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慈禧在權(quán)力之外的文藝生活，一段不太一樣的歷史故事

一場政變，三度垂簾，使她成為了晚清實際意義上的最高統(tǒng)治者。在她的庸碌統(tǒng)治下，晚清錯過了變法改制的最后機會。大多數(shù)人對慈禧太后的感觀頗為負面，甚至有學(xué)者痛斥她是歷史的罪人。但是，拋開政治上的偏見，又有人認為慈禧太后或許是晚清第一才女。從野心家到才女，慈祥太后的文化水平到底怎么樣呢？一起走進真實的慈禧太后。

學(xué)識淵博，通讀古史，尤好稗史

我查閱了慈禧太后的貼身女官德齡，在《慈禧后私生活實錄》中對慈禧學(xué)識有關(guān)的記載，經(jīng)過歸納整理后大致上可以羅列為如下幾點：

• 太后尤好古史，稗史為常人所不及
• 喜英武悲壯之詩
• 古名家詩詞都可背誦
• 尤好李白，時常朗誦太白之詩

德齡的記載大致勾畫出一個飽讀詩書的女子形象，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封建時期，可以熟讀《女誡》、《內(nèi)訓(xùn)》已經(jīng)尤為難得，更不要說飽讀詩書，通讀稗史。至少在那個時代，我們難以在一時之間想到第二個女子可以如此。更與尋常女子不同的是，慈禧太后對所謂的婉約詩詞頗為不喜，反倒是愛好英武悲壯之詞，大有巾幗不讓須眉之意。

文學(xué)素養(yǎng)離不開積累，慈禧的內(nèi)侄曾孫葉赫那拉·根正在《我所知道的慈禧太后》一書中的部分內(nèi)容，為上述內(nèi)容作了佐證映照。根正說：“太后（慈禧）對文史、詩經(jīng)、繪畫都非常喜歡，從幼時陸續(xù)換過四個家教。據(jù)爺爺說，（太后）在六歲的時候，就可以非常流利地背誦三字經(jīng)、姓、千字文，包括唐詩、宋詞，都可以用滿漢雙語背誦。”

作為口述傳承的一段史料，根正的描述的真實性我們已經(jīng)很難考證了，但是根正的記載從側(cè)面反應(yīng)出一個問題，慈禧太后出身于葉赫那拉望族，所以她所接受的家教應(yīng)當(dāng)是非常好的，那么至少在學(xué)識淵博這一點上，有了一定可信性。

“而太后獨能振筆疾書，洋洋千言不窮，斯真稀有之才。太后尤能滿文，平日最喜瀏覽古名家詩文集，而尤喜讀英武悲壯之......彼于古名家之詩文詞，能滔滔背誦，如數(shù)家珍”。

這是美國畫家卡爾在《清宮見聞雜記》中對慈禧太后的描述，通常學(xué)者認為這段記載可信性是頗高的，從史料出處看，作為外國人的卡爾對慈禧的評價通常更具有客觀性。卡爾的看法頗為接近德齡，但是卡爾的記載明確了另一點：慈禧的書面水平頗為了得。

書面語并不等同于口語，口語可以表達出的內(nèi)容通過書面語又是另外一回事。“而太后獨能振筆疾書，洋洋千言不窮”，這本領(lǐng)著實令人自愧不如。包括上文中根正所說的用滿漢雙語背誦唐詩宋詞，都說明慈禧從小的文化水平遠遠超過尋常人的。

另外卡爾在書中還提到這么一筆：“能為詩詞，出筆清新，非同凡響，又能為古文辭，得大宗氣派。”那么慈禧太后真的會做詩，甚至文筆不凡嗎？

慈禧太后的詩文水平到底怎么樣？

同治乙丑科會試，試題為《蘆葦生時柳絮飛》會試要求得“生”字（所謂的得生字，即押韻需要壓在生這個字節(jié)）。時督考見到此題頗有興致，便也即興賦了首詩，摘錄如下：

南浦高三尺，

東風(fēng)笛一聲。

鷗波連夜雨，

萍跡故鄉(xiāng)情。

南浦對東風(fēng)，三尺對一聲，詩文工整，意境頗高。這個督考就是慈禧本人，無獨有偶，同治癸西科考差時，試題為《江南江北青山多》，得“山”字。慈禧太后的詩文如下：

雨后螺深淺，

風(fēng)前雁往還。

舍連春水泛，

峰雜夏云間。

“長于文學(xué)，尤能為試帖詩與八比文。”這是蘇海若在《皇宮五千年》中對慈禧太后的評價。可以作詩，可以做八比文，慈禧太后才華之高，可見一斑。

工于繪畫，書法頗佳

英國人普蘭德·拜克豪斯對慈禧太后評價如下：通古今治亂大事，能書善畫。前半句說的是慈禧的政治才能，我們主要看后半句，能書善畫。這就又揭開了慈禧的另一個特長，精于繪畫。

徐珂在《清碑類鈔·藝術(shù)類》中記載稱，慈禧“善書畫”，“喜作擘窠大字，亦臨摹法帖，作小楷。尤喜繪古松，筆頗蒼老，每畫一幅，輒為近侍乞取。”徐珂的書中還記載了這么一個故事：李文忠公鴻章七旬賜壽，所賜畫松，亦親筆也，是為平生最得意者。

這就有些水準了，大家知道李鴻章是晚清重臣，送得意之作賀壽，從側(cè)面也足以反映慈禧太后的畫工。

“除了政治才能外，慈禧還具有非凡的文學(xué)和繪畫才能。據(jù)爺爺說，慈禧平常最喜歡研究攻讀中國的文學(xué)作品。” --《我所知道的慈禧太后》

女畫家繆素云也說“參承禁闥，入陪清宴，出侍宸游，垂二十余年”

說她曾經(jīng)參承禁闥入陪清宴，那么結(jié)合葉赫那拉·根正與畫家繆素云的參照，我們可以得到這樣一個信息。慈禧太后自幼愛好繪畫，且喜歡觀摩名家大作，并且時時與身邊女官切磋繪畫技巧，我們很難相信一個沉醉于藝術(shù)的“女畫家”是一個工于心計的野心家。其實，到了這里，一切史料都足以證明慈禧太后是一個頗有才氣的女子了，但是事實上這些史料大多都有問題，且看下文。

慈禧太后“手書”書法

蓋有慈禧太后私印的墨寶

撥開偽裝，或許這才是一個真實的慈禧

孝欽喜作大字，用丈余庫臘箋，書龍虎松鶴等字，歲多至數(shù)百幅。宮中及西苑、頤和園，均喜以大圓寶鏡四字為匾額。--《清碑類鈔.藝術(shù)類》，徐珂說慈禧太后精于書法，有許多墨寶真跡流傳。市場上流傳的慈禧太后的字跡確實不少。（如下圖）

但是事實上，如果淘到字跡高明的慈禧真跡，未必是慈禧太后的親手所寫，因為慈禧太后未必有這么高的水平。來看看慈禧太后親自起草的手諭：

八月十一日，朕召見載垣等。雖董元醇奏敬陳管見一折，一-請皇太后暫時權(quán)理朝正(政)，數(shù)年后朕能親裁庶務(wù)，在(再)行歸正(政)。又在親王中簡派一二人，令其輔弼。又在大臣中簡派一二人，充朕師傅之任。以上三端，正合朕議(意)。雖我朝向無太后垂簾之儀,朕受皇考大行皇帝付托之重，何敢違祖宗舊制，此所為是(謂事)貴從權(quán)，面諭載垣等，著照所請傳旨。該王大臣陽奉陰違，自行改寫，敬(竟)敢抵賴，是成(誠)何心！

這是慈禧太后模仿同治皇帝口吻起草的手諭，括號中是我從中挑出的別字。詞不達意，字句不通。如若是熟讀四書五經(jīng)，名家大作，文化水平卻只有這個水準，我們怎么也難以理解，其中究竟是出了什么問題？

慈禧太后親自起草的手書，字跡頗為頑劣

慈禧手抄《般若蜜多經(jīng)》

為何史料相差如此之大

曾國藩在京覲見兩宮太后以后，在1869年7月7日的日記中寫道:兩宮太后“才地平常，見面無一要語”，或許曾國藩日記中所書才是對慈禧太后最真實的評價。那么為什么前面摘錄的各種文獻對慈禧的文化修養(yǎng)都大加贊頌?zāi)兀科鋵嵅浑y想到：

• 部分出書的作者本就是慈禧家族的后人，所以在論述中難免有個人的感情色彩在其中。如上述的葉赫那拉·根正，根正所著的書中夾帶著大量家里長輩口述的資料，其中夾帶感情色彩甚至是神話色彩也情有可原。
• 部分著書作者和慈禧太后有著特殊的關(guān)系，如德齡、繆素云等人本就和慈禧太后關(guān)系不凡。
• 部分歷史文本內(nèi)容，并非作者嚴肅論證后的定稿，如徐珂《清碑類鈔·藝術(shù)類》中，既有“孝欽后善書畫”的條目，又有“孝欽后畫有代筆”的條目。這兩個條目，無論是條目名稱，還是文字內(nèi)容，都是相互矛盾的。這些資料是作者在兼收并蓄思想下，對于慈禧太后的資料匯總。

總結(jié)：雖說慈禧太后的文學(xué)素養(yǎng)不盡如人意，自然也談不上才女，但是慈禧太后和當(dāng)時其他后宮嬪妃相比還是較為出色的。歷史往往被后天的筆涂改的面目全非，研讀歷史應(yīng)該從全方面研習(xí)，這樣才能在大霧中還原一段真實的歷史。

史料參考

《慈禧太后清生活實錄》德齡（清）

《我所知道的慈禧太后》葉赫那拉·根正

《皇宮五千年》蘇海若

《清宮見聞雜記》卡爾（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