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上市銀行走下牌桌

11月，東三省的金融版圖略顯寒意。

24日，東北首家農商銀行九臺農商銀行H股正式從聯交所退市。2024年上半年財報顯示，該行營業收入20.45億，同比下降18.78%，凈利潤1.3億，同比增長1.64%——這也是其最后一次更新的業績報表。

21日，曾一度被聚光燈環繞的盛京銀行從港股退市。

14日，錦州銀行APP正式停止服務，線下網點開始拆除原有招牌，逐步掛上工商銀行招牌。一年前，2024年4月，錦州銀行從港交所退市。

至此，東三省僅剩哈爾濱銀行一家上市銀行。而這位獨苗自從2020年9月股價跌破1港元后，哈爾“仙股”帽子難摘。11月2日收盤價為0.375港元。

大起大落的相同劇本

在2019年前，錦州銀行一直屬于城商行中佼佼者。

2010年，它獲準籌建北京分行，成為全國首家在北京設立分支機構的地級城商行。2015年12月，錦州銀行登陸港交所，特意選用了“00416”作為股票代碼——這是錦州市的電話區號。2013年至2017年，該行凈利潤從13.6億元飆升至90.9億元，累計增幅達5.7倍，年均復合增長率超46%，遠超同期銀行業平均水平。

轉折在2019年。當年5月，安永會計師事務所審計師突然辭任。隨后的財報證實了市場的擔憂：2018年，該行資產減值損失高達236.8億元，導致全年巨虧45.4億元。

至2019年6月末，錦州銀行不良貸款余額近300億元，較2018年末增110億元；不良貸款由去年末的4.99%上升至6.88%。關注類貸款余額高達920億元，占貸款總體規模近21.6%。此后，該行股價便開始了漫長的崩塌。直至2023年1月停牌前，其股價已跌至1.38港元，較上市首日跌去七成。在停牌前的15個月里，其日均成交量甚至不足總股本的萬分之一。在資本市場上，它實際上已經喪失了融資功能。

作為曾經的“東北城商行一哥”，盛京銀行2014年上市，2019年迎來巔峰，資產規模突破萬億，凈利潤一度高達54.4億元。但轉折始于2020年，因深度綁定房地產行業，盛京銀行向恒大集團提供的貸款后續暴露風險，不良貸款率從2018年的1.71%飆升至2021年的3.28%。

截至2024年末，盛京銀行雖然資產規模勉強維持在1.1萬億元，但盈利能力已退化至冰點：全年營收85.8億元，首次跌破百億大關，較巔峰時期萎縮近六成；歸母凈利潤僅剩6.2億元，大約是鼎盛時期的十分之一。

最新的案例是九臺農商行，經歷同樣大起大落。2022年以前，九臺農商行的業績表現一度保持高速發展。2023年實現營收55.14億元，同比下滑16.4%，凈利潤則是暴跌89.35%。直至2024年第三季度出現虧損。

據九臺農商行官網發布的兩份盈利預警，預計九臺農商銀行2024年全年虧損17億-19億。2025年上半年預計虧損8.98億。對虧損原因，九臺農商銀行解釋稱主要是因為外部市場環境變化，2025年上半年資產減值損失比2024年上半年同期增加了312.42%。

流動性困局

九臺農商行曾在7月發布公告稱，該行“從股權市場有效集資的能力極為有限，目前的上市地位不再為本行經營提供切實可行的融資渠道。”

如此的流動性難題，同樣困擾著仍維持上市地位的哈爾濱銀行。

根據最近的交易數據，哈爾濱銀行的單日成交額經常徘徊在幾十萬港元級別，整個11月僅有一個交易日的成交額堪堪過百萬。對于一家資產規模幾千億、市值40多億的銀行來說，幾十萬的日成交額簡直忽略不計。

即使如此，哈爾濱銀行在一眾在港上市城農商行中，流動性已經算“優等生”了。以11月2日為例，宜賓銀行、威海銀行、泉州銀行、晉商銀行、瀘州銀行、廣州農商行交易數據掛零，其他數家城農商行的交易數據同樣頗低。

股價低于1港元的仙股共有三家，除哈爾濱銀行（0.375）外，還有中原銀行（0.315）和甘肅銀行（0.249）。

在港上市城農商行流動性普遍較弱

據年報數據，2024年哈爾濱銀行不良貸款余額已經高達107.57億元。從2024年到2020年，該行近五年不良貸款率分別是2.84%、2.87%、2.89%、2.88%、2.97%，一直居高不下。在2024年中國銀行業協會公布的《全國銀行100強》名單中，哈爾濱銀行的不良貸款率（年報為2.84%）排名倒數第三名，排在它后面的，是武漢農商銀行2.91%，蒙商銀行3.21%。

企業預警通數據顯示，該行截止2024年末的多項信用風險指標處于行業末尾，不良率2.84%（排名92/96）；不良貸款余額107.57億元（排名80/87）；逾期貸款率13.61%（排名85/85）。

今年上半年，哈爾濱銀行資產總額9275.28億元，較上年末增長1.23%；同時該行實現營業收入73.86億元，同比增長2.59%；凈利潤9.92億元，增幅達17.28%。該行不良貸款率2.83%，較上年末微降0.01個百分。

國有大行在東北

國有大行的東北版圖同樣在逐步收縮。

工行是收縮力度最大的一家，對比2014年和2024年兩份年報。十年前，工行在東北擁有近4000家網點，占據了其全國版圖的五分之一（22.5%），員工人數逼近10萬大關（占比20.8%）。

十年后，工行在東北的網點僅剩1586家，占比降至個位數（9.7%）；員工銳減至3.6萬人，占比同樣跌破10%（8.9%）。

這意味著在過去十年里，平均每三天就有兩家工行網點在東北關閉，每一天就有16名工行員工離開柜臺。

2014年和2024年國有四大行在東北的部分業績情況

其他幾家國有大行在東北的收縮服務相對溫和。

建行在東北地區的營收占比從5.8%降至了4%，其在東北的員工總數從3.7萬余人減少至3.3萬人，縮減超過4000個崗位。

農行在東北地區的營收占比保持微增，但人員精簡幅度更大。2014年，農行在東北擁有5.4萬員工，十年后僅剩下4萬出頭。

作為四大行中網點最少的機構，中行在東北的根基也在收窄。十年間，其機構數量跌破900家，從955家減至892家；員工人數也同步縮水，從2.6萬人降至2.2萬人，占比滑落至7.3%。

不難看出，從營收到資源投入，東北地區對四大行的貢獻逐漸下降；機構數量小幅減少，員工人數則大幅收縮。即使如此，目前的數據仍然反映出了一種結構性錯配：雖然國有大行在東北地區的營收貢獻已降至3%-4%，但其員工占比仍維持在7%-9%的水平。這意味著，這里的人均產出效率仍然低于全行平均水平。（作者｜蔡鵬程，編輯｜劉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