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十年冬天的北京城,首輔張居正的府邸飄出濃濃的藥味。太醫剛離開五十八歲的權臣費力地燒掉戚繼光的來信,信中推薦的新“補腎方”被他揉成一團,苦笑著對管家游七說元敬是出于好意但自己的身體承受不住猛藥,話剛說完就咳血昏過去了,四個月后,大明最著名的改革家竟以“痔瘡發作”這般離奇的病因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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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頗為諷刺,張居正臨死前最為糾結的并非朝政,反而是寒冬臘月不敢戴貂帽的怪病。同時代學者沈德符在《萬歷野獲編》中記載了這么一樁荒誕之事:朝會的時候百官看見首輔光著腦袋受凍,便都暗自將自己的暖帽摘下。而后才知道這位大人由于長期服用壯陽藥,“毒發于腦袋上”,全身熱得如同行走的火爐一般。更為絕妙的是抗倭英雄戚繼光,一邊在薊州守衛邊關,一邊忙著為首輔尋覓“膃肭臍”(海狗腎),還寫信自稱“門下走狗”,送禮單里夾有波斯胡姬的畫像,將戰場上的智謀運用到閨房之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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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全怪補腎藥也不太公平,張居正真正的死因,或許是比春藥更厲害的權力鴉片。他乘坐三十二人抬的“巨無霸轎子”回江陵葬父,轎內有書房與臥室,還配備兩個小僮研墨扇風。如此招搖過市,固然是首輔威儀的體現,可不也是對衰老的懼怕?當年在朝堂上呵斥萬歷讀錯字的強人,如今得依靠虎狼之藥重振雄風,如同明朝版的《皇帝的新裝》一般。
那么再論及張居正的相關事宜時可給現代人帶來一定警醒。中醫常言腎為先天的根本,但是市面上常讓人服用六味地黃丸的情況,大多是沒有分清腎陰虛和腎陽虛的差別。像張首輔那種“發強陽還燥”的體質,顯然是補錯了方向。倘若當年他遇到一位明白事理的大夫,或許就會改服知柏地黃丸來降火,而不是死執著于海狗腎不放棄。可惜歷史沒有假設,這位能臣最終用自己的生命驗證了“虛不受補”的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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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能夠如此看待,張居正的悲劇乃是權力與肉身的矛盾。其能夠運用“考成法”來督促整個官僚系統,卻無法管控自己走向縱欲的床;他使得大明多存活了十年,而自己的生命卻提前透支。當下很多熬夜加班之后猛吃保健品的職場人,看到首輔大人的事情,估計會有相同的感受——有時候,最大的敵人并非工作,而是那顆老是想要走捷徑的心
現在藥店櫥窗還擺放著各種補腎藥,其廣告詞比戚繼光勸進信還要動聽。張居正墓前的荒草在提醒我們,真正的養生或許應該從承認“人非金石”的謙卑開始,就像他臨終前燒掉的很多藥方,灰燼里飄著的,不就是對自然規律的最終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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