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我是李姐 48歲 在城里這戶人家做住家保姆 整整三年了
每天晚上 等雇主一家都回房休息 客廳的燈逐一熄滅 我收拾完廚房 總會換上那雙舊跑鞋 輕輕帶上門
這個點出門 不是有急事 就是單純耐不住那份鉆心的寂寞
很多人覺得 住家保姆包吃包住 雇主待得好就該知足了 可只有親身經歷過才懂 別人的家再熱鬧 也暖不了自己心里的空
白天我忙著做飯打掃 照顧雇主家的老人 手腳不停歇 倒也沒空想別的
可一到晚上 整個屋子靜下來 那種孤獨感就像潮水似的 從四面八方涌過來 裹得人喘不過氣
我開始散步 純屬無奈之舉 沒想到走著走著 倒走出了一片屬于自己的小天地
從小區到街角：夜晚的城市，藏著成年人的默契
剛開始散步 我只敢在小區里轉兩圈 生怕走遠了雇主有事找不到 腳步放得很輕 像個怕打擾別人的過客
后來膽子慢慢大了 就順著路燈往街角走 這才發現 夜晚的城市和白天完全是兩個樣子
白天的街道車水馬龍 每個人都步履匆匆 滿是浮躁的煙火氣 可到了晚上 喧囂褪去 連風都變得溫柔
路燈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長 走一步 影子跟一步 倒像個沉默的伙伴 陪著我不說話
走的次數多了 我漸漸認識了一群“夜游”的陌生人 有一對中年夫婦 每天牽著兩條小狗慢慢走 小狗的尾巴搖得歡快
有個穿運動服的年輕人 總是戴著耳機跑步 腳步聲很輕 擦肩而過時會朝我點下頭
還有個推著嬰兒車的新手媽媽 孩子在車里睡熟了 她就慢慢晃著車 眼神溫柔得不行
我們從來不多說話 最多就是相遇時笑一笑 可就是這一句無聲的“原來你也在” 讓漫漫長夜變得不那么難熬
我最常去的是小區附近的小公園 那里有幾排長椅 我總找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抬頭看天上的月亮
一看到月亮 就忍不住想起老家 想起在外地讀大學的兒子 還有在老家打工的老公
我們一家三口 分居在三個地方 平時只能靠視頻通話聯系 每次視頻我都盡量笑著 跟兒子說雇主家的趣事 跟老公說自己一切都好
可掛斷視頻的瞬間 眼淚就忍不住往下掉 那種想家的滋味 只有離家的人才懂
一場雨的相遇：原來寂寞，是成年人的共同秘密
慢慢的 散步成了我的習慣 我不再覺得這是耐不住寂寞的無奈 反而開始享受這段獨處的時光
我會留意路邊的小細節 哪家陽臺上的三角梅開得正艷 哪段路的桂花飄著甜香 哪片天空能看到最多的星星
這些白天被忽略的美好 成了我夜晚散步的小驚喜 也悄悄填滿了心里的空落
有一次散步 突然下起了小雨 我沒帶傘 只好慌慌張張躲到路邊便利店的屋檐下
店里的大媽看到我 從里面端出一杯熱水 遞過來說 姑娘 常看見你晚上散步 今天被困住了吧
大媽六十多歲的樣子 頭發花白 笑起來眼角有很深的皺紋 我們就著門口的雨景聊了起來
原來她兒子也在外地工作 老伴走得早 她就開了這家小店 每天守著店 看看來往的人 做點小生意
“人老了 就怕孤單 有點事做 能見到點人 日子就過得快些” 大媽說這話時 語氣很平淡 卻戳中了我的心
那晚我才明白 原來寂寞不是我一個人的專利 而是很多成年人藏在心里的秘密
有人靠養寵物打發時間 有人報了廣場舞班熱鬧熱鬧 有人一頭扎進工作里麻痹自己 而我 選擇用散步的方式 和寂寞好好相處
從那以后 我散步時會帶上耳機 有時聽段評書 有時放首輕音樂 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
我開始有意識地多走幾步 慢慢練出了體力 能從小區走到更遠的河邊公園
看到好看的夜景 我會用手機拍下來 發給老公和兒子 跟他們說 你看城里的夜晚 也挺美的
兒子會回我 媽你別太累了 多注意身體 老公會說 等我放假 就過去看你
這些簡單的回復 成了我最溫暖的慰藉
從對抗到共處：48歲的我，走出了自己的小天地
有句話說 行走是對空間最質樸的閱讀 我沒讀過多少書 不懂什么大道理 但我知道 這一步步走下來 我不僅走過了城市的大街小巷 更走出了心里的那些溝溝坎坎
以前的我 總覺得寂寞是個可怕的敵人 拼命想躲開它 可現在我發現 寂寞其實沒那么可怕
它讓我有時間靜下心來 聽聽自己的心跳 想想自己的生活 也讓我更清楚地知道 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前幾天 雇主家上大學的女兒放假回來了 晚上我換好鞋子準備出門時 她正好從房間出來 好奇地問我 李姨 這么晚了你要去哪呀
我笑著說 出去散散步 看看晚上的城市
她眼睛一下子亮了 拉著我的胳膊說 李姨 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我在家待著也有點悶
那晚 我和這個年輕的姑娘并肩走在林蔭道上 她嘰嘰喳喳跟我講學校里的趣事 說哪個老師講課有意思 說和同學一起去旅行的經歷
我就認真聽著 偶爾跟她說 前面那個路口的月亮最亮 那邊的長椅能看到星星
分開的時候 她跟我說 李姨 你真會生活 原來晚上的城市這么好看
我忍不住笑了 是啊 我只是個48歲的住家保姆 沒讀過多少書 沒賺多少錢 做著最平凡的工作
可我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 在每一個寂靜的夜晚 用腳步丈量出了屬于自己的小小天地
現在的我 不再害怕寂寞 它就像個老朋友 陪著我走過一段又一段路
今夜的月亮又圓了些 晚風輕輕吹著 帶著桂花的香氣 我系好跑鞋的鞋帶 輕輕帶上門
夜色溫柔 我再次走進這片屬于自己的天地 這條路 我還要繼續走下去 一步一步 踏實而從容
我知道 不管多大年紀 不管是什么身份 我們都有權利在平凡的生活里 找到屬于自己的那點光亮 那點自由
參考文獻：
1. 《平凡的世界》，路遙著，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7年1月
2. 《慢慢來，一切都來得及》，meiya著，中國華僑出版社，2013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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