性的惡作劇,但謝可欣面不改色地吃完整串。
"用了山葵粉提味?很特別的配方。"她擦著嘴點評。
老李愣住,態度突然轉變:"你吃出來了?"
"舌尖發麻后會有回甘,是新鮮山葵才有的特征。"
謝可欣說著掏出筆記本,"能告訴我供應商嗎?"
蕭立輝看著她與攤主討論香料配比,專業得不像美食愛好者。
更像......某種美食偵探,這個念頭讓他后背發涼。
趁老李去拿飲料時,他低聲問:"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謝可欣擦著嘴角,眼神在炭火映照下忽明忽暗。
"如果我說是替米其林做地下評審的,你信嗎?"
玩笑的語氣,但蕭立輝看見她握筆的指節微微發白。
老李搬來一箱啤酒,說今天是關張前最后一周營業。
"有人舉報消防問題,街道讓月底前搬走。"他悶頭開瓶蓋。
謝可欣與蕭立輝對視一眼,在筆記本上畫了個三角形。
返程時已是深夜,巷口停著那輛見過的黑色轎車。
謝可欣突然挽住他的胳膊,假裝親密地靠在他肩上。
"別回頭。"她低聲說,"慢慢往地鐵站走。"
蕭立輝配合地摟住她肩膀,聞到發間淡淡的燒烤味。
身后傳來車門開關聲,腳步聲不緊不慢地跟著。
這種電影般的劇情讓他腎上腺素飆升,卻也感到真實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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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地鐵末班車空蕩得能聽見空調系統的嗡鳴。
謝可欣直到列車啟動才松開手,額頭有細密的汗珠。
"對不起,把你卷進來。"她靠著車廂壁長舒一口氣。
蕭立輝發現自己在發抖,一半因為緊張一半因為興奮。
"那些人是誰?"他盡量讓聲音保持平穩。
謝可欣擦掉車窗上的霧氣,映出兩人蒼白的倒影。
"可能是開發商雇的眼線,最近跟得特別緊。"
她說著掏出手機快速打字,屏幕防窺膜讓內容模糊不清。
蕭立輝想起老李墻上的照片,有張背景是正在施工的商圈。
"機械廠地塊要建商業中心?"他聯想到房地產新聞。
謝可欣驚訝地看他一眼:"你比我想象的敏銳。"
列車進站時的氣流揚起她鬢角的碎發,掠過他臉頰。
這個偶然的接觸讓兩人都愣住,氣氛突然微妙起來。
"下一站下車吧。"她突然說,"我帶你去個安全的地方。"
蕭立輝跟著她穿過地下通道,來到24小時書店的咖啡區。
謝可欣選了個監控死角的座位,打開平板電腦。
"看看這個。"她調出份規劃圖,機械廠位置標著五星級酒店。
周邊區域被規劃為高端商業街,效果圖光鮮亮麗。
"拆遷補償款低得離譜,攤主們聯合抵制。"
她滑動頁面,展示攤主聯名信和律師函的掃描件。
"但最近陸續有人妥協,因為......"她頓了頓,
調出幾張照片,是砸爛的餐車和受傷的攤主。
蕭立輝倒吸冷氣,想起父親常說的"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你一個人在調查這些?"他難以想象她的勇氣。
謝可欣苦笑著轉動手腕的勺子項鏈:"本來有搭檔的。"
她輕點屏幕,調出張合影,穿格子襯衫的年輕人摟著她肩膀。
"小陳上個月回老家了,說是母親生病。"
但她的語氣暗示著另一種可能性,蕭立輝沒有追問。
書店廣播提醒即將打烊,他們被迫回到夜色中。
分別時謝可欣塞給他個U盤:"回去再看,用離線電腦。"
這種諜戰片式的操作讓蕭立輝感到事態嚴重。
回家后他找出舊筆記本,斷網后插入U盤。
里面是攤主們的證詞錄音,夾雜著威脅和哭訴。
有個聲音特別耳熟,他反復聽了幾遍——
是母親鄧秀萍常看的購物頻道主持人,在替某地產項目打廣告。
而該項目負責人簽名處,赫然寫著"沈建平"三個字。
他想起謝可欣躲閃的那個西裝男人,手機搜索這個名字。
跳出的百科頁面顯示,沈建平是餐飲協會副會長。
照片上的男人溫文爾雅,完全不像會使用暴力手段的人。
但關聯企業名單里,確實有負責機械廠地塊的開發公司。
蕭立輝陷入沉思,連母親敲門送水果都沒聽見。
"和謝小姐相處得怎么樣?"鄧秀萍狀似無意地問。
"還行。"他敷衍著,快速關閉電腦屏幕。
母親瞥了眼發燙的電腦,欲言又止地放下果盤。
"你張阿姨說......謝小姐最近遇到些麻煩。"
蕭立輝心里警鈴大作:"什么麻煩?"
"好像牽扯到什么糾紛,具體我也不清楚。"
鄧秀萍低頭削蘋果,"反正你多留個心眼。"
這話聽起來像尋常的關心,但時機太過巧合。
母親離開后,他重新打開U盤里的文件。
在某個音頻背景音里,他聽見了熟悉的廣場舞歌曲。
是他家樓下公園每天傍晚準時響起的《最炫民族風》。
冷汗順著脊椎滑下,他意識到自己早已在局中。
06
蕭立輝請了年假,對外宣稱要去旅行散心。
實際每天跟著謝可欣走訪即將消失的夜市。
他們假裝成美食博主,用拍攝vlog做掩護收集證據。
謝可欣教他如何用暗語記錄攤主口述,如何發現跟蹤者。
有次在炒飯攤前,她突然把辣椒醬倒在他襯衫上。
"對不起對不起!"大聲道歉的同時,往他口袋塞了紙條。
蕭立輝配合地嚷著要去衛生間,在隔間里展開紙條。
"斜對面穿灰夾克的男人,從地鐵站跟到現在。"
他透過門縫觀察,確實有個可疑身影在玩手機。
但鏡頭始終對著他們方向,反射著冷光。
這種生活持續一周后,蕭立輝已經能本能識別眼線。
他甚至發明了反跟蹤路線,利用菜市場人流擺脫尾巴。
謝可欣笑著夸他有天賦,眼神卻帶著憂慮。
"你本不該卷入這些的。"深夜整理資料時她突然說。
蕭立輝正在給錄音文件做備份,聞言停下動作。
"因為我按劇本說了愛吃路邊攤?"他試圖活躍氣氛。
謝可欣沒有笑,月光下她的側臉顯得格外單薄。
"我見過太多人,一開始覺得刺激,后來就害怕退縮了。"
她轉著那把勺子項鏈,"小陳走前說,普通人就該過普通生活。"
蕭立輝想起U盤里那個購物頻道主持人的聲音。
想起母親意味深長的警告,還有沈建平的百科照片。
"如果我現在退出,你會怎么辦?"他輕聲問。
謝可欣拉開窗簾,樓下夜市燈火像地上的星河。
"繼續做下去,直到找到決定性證據。"
她的背影在燈光中顯得倔強又孤獨,讓人想擁抱。
蕭立輝最終什么也沒做,只是遞過杯熱茶。
那晚他們趴在茶幾上睡著了,晨光映在散落的照片上。
有張抓拍里,兩人低頭研究地圖的身影意外和諧。
轉折發生在周三中午,謝可欣說要見個重要線人。
他們約在郊區的農家樂,車程兩小時足以甩開跟蹤。
但線人始終沒出現,謝可欣打電話發現是空號。
"不對勁,我們快走。"她拉著蕭立輝往停車場跑。
幾個壯漢從面包車下來,手里的鋼管閃著寒光。
蕭立輝下意識把她護在身后,腦子飛快轉動。
"我報警了!"他舉起手機虛張聲勢,實際上在盲打求助短信。
壯漢們遲疑的瞬間,他拉著謝可欣翻過農莊籬笆。
玉米地里葉片刮過臉頰,身后是罵罵咧咧的追趕聲。
他們躲進灌溉渠,渾濁的水淹到腰部,螞蟥粘在褲腿上。
謝可欣突然輕笑出聲:"像不像警匪片?"
蕭立輝看著她泥水斑駁的臉,突然理解了小陳的退縮。
這種刀尖舔血的生活,確實不適合普通人。
但當她冰涼的手指握住他手腕時,他改變了主意。
"下次約會還是去電影院吧。"他抹掉臉上的泥水說。
謝可欣眼睛彎起來,這是她第一次不帶負擔的笑容。
脫險后他們不敢回市區,在鎮上小旅館暫住。
蕭立輝用假身份證開房時,前臺大媽眼神意味深長。
"年輕真好。"她遞鑰匙時嘟囔著,電視里在放家庭倫理劇。
房間墻紙發霉,但謝可欣認真檢查每個角落。
"安全。"她拉上窗簾,開始拆卸手機SIM卡。
這種熟練的反偵察動作,讓蕭立輝想起間碟片訓練。
"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他第三次問出這個問題。
謝可欣把拆散的手機泡進水杯,抬頭直視他。
"如果我說我騙了你,其實我是個商業間碟呢?"
窗外的卡車駛過,車燈劃過她故作輕松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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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他們在發霉的旅館房間里分食泡面,熱水壺咕嘟作響。
謝可欣用叉子攪動著面條,突然說:"我見過你母親。"
蕭立輝嗆住,咳嗽著看向她:"什么時候?"
"上周三下午,她在茶樓見沈建平。"謝可欣語氣平靜。
"不可能,我媽那天去老年大學上課了。"他下意識反駁。
謝可欣調出手機照片,雖然模糊但能認出鄧秀萍的側影。
她對面的男人戴著金絲眼鏡,確是百科上的沈建平。
"也許只是巧合......"蕭立輝的聲音虛弱下去。
他想起母親削蘋果時的欲言又止,還有那句奇怪的提醒。
謝可欣關掉手機:"我說這個不是想挑撥,只是......"
窗外傳來警笛聲,兩人同時噤聲側耳傾聽。
聲音由遠及近,最終停在旅館樓下。
蕭立輝拉開窗簾縫隙,看見警燈旋轉的藍光。
"沖我們來的?"他下意識擋在謝可欣身前。
但警察徑直走向隔壁房間,帶走了一對吵架的夫妻。
虛驚一場后,房間里氣氛更加凝重。
"我該告訴你真相了。"謝可欣撕開泡面包裝紙,
在背面畫出關系圖:餐飲協會、開發商、失蹤的攤主......
線條最終指向某個海外賬戶,旁邊標注著"洗錢"。
"沈建平在利用夜市改造項目轉移資金。"
她圈出幾個突然致富的攤主,"這些都是白手套。"
蕭立輝想起老李說過,有同行突然開起奔馳。
當時只當是玩笑,現在想來毛骨悚然。
"你為什么要查這些?"他問出最關鍵的疑問。
謝可欣沉默片刻,從內衣口袋掏出張泛黃的照片。
穿廚師服的男人抱著小女孩,背景是熱鬧的夜市。
"這是我父親,曾經是夜市協會會長。"
她指尖輕撫照片,"五年前意外墜樓,警察說是自殺。"
臺燈的光線在她睫毛下投出陰影,像未干的淚痕。
后半夜蕭立輝無法入睡,輕輕起身查看謝可欣的手機。
相冊最近刪除里有個加密文件夾,需要指紋解鎖。
他猶豫著,最終用熟睡中她的食指碰了碰傳感器。
跳出的照片讓他屏住呼吸——是父親蕭建國的身影。
站在夜市入口與謝可欣父親握手,背后橫幅寫著招商會。
時間標注是七年前,父親去世前三個月。
他繼續翻看,發現父親竟曾是夜市改造項目的早期顧問。
最后一張是父親與沈建平的合影,兩人舉著酒杯笑容燦爛。
"看夠了嗎?"謝可欣的聲音突然響起。
蕭立輝手一抖,手機摔在地毯上,屏幕裂開蛛網紋。
"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他聲音發澀。
謝可欣坐起身,月光照著她冷靜得過分的臉。
"從第一次相親就知道,鄧秀萍的兒子,蕭建國的繼承人。"
她撿起手機,"我接近你,確實是為了查清你父親的死因。"
蕭立輝想起母親反對他吃路邊攤的古怪堅持。
想起父親遺囑里要求火化所有工作筆記的詭異條款。
還有書房那個他從未打開過的保險箱。
"你認為我父親參與了這個陰謀?"他艱難地問。
謝可欣搖頭:"我認為他發現了真相,所以被滅口。"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像把刀切開房間的昏暗。
蕭立輝想起十二歲那個夜晚,父親一身酒氣地回家。
抱著他反復說:"兒子,有些錢沾了血,不能賺啊。"
當時只當是醉話,現在每個字都重如千鈞。
"保險箱密碼是我生日。"他突然說。
謝可欣驚訝地抬頭,眼中閃過類似愧疚的情緒。
"但我有個條件。"蕭立輝握住她顫抖的手,
"我們一起查到底,不管真相多殘酷。"
08
回城的火車上,兩人各懷心事地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
謝可欣把裂屏手機塞進垃圾桶,換了部老式諾基亞。
"安全。"她說著,遞給蕭立輝一張新的SIM卡。
這種專業操作讓他更加確信她身份不簡單。
但此刻他更在意父親保險箱里的秘密。
到家時鄧秀萍正在插花,哼著《最炫民族風》的調子。
"玩得開心嗎?"母親笑著接過他的背包。
蕭立輝注視著她眼角的皺紋,突然無法直視這份慈愛。
"媽,你認識謝可欣的父親嗎?"他單刀直入地問。
鄧秀萍剪花枝的動作停頓,玫瑰刺扎破手指。
"怎么問這個?"她吮著血珠,眼神飄向書房方向。
那個瞬間的慌亂證實了謝可欣的猜測。
蕭立輝徑直走進書房,百年老鐘滴答走著。
保險箱藏在字畫后面,密碼盤蒙著薄灰。
他輸入生日數字,鎖舌彈開的聲音格外清晰。
里面沒有想象中的機密文件,只有本牛皮筆記本。
扉頁是父親的筆跡:"留給小輝的真相。"
謝可欣不知何時站在門口,呼吸急促起來。
筆記本詳細記錄著夜市改造項目的資金流向。
沈建平如何通過攤主洗錢,如何偽造拆遷補償協議。
最后一頁貼著父親與謝可欣父親的合影,背后寫著:"謝兄發現賬目問題,明日同去見紀檢委。"
日期是五年前謝父墜樓的前一天。
蕭立輝跌坐在椅子上,筆記本重得拿不住。
"你父親是因為這個被害的。"他對謝可欣說。
窗外突然傳來汽車急剎聲,鄧秀萍驚慌地跑進來:"沈建平帶人來了!快從后門走!"
謝可欣搶過筆記本塞進內衣,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
他們翻墻逃進鄰居家后院,聽見自家門被撞開的巨響。
沈建平溫文爾雅的聲音隱約傳來:"秀萍,你這是何苦呢?"
鄧秀萍的哭訴聲中斷在關門聲中,像被掐斷的廣播。
蕭立輝渾身發抖,謝可欣緊緊握住他的手。
"去老李的燒烤攤,那里最安全。"她低聲說。
他們像少年時代逃課那樣,在巷弄間穿梭奔跑。
老李對于他們的狼狽現身毫不意外,拉開冷柜暗門。
"地下室能躲兩天。"他遞來礦泉水和壓縮餅干。
昏暗的節能燈下,謝可欣快速翻閱著筆記本。
"果然......"她指著某頁賬目,"你父親留了備份。"
蕭立輝看見父親清秀的字跡標注著海外賬戶密碼。
還有串奇怪的數字,看起來像經緯度坐標。
"這是什么?"他指著那串數字問。
謝可欣用手機查詢,地圖定位到郊區的廢棄化工廠。
"藏賬本的地方?"她眼睛亮起來,"你父親比我想的聰明。"
突然頭頂傳來砸門聲,老李急匆匆下來鎖死暗門。
"城管來查違建,你們千萬別出聲。"他額頭有汗。
但蕭立輝聽見了沈建平助理特有的港普口音。
謝可欣掏出諾基亞發短信,屏幕藍光映著她堅定的臉。
"我聯系了省紀委的同學,但需要時間。"
她說著從鞋底取出微型U盤,"這是最后備份。"
地下室的悶熱中,蕭立輝想起父親教他釣魚的下午。
"兒子,釣大魚要放長線。"父親當時意味深長地說。
現在他終于明白,自己也是魚線上的誘餌。
砸門聲變成電鉆聲,碎木屑從天花板簌簌落下。
謝可欣突然抱住他,嘴唇貼在他耳邊說:"如果我們能活下去,我想認真和你約會一次。"
蕭立輝在震耳欲聾的噪音中,輕輕吻了她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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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暗門被撬開的瞬間,警笛聲由遠及近。
沈建平的冷笑僵在臉上:"誰報的警?"
謝可欣舉著手機:"直播半小時了,沈會長。"
屏幕上是翻滾的彈幕,在線人數突破十萬。
蕭立輝趁機搶過沈建平的手機,群發郵件自動發送。
里面是筆記本照片和父親整理的證據鏈。
"你完了。"他對臉色慘白的沈建平說。
接下來的混亂像快進的電影:警察帶走沈建平一伙,
紀委工作人員接管現場,記者長槍短炮圍堵。
謝可欣被便衣女警護送上車的背影,成為當晚新聞封面。
蕭立輝在派出所做完筆錄,回家看見母親在收拾行李。
"媽,你早知道對不對?"他擋住臥室門。
鄧秀萍跌坐在地,哭訴著被脅迫的經過。
原來沈建平用蕭立輝的安全威脅她配合演戲。
包括安排那場相親,都是為了監控謝可欣的行蹤。
"你父親留下的東西太要命了......"她哽咽著說。
蕭立輝擁抱顫抖的母親,想起父親常說的"身不由己"。
深夜電話響起,謝可欣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我在紀委招待所,很安全。明天見面聊?"
背景里有熟悉的《最炫民族風》,看來公園舞照跳。
這個世界不會因為某個人的崩潰停止運轉。
第二天咖啡館,謝可欣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到來。
卸去偽裝后,她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卻更顯真實。
"重新認識下,謝可欣,美食專欄作家兼業余調查記者。"
她遞來名片,頭銜還有"夜市文化保護協會理事"。
蕭立輝轉動著咖啡杯:"所以米其林吃膩了是假的?"
"半真半假。"她笑,"確實評審過,但更愛路邊攤。"
陽光透過玻璃窗,她手腕的勺子項鏈閃著樸素的光。
故事一周后登上報紙頭條,配圖是廢棄化工廠挖掘現場。
鐵皮箱里的賬本成為關鍵證據,牽扯出系列腐敗案。
老李的燒烤攤作為"掃黑除惡舉報點"被保留下來,
生意火爆到需要預約,成為新的城市傳說。
蕭立輝辭去工作,接手父親的夜市協會顧問職務。
第一個提案是設立攤主互助基金,謝可欣擔任監事。
新聞發布會后,他們在最初相遇的咖啡館對坐。
"現在能回答我了?"蕭立輝拿出皺巴巴的"吃貨聯盟"徽章。
謝可欣用勺子攪拌著拿鐵,拉花變成混沌的漩渦。
"如果你問的是感情,我需要時間重建信任。"
她指尖輕觸他手背,"但如果你問下次約會......"
玻璃門鈴鐺響起,穿校服的少女們嬉笑著涌入。
像某個輪回的開始,又像全新的章節。
蕭立輝想起父親筆記本最后一頁的附注:"真相是苦的,但要活著嘗到甜頭。"
窗外夜市陸續亮起燈火,延續著千年不變的煙火人間。
他接過她遞來的提拉米蘇,這次沒有按劇本回答。
"其實我更愛吃你烤焦的茄子。"他說。
謝可欣怔住,隨即笑出眼淚,像終于卸下所有盔甲。
晚風送來路邊攤的香氣,混著咖啡味和她洗發水的味道。
這個看似荒誕的開始,或許正是生活真實的模樣。
10
三個月后的立冬,夜市協會舉辦"老味道傳承節"。
蕭立輝在致辭時看見謝可欣站在糖炒栗子攤前,
呵出的白氣模糊了她認真的側臉,像幅水墨畫。
她正在為新書《臟攤密碼》簽售,隊伍排到街角。
有讀者問書中神秘搭檔"X先生"是否真實存在。
謝可欣抬頭與蕭立輝對視,笑而不答。
活動結束后,他們沿著重新開放的夜市散步。
攤主們熟稔地招呼著,遞來各種試吃品。
"看來你的劇本演技不錯。"謝可欣打趣道,
咬了口剛出鍋的糖油餅,燙得直呵氣。
蕭立輝自然地接過她咬過的餅,吃完才說:"現在不是劇本了。"
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長又縮短,像試探的指尖。
經過機械廠改造的美食廣場,沈建平的案子即將開庭。
謝可欣握了握口袋里的U盤,那里有出庭作證的錄音。
"害怕嗎?"蕭立輝輕聲問。
她搖頭,勺子項鏈在圍巾間閃爍:"我父親會驕傲的。"
在巷口分別時,謝可欣突然說:"下雪天適合吃涮肉。"
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語,代表需要碰頭交換信息。
但這次蕭立輝回答:"也好,就當普通約會。"
第一片雪花落在她睫毛上,融化時像滴遲來的淚。
他伸手拂去那點濕意,指尖在她臉頰停留片刻。
這個動作比任何告白都溫柔,也更堅定。
深夜的朋友圈,謝可欣發了張模糊的夜市燈海。
配文是:"假作真時真亦假。"
鄧秀萍點贊后評論:"下周帶可欣回家喝湯吧。"
蕭立輝放下手機,窗外雪越下越大。
覆蓋了舊痕跡,也孕育著新的開始。
書桌上攤著謝可欣的新書,扉頁贈言寫著:"給唯一的飯搭子,愿余生共享酸甜苦辣。"
他想起相親那天她眼中的光,或許不全是演戲。
就像路邊攤的煙火氣,虛偽的人根本演不出來。
雪停時天已微亮,城市在晨曦中恢復輪廓。
蕭立輝撥通謝可欣的電話,接通后卻不知說什么。
電話那頭傳來勺子在碗邊碰撞的輕響,
她帶著睡意的聲音笑著說:"豆漿油條,老地方?"
晨光漫過窗臺,照亮桌上那對掉漆的徽章。
這次,終于不再是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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