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宮中,熏香裊裊,暖意融融。
皇后娘娘斜倚在軟榻上,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國公夫人,本宮聽說了,你和太子因?yàn)榘Ⅺ[的教養(yǎng)問題起了爭執(zhí)。”
她端起茶盞,用杯蓋輕輕撇去浮沫,眼皮都沒抬一下。
“阿姝,你呀,就是太緊張了。”
“就因?yàn)榫扮翊蛐【涂粗匕Ⅺ[,他才肯親自費(fèi)心教她規(guī)矩。”
“你一個做母親的,何必在中間瞎摻和?”
“反倒顯得失了分寸,還耽誤了阿鸞的前程。”
“娘娘說笑了。”
我壓下心底的怒火,不卑不亢地回道:
“我沈家世代為國盡忠,上對得起君王,下對得起百姓。”
“我娘家更是大舜朝皇商,家底厚到夠我女兒衣食無憂過十輩子!”
“她往后想習(xí)武便習(xí)武,想經(jīng)商便經(jīng)商!”
“哪怕想策馬江湖、逍遙自在,我也供得起、護(hù)得住!”
“太子殿下若是閑得發(fā)慌,不如多去朝堂看看民生。”
“別在這兒盯著我家阿鸞找不痛快!”
“放肆!”
皇后臉上的笑容終于掛不住了,她猛地把茶盞頓在桌上。
“沈姝!你這是在跟誰說話!還有沒有規(guī)矩!”
“既然你教不好女兒,那本宮就替你教!”
“來人,即刻起,將沈青鸞接入宮中教養(yǎng),沒有本宮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視!”
她說完,便拂袖而去。
宮門在我身后緩緩關(guān)閉。
我的阿鸞,被他們扣下了。
回到家中,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不亮,我便穿上亡夫那件鎧甲。
跪在了金鑾殿外,敲起了登聞鼓。
卯時,百官正值上朝,立刻對著我指指點(diǎn)點(diǎn)。
沒過一炷香的時間,皇帝才在太監(jiān)的簇?fù)硐录贝掖业刳s來。
他一眼就看見了跪在地上的我,聲音里帶著不耐:
“沈氏,你到底有何事非要鬧到朝堂之上,失了國公夫人的體統(tǒng)?”
我猛地叩首,額頭狠狠撞在大理石板上。
聲音里帶著萬分的悲愴:
“陛下啊!沈家世代為國盡忠!”
“如今府中只剩我一個未亡人,守著十二歲的孤女相依為命!”
“現(xiàn)在皇后娘娘連女兒都要被強(qiáng)行奪走!”
我的哭訴聲穿透朝堂。
百官們的竊竊私語越來越響。
皇帝的臉越沉越黑,他最終猛地一拍龍椅,沉聲道,:
“來人!即刻去皇后寢殿。”
“把國公府嫡女沈青鸞接回府中,不得有半分怠慢!”
“沈氏,你也退下吧。”
目的達(dá)到,我叩頭謝恩,在宮人攙扶下,艱難地站起身,一步步挪出了宮門。
女兒被接回來時,小臉蒼白,整個人都蔫了。
我心疼地把她摟進(jìn)懷里,一遍遍輕輕撫摸她的頭發(fā)。
許久,她才哇地一聲哭出來,小小的身子在我懷里抖個不停。
“娘親,我是不是又給你惹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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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針扎一樣,柔聲哄道:
“阿鸞從來就不是娘親的麻煩。”
她小小身子蜷在我懷里抖成一團(tuán):
“今日在皇后娘娘宮中,太子哥哥又來找我。”
“他說我再敢躲著他,就把我們家都抄了,讓娘親也活不成!”
“他還說......”阿鸞的聲音抖得更厲害:
“皇爺爺已經(jīng)指了婚,我早晚都是他的太子妃!”
“等我嫁進(jìn)東宮,有的是法子讓我知道誰才是主子。”
“娘親,我好怕,我真的不想嫁給他。”
“可他說得好嚇人,我怕他真的對我們家下手......”
“阿鸞,你聽著。”
“你沒有錯,錯的是那些強(qiáng)迫你、污蔑你的人。”
“從明日起,娘帶你一起學(xué)著保護(hù)自己。”
第二天,我便向?qū)m里遞了信。
說女兒身體欠佳,需在家靜養(yǎng),暫不見客。
我動用了全部的關(guān)系,請來了一位退役的女將軍。
從此,我女兒再沒踏進(jìn)過學(xué)堂半步。
每日清晨,她在院子里隨秦將軍扎馬步,練長槍。
我在書房,親自教她詩書策論,兵法謀略。
我告訴她,女子讀書,不是為了取悅男人。
而是為了明心見性,開闊天地。
我教她,永遠(yuǎn)不要把自己的命運(yùn),寄托在任何一個男人身上,哪怕他是天子儲君。
半年時間,一晃而過。
阿鸞慢慢褪去所有怯懦和卑微,眉眼間變得明亮鋒利。
幾日后,宮中設(shè)宴,皇帝下了帖子,點(diǎn)名要見阿鸞。
宴會上,太子果然又粘了上來。
他看著阿鸞,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驚艷。
“阿鸞,半年不見,越發(fā)漂亮了。”
他說著,便伸手來拉阿鸞的胳膊:
“陪孤出去走走。”
阿鸞側(cè)身躲開,語氣疏離。
“太子殿下,請自重。”
太子非但沒惱,反倒低笑出聲:
“還跟孤裝生疏?”
“別繃著了,孤知道你心里是愿意的。”
“不過是姑娘家面皮薄,想讓孤多哄兩句罷了。”
周圍的勛貴們發(fā)出曖昧的哄笑,皇后也裝模作樣地笑著輕斥:
“好了,別在宮宴上鬧,你們小兩口自己玩去。”
太子笑著上前,一把抓住阿鸞的手腕,想將她往外拖。
下一秒,只聽砰的一聲悶響。
太子整個人飛了出去。
他重重砸在后面的案幾上,杯盤碎了一地。
全場瞬間鴉雀無聲。
阿鸞收回手,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他。
太子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一張俊臉倏地漲紅:
“放肆!你竟敢對孤動手!”
我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慢悠悠地站起來。
“太子殿下。”
“方才皇后娘娘不是說,讓你們小兩口自己玩嗎?”
“這不是玩得挺好嗎?怎么剛玩一下就急了?”
巨大的羞辱讓太子徹底瘋狂。
他轉(zhuǎn)身以頭搶地,聲音含怒。
“父皇!半年不見,阿鸞變得如此兇悍無禮,可見其母教女無方!”
“今日她敢在宴上對兒臣動手,他日入了東宮,豈不是要攪得天翻地覆!”
“請父皇立刻下旨,將阿鸞帶回宮中,由母后親自教養(yǎng)。”
一時間,滿朝勛貴紛紛附和。
“頂撞太子,毫無規(guī)矩可言!”
“是啊,太子乃國之儲君,豈能受此羞辱!”
“將來是要做太子妃的人,這般兇悍,豈不惹人笑話?”
太子站在皇帝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們。
“阿鸞,跪下,給孤認(rèn)錯。”
“否則今日之事,孤絕不輕饒。”
我見女兒被眾人說的從臉色驕傲到眼眶微紅。
我松開女兒的手,從懷中摸出那塊免死金牌。
這是先帝御賜,沈氏滿門為國盡忠后換來的最后一道護(hù)身符。
“陛下贖罪!”
我將金牌高舉過頭頂,帶著泣血的決絕:
“沈氏滿門一百二十六口,為守國門血染疆場,沈家只剩阿鸞這一根獨(dú)苗!”
“我別無所求,只求您廢了這門婚約,讓我?guī)畠夯胤獾兀 ?br/>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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