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最早回家過年的可能是水貝人”！記者實探→

“今年最早回家過年的可能是水貝人。”這可能不是一句玩笑話。

“訂單少了大約80%”“有柜臺在轉讓”……黃金稅收新政落地滿月，中國商報記者近日實地走訪深圳水貝市場發現，在這個我國最大的黃金批發市場，對于絕大多數零售商戶而言，剛剛過去的一個月很是煎熬。在經歷了賣金生意的“黃金時代”后，更多的商戶在觀望：當失去價格優勢，“陣痛”中的水貝將何去何從？

△消費者在水貝市場選購金飾。

關鍵要平衡好“包容與安全”

11月28日晚6時許，記者見到許清花時，她正埋頭在柜臺后盤點一天的流水。找到她的店并不難，作為水貝大有名氣的“網紅”，記者進入水貝壹號大樓后稍一打聽就尋了過來。但遇到她確實有些幸運，因為她最近給自己放了個假。

△許清花在位于水貝壹號的店鋪內忙碌。

“難得這么清閑，索性出去玩了一圈。”作為水貝許清花（深圳）黃金珠寶有限公司的董事長，許清花在這里已經耕耘了4年多。尤其是去年以來，她通過短視頻平臺收獲了幾十萬粉絲。

許清花說，近一個月來水貝市場變化非常大。“以前每到晚上六七點，也就是大家下班的時間，這里基本上人擠人。但是現在，你看，幾乎沒有人。”許清花的語氣里有難掩的惆悵。她坦言，整個11月，訂單量比之前幾乎減少了80%。

在大約半小時的時間里，記者觀察到，許清花的店里只來過數名消費者，而周邊的其他金店只是偶有消費者駐足。這就是當前整個水貝市場的普遍情況。

水貝壹號就在地鐵站旁，在整個水貝市場人流量算是比較大的。但是200米之隔的金鉆大廈人氣要低得多，金店店長小七（化名）深深地感受到了“寒意”。在其位于金鉆大廈的店鋪里，約3米長的柜臺里坐著近十名工作人員。今年上半年生意好的時候，小七拉來了老家的兄弟姐妹們幫忙。“這段時間生意確實大受影響，體會到了‘一秒入冬’。我們還在堅持，有些老客戶有換新的訂單，不過市場里已經有人撤柜了。”

記者注意到，周五下午5時左右，金鉆大廈一層人流稀少，其中位于大廈一層的兩處柜臺已空空蕩蕩。據說之前一個做翡翠生意，另一個做黃金生意。

△金鉆大廈一層有店鋪空置。

幾乎在同一時間，水貝銀座大廈地下一層，大多數黃金柜臺也相對冷清，工作人員或在扎堆聊天，或在玩手機。記者觀察了一會兒，這里人流要多一些，不過更多的是下班的人匆匆奔向地鐵方向。這里周邊幾個大廈的地下一層連通在一起。

△水貝銀座大廈負一層黃金售賣區。

一名快遞員正在檔口熟練地打包。他告訴記者，粗略估計，最近自己經手的快遞少了約1/3。在水貝市場，通過快遞寄送金飾、金條十分常見。

周末的生意似乎好一些。11月29日（周六）中午，記者在水貝金座大廈地下一層看到，人氣確實要比一天前高一些，一些柜臺有消費者在試戴。其中，一對年輕人很快就選好了結婚用的“三金”。大廈屏幕顯示，當時首飾金為1105元/克，比一天前漲了幾元錢，但克價依然比周大福當日金價低223元。

△水貝商戶展示實時金價。

“什么時候買都不晚。”穿過市場，有聲音飄了過來。

舊金置換暫成生意主流

雖然坊間早有傳聞，但黃金稅收新政真正落地時，很多商戶還是措手不及。11月1日，財政部和國家稅務總局發布《關于黃金有關稅收政策的公告》，并立即執行。在業內人士看來，新政的核心點在于黃金交易分為兩類征稅：投資性用途增值稅即征即退（實際稅率0%），非投資性用途買方按6%抵扣（原13%征稅）。該政策執行至2027年12月31日。

新政發布后，黃金市場出現連鎖反應。11月3日，工商銀行、建設銀行宣布暫停受理部分黃金積存業務申請，多家品牌投資金條也出現下架或漲價的情況，多家品牌金店宣布上調金價。黃金行業全鏈條進入“適應期”。

△消費者在水貝市場選購金飾。

變化也迅速傳導到水貝市場。在這里，原本黃金飾品價格計算方法為“金價×克重+手工費”，現在則要增加稅費。

記者注意到，目前在水貝市場的各個大樓里幾乎都有大屏幕顯示當日價格，區分投資金和首飾金，顯示的都是含稅價，后者價格比前者價格高出近14%。并且，這個價格會根據國際大盤實時調整。有時候手頭的計算還沒完成，價格又變了。

△水貝市場隨處有大屏顯示實時金價。

以11月29日為例，在水貝金座大廈，12時14分，投資金顯示為972元/克，首飾金為1105元/克，這還不包括手工費。而各個柜臺的議價空間基本上就是手工費的優惠幅度，手工費根據款式每克從十幾元到幾十元不等。

雖然價格依然低于品牌金店，但顯然，水貝市場曾經的價格優勢被大幅削減。買金的人少了，商戶該怎么辦？記者觀察到，不少商家開始主推“以舊換新”，靠賺點手工費維持運營。

許清花索性暫停銷售金飾，只做舊金置換，并嘗試開拓其他的副業。“我覺得大家還是處于迷茫的狀態，我們寧愿不賣也不敢亂賣。無論是商戶還是消費者，整個市場都需要時間來適應新政。”

另外一家金店——寧掌柜珠寶也采取了同樣的策略。“建議大家舊金換款，我們這里沒有折舊費。”該店工作人員說。

△水貝市場幾個大廈的地下一層連通在一起。

還有商戶將目光投向了白銀和鉑金。比如，肖夢黃金在視頻平臺上每天傳遞白銀的價格變動和客戶的投資動作。近一段時間，現貨白銀價格也在震蕩上行。

小克重的飾品和黃金周邊也是消費者目前鐘愛的品類。在水貝國際珠寶交易中心，記者看到，有人花100元買了20張黃金手機貼。相關商戶稱，這種產品最近賣得很火，每張含有5毫克黃金。

△有水貝市場的商戶表示，黃金手機貼最近賣得很火。

黃金零售端或加速整合

據了解，深圳水貝市場幾乎占據全國黃金珠寶交易的半壁江山。在大約方圓一公里的范圍內，水貝金座大廈、水貝銀座大廈、水貝壹號、水貝國際中心、水貝萬山珠寶商業中心、水貝國際珠寶交易中心、金展珠寶廣場、特力珠寶大廈、金鉆大廈等樓宇鱗次櫛比。布局緊湊的門店猶如蛛網般緊密連接，七八千家商戶靠薄利多銷活躍在這里。

在這里，黃金似乎像白菜一樣堆著賣，克價曾經比商場要便宜數百元。尤其是近一年來，隨著國際金價持續上漲，品牌金店金價越漲越高，到水貝買金流行起來。在這場黃金熱潮里，據說鼎盛時批發客戶入手都是幾百克地拿貨，甚至還有人論斤買。

△水貝市場金飾令人眼花繚亂。

今年以來，金價漲幅已超過57%。11月28日晚間，現貨黃金（倫敦金現）盤中一度突破4200美元/盎司，刷新近兩周盤中新高。COMEX黃金期貨同步上漲，報4222.8美元/盎司。當前市場普遍認為未來國際金價存在偏向溫和上漲機會，預計調整區間在4200—4500美元/盎司。

在這場由金價上漲和稅收新政引發的行業變局中，水貝市場將何去何從？顯然，“一米柜臺”的吸金故事已不可追。

懷著“淘金夢”而來，有人已經離場。記者在水貝銀座大廈實地探訪發現有柜臺空置，午間時分還有柜臺沒有營業。有商戶在網上掛出水貝銀座大廈柜臺轉讓的帖子。

“今年最早回家過年的可能真的是水貝人。”許清花引用了同行間的一句戲言，“聽說有些工廠、展廳都在減少人手，還有人在轉讓柜臺。”

轉型的“陣痛”在所難免。

知名經濟學家、中國商業經濟學會副會長宋向清對記者表示，當下市場的這種陣痛是政策調控下行業從無序價格競爭向規范發展過渡的必然結果。“不過這一陣痛能打擊‘虛開發票’，引導實物黃金向交易所集中，為行業長期健康發展掃清障礙。”

水貝市場該如何應對這種變化？宋向清認為，水貝市場可以思考幾種適應路徑：一是短期穩住供應鏈，優先對接交易所渠道保障金料供應，同時發力以舊換新、定制打金等業務，靠工費維持現金流；二是中期推進差異化轉型，鼓勵商戶深耕原創設計和特色工藝，打造自有品牌，擺脫對低價的依賴；三是長期規范經營模式，統一報價體系，杜絕無票低價售賣等違規行為，主動適應稅務監管要求。

近日，世界黃金協會表示，中國黃金稅收新政實施后，在消費層面，中國金飾需求可能承壓。黃金珠寶零售業的整合進程或將加速，促使商家從價格競爭轉向聚焦創新設計與工藝來吸引消費者。

毫無疑問，市場格局面臨重塑。在宋向清看來，一方面，市場份額會向頭部企業集中，它們多為上海黃金交易所會員單位，抗成本壓力能力強，而水貝大量中小商家因喪失價格優勢，或停業或轉型，行業“馬太效應”將加劇；另一方面，競爭邏輯會從價格內卷轉向價值競爭，新政倒逼商家跳出“低價+高周轉”的模式，轉而聚焦工藝創新和設計升級，比如古法工藝、文化IP聯名等高附加值產品會成為主流。

當然，在這場大變局中，不只是水貝，探尋新的發展路徑是整個黃金鏈條面臨的共同課題。水貝人，似乎也可以不必著急回家過年。

平常，你會去哪里買黃金？評論區聊聊吧↓

來源 | 中國商報

責任編輯 | 洪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