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斜斜地灑下來,透過黝黑的木窗欞,靜靜地落在一排疲憊不堪的并排攤著的人群身上。
靜謐中有幽嘆聲悄然蔓延。
“明天,真的要發動豫東會戰的總攻了吧?”野田一等兵終于憋不住發出了聲。
“這還用說,你沒看輜重部隊把炮彈都運上來了嗎?”
“唉,這里不知道誰又要當炮灰。”
黑暗中兩句低沉頹喪地對話,如一支冷箭一樣插在野田的心上,他煩亂的心更煩了,便幽然坐起來,長長嘆了一口氣,之后兩手抱著頭。
外面,有篝火在燃燒,土墻上映著各種各樣的影子。
“大戰在即,大家都在想什么?是家事嗎?”
野田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人一旦走入戰爭中就似乎變成了野獸,這又是為什么?
他的旁邊,眼眶青腫的渡邊已經入夢,野田便想:這么說這小子也給分隊長中島少尉揍了?在大隊長面前要是這個樣子那該怎么樣?不過,這是很自然的事,還不是初上戰場的緣故……唉,那女人多堅強,年紀也許和我的老婆差不離兒吧,我老婆可膽小,還有兩個孩子……應征通知……效忠天皇……太陽旗……好色的町長的臉……大仗!
野田撓了一下頭,身邊的渡邊翻了一個身,他的下頜微微動了動。野田也曾擁有過渡邊這般年齡,他有些嫉妒這種年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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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渡邊像是在入夢:
……漫山的櫻花,有無數的小鳥穿行在花間,發出清歌般的詠唱。又有牛在櫻花樹間游動,花蝶兒輕輕落在牛背上。連著櫻花
是一望無際的金黃的油菜花……有人正從油菜花地小路向這邊走來……是媽媽?是妹妹……哦,是圓子,圓子!他想叫,但怎么也叫不出聲來。這時,圓子轉過身來了……不,不,不!是那女人……
渡邊的臉突然像抽風一樣,他邊顫抖邊發出痛苦的呻吟,野田把他搖醒了:“喂,渡邊,你怎么啦?”
“啊,老兵,我做夢了。”醒來的渡邊東張西望地看著,有些害怕的樣子,嘴里在自言自語地念叨著:“就是那個女人……”
“那女人!是哪女人?”野田苦苦地一笑,月光中他的苦相是慘白的。戰爭已經把慈祥和善良的女人變成了獸欲的發泄對象,這是一種怎樣的惡毒呢?
那是攻占南京后幾天的事。其時,天下著霏霏細雨,天空的烏云也貼著地一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十分難受。
夜幕快要降臨的時候,野田一等兵領著四個新兵押著一個剃著光頭、面容憔悴的孕婦走出了宿營地。此際暗霧濃濃,霏霏雨似乎更稠了。
孕婦抱著胸,不由自主地不時打著冷顫。
“走吧,你已經沒事了,準備讓你回家,我們送你走。”
野田對孕婦說。孕婦似乎聽懂了他的話,顯得十分高興,還回過頭向野田鞠了幾躬,那久經折騰的身子也彷佛在一念間有了好轉,邁著蹣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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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人是中島少尉的“恩賜”。
昨天,野田一等兵去中隊部領急救包,中島少尉叫住了他,指著蜷縮在中隊部屋角的、用被子裹著光身子的這個孕婦說:“你們牽去玩玩,還不錯,玩完處理掉。”
說這話時,中島少尉嘴里噴著酒氣。顯然,他已經在這個孕婦身上發泄了。
雖然如此,野田仍然如獲至寶。他把孕婦帶回去,先自己受用了一番,之后交給一班人輪流著“快活”了一回,覺得尤不過癮,便取樂道:“這個婦人長得挺漂亮,把她的頭剃光變成男的吧?”
一群士兵便都哄然叫好。
于是,便鬧著玩一樣,幾個人按的按手,捉的捉腳,拿的拿剃刀,把孕婦的頭發剃了個精光。
隔日,一群人又把光頭婦女作踐了一番,便覺得再沒有玩樂的價值了。
出得門來,五個人押著光頭婦女朝一條陰暗的小巷道走去,光頭孕婦覺得不對,突然站住不走了。
野田在她背上猛地推了一掌,說:“走吧,快走。”
光頭孕婦更明白了,不僅不走,反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似乎期望奇跡的出現。
野田見狀,有些著急,向幾個新兵發令:“喂,趕快把她拖起來走。”
新兵渡邊見野田發了脾氣,便舉起槍托狠狠砸了這個孕婦的脊背一下。
“啊……”孕婦發出一聲慘叫,之后身子一翻,跪在渡邊的面前,眼中流露出乞求的目光。
見狀,渡邊有些猶豫。
“渡邊,你干什么?西山,你這小子還等什么?快給我弄起來。”
“咚”,渡邊咬著牙又是一槍托。孕婦強忍著疼痛,兩手扶地趴下去磕頭。
“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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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田想著盡快了結這事,用嫌惡的口吻罵幾個新兵,在他的目光催促下輪番揍打這個孕婦,有時用靴子踢。在如此威逼下,孕婦雖然踉踉蹌蹌站起來了,但又摔倒在地。接著又是一陣亂踢,她終被逼著一步一步艱難地走著。
好不容易出巷道,來到了一幢樓房的死角處,孕婦再也走不動了,又跪下去趴在地上苦苦地磕頭,磕一下便望野田一下,滿臉希冀之色。
野田已決定在這里結果了她,他站在這個孕婦的面前叉開兩腿阻攔著。孕婦便拼命伸過泥手想來糾纏。野田頓覺有什么討厭的東西會纏住他似的,趕緊向后退了幾步。
孕婦依舊磕頭,邊磕邊流淚,全身也哆嗦不止。同時,她還向野田發出急促的喘息聲,令野田不禁打了個寒噤。
孕婦又轉向渡邊,還是死命地磕頭。
看到女人不斷地磕得泥水四濺的情形,站在野田和孕婦中間的膽小的渡邊好像不知所措了。見此,野田馬上嚷起來:“渡邊,這個時候你還如此膽怯,算什么軍人!快,把她弄到一邊去!”
“是!”渡邊的回答顯得頗為狼狽。
孕婦又冷不防地蹭上去,一下抱住了野田的左腿,嗓子也扯著嘶嚎了一句什么。
野田被這野獸般哀鳴的一聲擊得一震,又覺得自己的褲子像要被孕婦撕開了。一剎那,他感到渾身無力,但很快地,他又“醒”過來了,斷然甩開她,狠狠地給了一腳。
“啊……”
“喂,你們還磨蹭什么?”
“是!一等兵,這家伙已經不能動了。”
“混賬,不能動怎么辦,還要問我嗎?”野田惱怒于新兵的不機靈,忍不住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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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孕女已不再磕頭,也不再喊叫了,大概經過剛才多次的失敗,她已打消了求助的念頭,只靜靜地坐在泥地里,雙手護著微微凸起的下腹。
野田不耐煩地朝四個新兵一瞪眼:“你們干什么的?還要我動手不成?”
四個新兵不敢接觸他的目光,但都很一致快速從腰中拔出了刺刀,一齊朝孕婦的臉上砍去。
“啊……”孕婦一聲尖叫,然后兩只手捂著臉撲通地倒在泥地上。“怎么樣,感覺好極吧?要不要我來給你們表演一下?”
新兵渡邊大概覺得讓野田一等兵動手而自己站著不動不好,便猛地沖到孕婦面前,一把抓住癱在地上的孕婦拉起來。
這個孕婦渾身不是血就是泥,臉上刀痕縱橫,但眼神中不再露哀求,也不再哭,似乎一瞬把自己塑造堅強了,裸露的白而豐滿的胸脯微挺著,顯露出清晰而可見的女人的風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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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雨似乎下得稠了些、大了些,雨水把她嘴角里流出的鮮血沖洗下去,更添了她一分堅強。
“好的,剛才還賴著求饒命的,到底還是死心了,好,這樣你們就隨便干吧!”
野田嘴角一撇,流露出一絲殘忍的冷笑。四個新兵在血肉模糊的女人面前躊躇著。
“渡邊、西山,還磨蹭什么?真丟臉!”
新兵渡邊受不住這一激,不待野田的話落,便舉著刺刀朝孕婦撲去,緊接著,雨中白光一閃,“啊”的一聲慘叫,孕婦的脖子根處濺出血來。這時,這個孕婦迅速地緊緊抓住刺刀不放,血從她的手上一滴一滴地流出來。渡邊慌了手腳,想撥回刺刀但怎么也拔不動。其他三個新兵則被這種恐怖的凄慘情景嚇得直發抖,不知如何才好。
“這樣能殺死人嗎?”
野田撲上去騎在孕婦身上,左手捏住她的肩頭,右手握著刺刀,對準這個孕婦的肚子就是一刀。這個孕婦噴出一口血沫,之后倒下了,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裳,雨點打在她的身上……
一時間,四周很靜,幾個人泥捏般站在那兒,不知到底想做什么,許是憧憬已久的勛章?許是令人思慕的故鄉的山山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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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后第三天,中島少尉帶一小隊士兵前往南京太平路方向搜索“殘敵”,剛分開搜索不久,突然在一幢民宅里傳來了槍聲。聞聲,士兵們迅速包抄過去,結果發現新兵西島竟被打死在門檻上,一條胳膊還軟軟地耷在外邊。
中島少尉咬牙切齒地下達了射擊命令,十多支槍便砰砰啪啪朝民宅打了一陣,怪異的是房屋里再也沒有還擊。
中島少尉又靜候著觀察了一陣,之后捅了捅新兵渡邊:“快,去看看。”
渡邊雙腿顫了一顫,但軍人在戰場上露怯是最讓人瞧不起的,于是,他便端著槍刺,貓著腰,躡手躡腳摸過去,在門洞處探頭探腦觀察了一會,乍然叫:“喂,打死了,是個女人。”
眾人勁一松,但另一種情緒又刺激起來了,一窩蜂朝前涌,亂哄哄叫:“是女人嗎?”
果然是個女人,她趴倒在一張木凳上,胸肩間被子彈擊中,鮮血染紅了衣裳。但她的手上的確有一把駁殼槍。
“哦,真是女的?”中島少尉歪著嘴饒有趣味地看了一會,突然一唬臉,說:“把她扒光了!”
聽中島這么一說,士兵們瞬間都有些茫然,便呆呆地未動。
“蠢豬,還不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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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島罵時,目光是沖著新兵渡邊和山根的,他倆吃不住勁,便想往前撲,不料那以為已經死了的女人猛地睜開眼,仇視地瞪著他倆,他倆便踉蹌著后退了三、四步。
中島為他倆的怯態而生氣,更加兇狠地怒罵:“蠢豬,怕死鬼,這還要怕嗎?”
渡邊和山根像挨了主人罵的狗一樣看著中島的臉色,又打算撲上去,這時,女人眼里閃動的仇視的目光更熾烈了。
當兵不久的渡邊和山根說什么也拿不出勇氣來,想向前卻半天沒有挪動腳步。
“豬!豬!”中島氣得簡化到只用一個字罵人了,他一把推開渡邊和山根,奪過一個士兵手中的刺刀,往前一跨,嚷:“瞧著,讓你們看看什么是合格的軍人。”
女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怒目射向中島,仇恨的熱焰咄咄逼人。
“收拾你這狂妄的家伙!”
中島的眼睛瞪成三角形,一步上前,撲向女人,一刀便把女人身子刺了個對穿。女人癱軟了,緊緊攥著的拳頭也撒開來。接著,中島又從口袋中取出一把小刀,怒氣沖沖地把女人的褲子劃開,猛地從女人的大腿上剜下了一塊肉,大約有一兩斤吧。他把肉放到渡邊的面前,若無其事地拍拍手說:“用布袋包好帶回去。”
渡邊呆呆地接了,士兵們也都呆呆的,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結果什么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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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營地,已是暮色昏沉了,不久便從中隊部傳出了吃喝吵鬧的聲音。
渡邊提著燒好茶的水壺,來到中島少尉的屋子:“少尉,茶已燒好了。”
中島正在喝酒,本來黝黑的面孔給酒一燒更加紅黑,他一邊吃著“雞素燒”一邊哼哼唧唧,見了渡邊,便咧嘴一笑:“喂,渡邊,吃點這個嗎?味道很不錯呀!”
“是,是……”
渡邊的臉霎的一下變得鐵青,身上直發抖,腋窩下汗水直淌——沒有什么更能令他毛骨悚然了,因為他非常清楚這“雞素燒”是什么做成的。
“喂,你一定得嘗嘗,既壯膽,又好吃。”在旁的森岡軍曹也幫腔。
“磨蹭什么,叫你吃你就吃。”中島酒后生氣的樣子更讓人害怕。
“是、是、少尉,我吃、我吃。”新兵渡邊像上刑場一樣走上前,夾了一塊,閉著眼往口中一丟,之后打開門跑出去,哇的一聲,一點兒不剩地把晚飯吃的東西全部倒了出去……
月光入窗,依舊是慘白地照人。
“喂,渡邊,你有姐妹嗎?”
“有的,老兵,有個妹妹。”
靜靜地過了一會兒,野田又問:“那你有心愛女人的嗎?”
“……有的。”
“我是有妻室兒女的,可是你還年輕……唯有命……生命為萬物之本。子彈打來要注意,中島這家伙,光說大話逞威風,可是子彈一打來,他便埋著頭不敢吭氣。”
渡邊不知道野田一等兵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但他的心事被撩撥起來,便撐起身,邁著顫顫悠悠的腳步出去,在月光下的門邊溜了一會兒。
有風吹來,透心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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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原侵華日軍野田勝一的自述,他從1935到1945年,在中國為非作歹了十年,犯下了罄竹難書的罪行!
可命運不公啊,此人回到日本后開始從事寫作,通過不停地攤開中國人民飽受欺凌的遭遇而成為炙手可熱的大作家!
戰爭把曾把日本人變成了野獸……歷史真的太沉重了!我們絕不能讓類似于南京大屠殺之類慘案在中國重演!中國人被人欺侮,任人宰割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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