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們家最懂感情的,可能是浴室里那塊鏡子。
它不是什么智能設備,不會說話,卻默默記住了我和愛人之間無數個溫暖的、拌嘴的、有些好笑的清晨。今天刷著牙,看到鏡子里他頂著亂糟糟的頭發給我遞毛巾,忽然就想和你聊聊,“透明”這件事兒。
我先生是個典型的“理工男”,不懂什么浪漫套路。剛結婚那會兒,我還暗暗期待過些驚喜,后來發現,他最大的浪漫就是“不藏事兒”。
工資到賬了,第一時間截圖給我看;工作上遇到憋屈,回家臉拉得老長,我一看就明白;甚至幫我娘家親戚找醫生這種麻煩事,他花了多少心力、托了幾層關系,都一五一十講給我聽,不會把功勞包裝成“小事一樁”。
這感覺,就像得到了一塊干干凈凈的玻璃。它不像水晶那樣奪目,也不像鉆石那樣被賦予那么多沉重的意義。它就是明明白白地在那兒,你可以一眼看穿,伸手就能觸摸到真實的溫度。
我知道他所有的光亮,也看得見他偶爾的“毛邊”——比如他那固執的脾氣,和吵架后不知如何開口道歉的笨拙。但奇怪的是,這種“一覽無余”,反而讓我覺得特別踏實。生活不是舞臺劇,誰又能永遠戴著完美的面具過日子呢?卸下妝發,關掉濾鏡,兩個知根知底的人還能相看兩不厭,這大概就是日子能過下去的底氣。
當然,玻璃心,聽上去總有點“易碎”的意思。我們也不是沒吵過。有回為點小事爭執,話趕話都上了頭。我氣得轉身進了臥室,他則在客廳悶坐。屋里靜得可怕,仿佛能聽見那份親密正在出現裂痕的聲音。
可沒過半小時,我聽見廚房傳來動靜。悄悄推開一條門縫,看見他系著圍裙,正笨手笨腳地煎蛋,嘴里還嘟嘟囔囔:“不放蔥花,她不愛吃……” 我那點氣,瞬間就像鏡子上的水汽,被陽光蒸騰得一干二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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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真正的“易碎”,怕的不是磕碰,而是碎了之后就被棄之不理。而我們,似乎都默默學會了“修補”的手藝。那個煎蛋,就像一小片溫柔的“透明膠帶”,把出現裂痕的地方,輕輕粘合起來。裂痕或許還在,但它不再代表傷害,反而成了我們如何共同面對脆弱的證明。
我奶奶有個寶貝玻璃罐,用了大半輩子,蓋子都松了,罐身上也有了幾道細微的劃痕。可她從不肯換,總說:“新的哪有這個好用,這個裝糖甜,裝鹽不會潮。” 現在想想,老人家的智慧就在這兒。日子過久了,最珍貴的不是那永遠光鮮的“新”,而是那遍布使用痕跡、卻妥帖稱手的“舊”。
愛或許也一樣。它最初的光潔動人固然美好,但后來,上面留下的那些指紋、水漬、細微的刮痕——那是一次次深夜的談心,是一場場共同扛過的難,是習慣了彼此打呼嚕的節奏,是把對方的喜怒哀樂都裝進了自己的心里——正是這些“不完美”的痕跡,讓它從一件“觀賞品”,變成了我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容器”。
所以,別再迷信什么“完美無瑕”的愛情神話了。好的感情,或許就是兩個人共同守護一塊“透明的玻璃”。我們勤擦拭,讓彼此始終看得清對方的真心;我們輕拿輕放,知道對方的底線和脆弱在哪里;就算不小心出現了裂痕,我們也不慌張,而是坐下來,借著光,看清裂痕的來由,然后一起,用理解、時間和更多的耐心,把它修補成一道獨特的紋路。
往后看,歲月還長。我不敢說我們的鏡子永遠光亮如新,但我確信,無論時光給它蒙上多少塵,我們都會記得為彼此擦一擦;無論它映照出的是青春飛揚,還是白發蒼蒼,里面裝著兩個人并肩的身影,那就夠了。
你看,這俗世里的愛啊,說到底,不就是找個能一起“照鏡子”的人,然后笑著說:“嘿,里面那倆人,看起來可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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