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女導游的心里話：為什么我羨慕中國女人

平壤涉外酒店的香煙柜臺前，一位朝鮮姑娘盯著中國游客遞來的中華煙，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這包象征身份的香煙，正折射著兩個國家男人的差異。

大同江江心島上的羊角島國際飯店在夜色中燈火通明，這座平壤兩家特級酒店之一的47層建筑，是專門接待外國游客的地方。金英美作為這里的導游，已經習慣了每晚站在酒店大堂，看著各國游客來來往往。

今晚，她注意到一對中國新婚夫婦——丈夫細心幫妻子拎著包，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向電梯。

朝鮮男人的日常

金英美還記得剛入職時前輩導游的叮囑：“我們朝鮮男人有大男子主義，從不下廚房做飯，覺得男人做飯是很沒面子的事情。”

這句話在她25年的人生經歷中反復得到驗證。她的父親從不進廚房，哥哥結婚后也將所有家務扔給了嫂子。她有時幫嫂子干活，哥哥卻理直氣壯地說：“這是女人的天職。”

在朝鮮，超過70%的成年男性是煙民，一支煙遞過便是最樸素的社交禮儀。金英美帶團時常見到下班路上的朝鮮男人，無論走路還是騎自行車，嘴上總叼著香煙。

晚上，她常見到成群結隊的男人在路邊聊天，不是急著回家，而是等著妻子做好飯再回去。

更讓金英美無奈的是朝鮮男人的“面子文化”。在他們看來，抽什么煙直接關系到身份地位。普通朝鮮男人月薪僅兩三百元人民幣，卻舍得花大價錢買名牌香煙。

她聽說，一條朝鮮產的高檔香煙“727”售價達幾百元人民幣，頂得上普通人幾個月工資。有中國游客曾在涉外商店看到標價320元的“727”香煙，驚呼“這價格在沈陽能買兩條玉溪”。

中國男人的不同

那對中國新婚夫婦的相處模式讓金英美感到新奇。丈夫會主動幫妻子拎包，吃飯時先給妻子夾菜，拍照時耐心等妻子擺好姿勢。

一次，金英美忍不住問那位中國妻子：“你丈夫一直這樣體貼嗎？”

妻子笑著回答：“在我們中國，很多丈夫都會做家務、帶孩子。我爸爸就經常下廚，我老公還會陪我逛街買菜呢。”

這些話觸動了金英美。她想起自己曾聽過，中國男人不僅能干、會賺錢，還會主動分擔家務、陪老婆買菜、一起帶娃。

帶團多了，金英美觀察到更多細節：中國男性游客中，年長的會幫妻子拍照、拎購物袋；年輕的會關心妻子是否累了、渴了。這些細微舉動在朝鮮男人中極為罕見。

更讓她驚訝的是中國家庭的消費觀。一次，一位中國女游客看中了一件標價不菲的紀念品，丈夫毫不猶豫地買下送她。而在朝鮮，這樣“奢侈”的行為往往只出現在男人為自己購買象征地位的物品時。

香煙里的身份象征

香煙柜臺是觀察朝鮮男人的絕佳窗口。金英美常看到朝鮮男人在這里徘徊，仔細比較不同香煙的價格和品牌。

朝鮮有六七十種香煙品牌，從幾毛錢到幾十元各種價位都有。朝鮮男人大部分抽一兩塊錢一包的香煙，因為朝鮮工資水平低，香煙不是國家分配的。

中國香煙在朝鮮分為三六九等。朝鮮男人最喜歡中國的中華煙，其次是中南海、黃鶴樓、玉溪等。

有趣的是，金英美發現紅塔山在朝鮮不太受歡迎。她想起曾有個中國游客想送哈德門香煙給朝鮮導游，對方婉拒了，直到游客堅持才勉強收下，迅速塞進口袋。

在涉外商店，香煙甚至可以按根賣，大前門香煙每根2毛錢，屬于中檔煙。而中國游客常帶的中華煙，則成為朝鮮有錢男人顯示身份的象征。

金英美清楚，對許多朝鮮男人來說，一包好煙比妻子的一件新衣服更重要。

涉外酒店的對比

羊角島飯店是平壤兩家特級酒店之一，坐落在大同江江心島上，專門接待外國游客。這里成了金英美觀察兩種文化碰撞的窗口。

酒店47層的旋轉餐廳可以俯瞰平壤市景，但消費高昂。一份石鍋拌飯標價88元人民幣，抵得上普通朝鮮人十天工資。

酒店的KTV包房里，青島純生標價68元，芝華士1280元。金英美曾看到幾位朝鮮新貴在此消費，他們手腕上的勞力士綠水鬼在燈光下閃爍。

與此形成對比的是中國游客的消費習慣。她注意到，中國夫妻往往會商量著消費，而朝鮮男人則更傾向于獨自決定，或在朋友面前炫耀性消費。

最讓金英美印象深刻的是酒店理發店的價目表——剪個平頭要100元人民幣。她算過，這相當于普通朝鮮人半個月的工資。

導游的內心掙扎

金英美對自己工作的矛盾感與日俱增。她每月能接觸外匯券，工資遠高于普通朝鮮人，這使她成為“搶手”的婚戀對象。

在朝鮮，女性眼中的優質男人有幾個標志：使用智能手機（一部本土“阿里郎”手機至少1500元，得攢小半年工資）；穿锃亮的皮鞋（沒票買皮鞋得花大價錢）；有軍人、公務員或大學畢業生等正經身份。

金英美知道，自己符合許多朝鮮男人的擇偶標準。但她無法接受朝鮮男人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義。

她曾見過一位朝鮮同事婚后生活：丈夫每天下班后與朋友喝酒抽煙，妻子則要工作、做家務、帶孩子。當妻子抱怨時，丈夫卻說：“這不是女人的本分嗎？”

金英美的閨蜜結婚后也面臨同樣處境。丈夫將工資大部分用于買煙和與朋友聚餐，閨蜜只能靠做小生意補貼家用。這種現象在平壤并不少見——近六成家庭中，女性經商的收入占到家庭總收入的八成以上。

難以跨越的界限

金英美曾試圖與母親討論這些問題，但母親卻說：“朝鮮男人就是這樣，你要求太多反而不好找對象。”

在朝鮮社會，女性地位正在緩慢提升，但傳統觀念仍然根深蒂固。金英美發現，連孩子們的課外活動都體現著性別差異：女孩多選擇廚藝、舞蹈、刺繡，男孩則傾向于足球、籃球等戶外運動。

朝鮮女性支撐了家庭收入的大半壁江山，但社會地位卻未得到相應提升。這種矛盾讓金英美感到困惑和無奈。

她聽說，有些在中國打工的朝鮮女孩羨慕中國女人，覺得中國男人與朝鮮男人完全不同，不僅能力強，還特別體貼、顧家。但由于各種原因，她們不能隨意嫁給中國男人。

金英美知道，這種跨國婚姻在朝鮮幾乎不可能。她只能將這些觀察和思考深藏心底，繼續在導游工作中觀察著兩種文化的差異。

深夜的羊角島酒店，金英美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路過酒店商店時，她看到柜臺上擺放的中國香煙——中華、大前門、鳳凰，這些在朝鮮象征著身份和地位的物品。

她想起白天那對中國夫婦的互動，丈夫正小心地幫妻子披上外套。金英美輕輕嘆了口氣，走向員工通道。

通道的墻上貼著一張已經褪色的宣傳畫，畫中的朝鮮家庭面帶微笑，父親威嚴地坐在中央。金英美看了一眼，加快腳步走過，消失在酒店走廊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