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那架飛機的尾巴怎么沒了!”
1983年11月2日,河北滄縣機場的塔臺值班員像往常一樣盯著雷達屏幕,突然,一陣怪異的轟鳴聲打破了寧靜。
所有人抬頭一看,頓時驚得頭皮發麻,一架龐大的轟-6轟炸機正歪歪扭扭地俯沖下來,更要命的是,它的屁股后面光禿禿的。
這架重達幾十噸的大家伙,在一連打出4發紅色信號彈后,帶著一股決絕的氣勢砸向跑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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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絕命演練
1983年11月2日這一天,華北某機場的天氣還算不錯,云層雖然有點厚,但對于飛行員來說,這根本不算事兒。
早上8點55分,伴隨著巨大的引擎轟鳴聲,一架編號為973的轟-6轟炸機滑出跑道,機長孫鄂軍手握操縱桿,帶著5名機組兄弟沖上了藍天。
這孫鄂軍雖然才26歲,但已經是空軍里的“老手”了,之前遇到過好幾次空中險情,每次都能化險為夷,心理素質那叫一個硬。
他們今天的任務有點特殊,叫“殲轟合練”。說白了,就是轟炸機當靶子,自家的殲擊機當獵手,在天上玩一場貓捉老鼠的實戰游戲。
要知道,轟炸機這玩意兒體型大、飛得慢,要是沒有戰斗機護航,在戰場上那就是活靶子,所以這種訓練就是為了練就在絕境中求生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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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到預定空域后,顧金康駕駛的殲-6Ⅲ戰斗機早就等著了。
兩架飛機一見面,那真是分外眼紅,立馬就練上了。轟-6這邊左突右閃,拼命擺脫鎖定;殲-6那邊上下翻飛,死死咬住不放。
一開始,雙方配合得還挺默契,你來我往,動作做得那是相當漂亮。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到了上午9點50分左右,訓練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顧金康駕駛著殲-6,從高空一個猛子扎下來,對著轟-6就是一頓模擬攻擊。
這顧金康也是個狠人,為了讓訓練更貼近實戰,把動作做得那是極具壓迫感,飛機的速度快得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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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他完成攻擊準備脫離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也許是求勝心切,也許是計算上出了那么一點點偏差,顧金康拉起飛機的時間晚了零點幾秒。
就這零點幾秒,直接把兩架飛機送進了鬼門關。
只聽見高空中傳來“咣當”一聲巨響,像是什么東西炸裂了一樣。
殲-6的機腹狠狠地撞上了轟-6的尾部,高速撞擊下,殲-6當場就失控了,像只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往下栽,隨后凌空爆炸。
好在顧金康反應神速,在千鈞一發之際彈射出艙,雖然受了傷,但好歹保住了一條命。
但轟-6上這6個大老爺們,可就沒這么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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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禿尾巴鷹
撞擊發生的那一瞬間,轟-6機艙里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整個機身劇烈地顫抖起來,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拽住甩了一把,警報聲哇哇亂叫,各種儀表盤的指針像瘋了一樣亂跳。
孫鄂軍第一時間死死抓住操縱桿,大喊一聲讓大家穩住。
這個時候,他們還不知道自己的飛機到底傷成了啥樣。
后艙的射擊員馬海鵬硬撐著身體,往窗外看了一眼,這一看,冷汗瞬間就濕透了后背。
他看見飛機的垂直尾翼,也就是咱們俗稱的“飛機尾巴”,整個都不見了,斷口處參差不齊,就像是被一把巨大的斧頭給齊根剁掉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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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左邊的水平尾翼也被撞出了一個半米寬的大窟窿,里面的金屬加強梁都斷了,正好死死卡住了控制飛機俯仰的升降舵。
更要命的是,飛機的無線電天線也被撞飛了,這意味著他們現在成了聾子和啞巴,徹底和地面失去了聯系。
這垂直尾翼對于飛機來說意味著什么?
稍微懂點飛行原理的人都知道,那玩意兒就是飛機的方向舵,沒了它,飛機就根本沒法走直線,只能在天上亂轉圈。
果然,這架龐大的轟炸機開始不受控制地向右劇烈翻滾,機頭直勾勾地往還要下栽,速度表上的數字瘋狂飆升。
飛機里的幾個人被離心力甩得東倒西歪,胃里翻江倒海。
這時候跳傘?
根本不可能!
按照轟-6的逃生程序,得從前面的駕駛員開始依次彈射,在這極速翻滾的情況下,誰能保證后面的人能順利彈出去?再說了,機長要是先走了,這飛機不就真成炸彈了嗎?
“不能跳!救飛機!”
孫鄂軍咬碎了牙關,兩只腳死死地蹬住腳舵,雙手抱住操縱桿,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反方向扳。
副駕駛上官偉宏也撲了過來,兩個年輕的小伙子,臉憋得通紅,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那是真在跟死神拔河。
也許是這股子不要命的狠勁兒感動了老天爺,在飛機從萬米高空像石頭一樣掉到3000米的時候,那股瘋狂的翻滾勁兒終于被摁住了。
飛機雖然還在劇烈抖動,像個打擺子的病人,但好歹是把姿態給改平了。
孫鄂軍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流,把飛行服都浸透了,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兄弟們,眼神里透著一股子決絕,只要飛機還在,就一定要把兄弟們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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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盲人摸象
飛機暫時是穩住了,但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這架轟-6現在就是個殘廢,方向舵沒了,升降舵卡住了,通訊也沒了,就像是一葉孤舟漂在茫茫大海上,隨時可能沉沒。
領航主任楊鏡秋成了全機組的眼睛。
他趴在地圖上,手指飛快地劃動,憑借著記憶和經驗,迅速找到了最近的一個軍用機場。
沒法通訊,孫鄂軍只能靠著楊鏡秋的手勢和簡單的喊話來調整航向,這完全就是盲人摸象。
每一秒鐘,對于機組人員來說,都像是一年那么漫長,那種壓抑感簡直讓人窒息。
好不容易熬到了那個軍用機場上空,孫鄂軍剛想降低高度尋找跑道,心就涼了半截。
這老天爺像是故意跟他們作對似的,那個機場上空云層厚得跟棉被一樣,白茫茫一片,啥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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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鄂軍試著往下穿了穿,結果到了1000米高度,還是什么都看不清。
這要是強行降落,跟閉著眼睛跳崖有什么區別?搞不好直接撞山上,或者拍在跑道旁邊的建筑上,那就是機毀人亡。
“不行,看不見跑道,不能落!”
孫鄂軍果斷拉起機頭,放棄了這個機場。
此時,油量表的指針已經開始往紅線區逼近了。
那紅色的警告燈,像是一只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每一閃都在提醒他們:時間不多了。
油要是耗光了,這架幾十噸重的鐵疙瘩,就會變成一塊巨大的石頭砸向地面,到時候誰也跑不了。
機艙里安靜得可怕,只有發動機沉悶的轟鳴聲,還有大家急促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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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生死抉擇
楊鏡秋沒有放棄,他又在地圖上指出了一個備選方案:附近有個大型民用機場,跑道長,設施好,理論上是個迫降的好地方。
孫鄂軍二話沒說,調轉機頭就往那邊飛。
這時候的轟-6,操控起來越來越困難,受損的尾翼在高速氣流的沖擊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斷裂。
孫鄂軍的手已經被震得發麻,但他不敢松勁兒,哪怕是一秒鐘。
終于,那個大型民用機場出現在了視野里。
大家伙兒剛想松口氣,覺得有救了,可當飛機高度降下來,看清地面情況的時候,孫鄂軍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只見跑道盡頭,還有停機坪上,密密麻麻地停著好幾架大型民航客機,遠處白色的候機樓里,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全是旅客。
這要是落下去,萬一飛機失控沖出跑道,撞上客機或者候機樓,那可就是驚天大禍啊!
那是幾百條人命啊!
孫鄂軍的心里在滴血,一邊是自己和兄弟們的命,一邊是無辜的老百姓。
這幾乎是孫鄂軍下意識的反應,根本沒有絲毫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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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起來!不能落這里!”
孫鄂軍大吼一聲,猛地推了一把油門。
轟-6發出一聲痛苦的咆哮,硬生生地從跑道上空拉了起來,重新沖向天空。
看著下方越來越小的機場,機組人員的心里五味雜陳,那是生的希望啊,就這么眼睜睜地放棄了。
此時,油量警報燈已經開始瘋狂閃爍,那刺眼的紅光把駕駛艙照得通紅。
這下是真的到了絕境了,真的沒有退路了。
楊鏡秋的手在地圖上顫抖著,突然,他的眼睛一亮:“還有一個!滄縣機場!離這只有十幾分鐘!”
十幾分鐘。
對于平時的轟-6來說,也就是一腳油門的事兒。
但這會兒,對于這架油箱見底、隨時解體的殘機來說,這十幾分鐘的路程,就是一道生死鬼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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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奇跡一落
10時45分,那架搖搖欲墜的轟-6終于挪到了滄縣機場的上空。
這時候,飛機里的燃油基本上也就是個“鍋底兒”了,發動機隨時可能熄火罷工。
好消息是,這邊的天氣不錯,能見度很高,跑道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也沒有亂七八糟的民航飛機。
但這會兒沒法跟塔臺聯系啊,地面根本不知道他們要降落,萬一跑道上有車或者有人咋辦?
孫鄂軍一咬牙:“打信號彈!告訴下面,我們要玩命了!”
“砰!砰!砰!砰!”
四發紅色的迫降信號彈拖著長長的尾巴,劃破了長空。
這在航空語里就是“十萬火急,我要迫降,閑雜人等閃開”。
地面上的塔臺人員其實早就看見這架怪模怪樣的飛機了,正納悶呢,一看這信號彈,立馬明白了,趕緊清空跑道,消防車救護車全部拉響警報沖了出來。
孫鄂軍對準跑道,開始下降。
500米……300米……100米……
就在飛機距離地面只有50米,眼看著就要接地的時候,最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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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鄂軍想要拉起機頭,讓后輪先著地,結果發現——拉不動!
原來,那個卡住升降舵的加強梁,在這個節骨眼上徹底把舵面給卡死了。
操縱桿就像是焊死在了地板上一樣,紋絲不動。
如果不拉機頭,飛機就會以前起落架先著地的姿態撞向跑道。
那樣的話,前起落架瞬間就會折斷,機頭會直接鏟進地里,飛機肯定會翻滾爆炸,誰也活不了。
“拉!給我拉!”
孫鄂軍紅了眼,吼聲都破了音。
他和副駕駛上官偉宏兩個人,四只腳死死蹬住儀表板下方,兩雙手死死抱住操縱桿,把全身的力氣、把這輩子的力氣都使出來了,拼命往后拽。
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
就在飛機輪子即將擦地的一剎那,奇跡發生了。
在兩個人的蠻力下,那個卡死的升降舵竟然硬生生地被拽動了一點點。
就這一點點,夠了!
轟-6的機頭猛地往上一抬,主起落架重重地砸在了跑道上。
“轟!”
隨著一陣劇烈的顛簸和刺耳的剎車聲,飛機在跑道上滑行了長長的一段距離,輪胎冒起陣陣青煙,終于,停下了。
機艙里一片死寂。
過了好幾秒,大家才反應過來——活著!我們還活著!
當孫鄂軍他們打開艙門走下飛機的時候,地面的地勤人員都看傻了。
這哪是飛機啊,這就是個只有半截命的殘骸。
垂直尾翼齊根斷掉,水平尾翼全是窟窿,各種管線裸露在外,還在滴滴答答地漏著油。
這事兒后來轟動了全軍。
孫鄂軍那個機組被授予了集體一等功。
相關專家趕到現場,圍著這架飛機轉了好幾圈,最后只說了兩個字:“神跡”。
按照空氣動力學原理,這飛機早就該掉下來摔成渣了,根本就不可能飛回來。
但它就是回來了,帶著6條鮮活的生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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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最后也沒個大張旗鼓的慶功會,就是給了榮譽。
那個跳傘的殲-6飛行員顧金康,后來傷好了又回了部隊,愣是憑著一股勁兒成了優秀飛行員。
而孫鄂軍那一機組的人,依然在飛,只不過那天的經歷,怕是這輩子喝多少酒都沖不淡的記憶。
有些奇跡,真的只能發生一次,因為它賭上的是好幾個家庭的全部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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