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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拍不出的月光,一如我們觸及不到的你
我親愛的家人和關心我的朋友們:
希望你們一切都好。
換房間后,我與一個叫阿威的埃及人同住。
在獄中,他是一種“card given”(臨時溝通)的角色,他會講阿拉伯語,會一些意大利語,還會磕巴地講一點英語,又有些過分熱心,所以他能擔當此任。
作為報酬,他每月有100多歐元的工錢,而且因為他經常需要出入,囚室的門基本是常開的。
各色人進進出出,囚室的衛生條件不必多說。區域中還有幾個“瘋”得比較嚴重的人,過分熱心的阿威還得幫忙,看到這些人來來往往,我總是不免心驚膽戰。
不知道他們下一秒會說出什么話,做出什么樣的舉動。
想要安靜地不被打擾地看書寫字,更成為了一種奢望。
這幾天,我們區域來了一個XD過量導致精神失常的人,由于是埃及人,所以與我同獄室的埃及人不得不有多一些交集。
我說實話很不喜歡他,因為他很臟,又小孩子脾性,更別提溝通了,很沒有禮貌,亂拿東西,還偷了我晾曬的襪子。
這是JY在米蘭買的一雙襪子,我有好幾雙襪子,但心疼這雙。
當然我沒表現什么,我的襪子“多的穿不完”,他精神有問題,自然也就原諒他了。
但依然極力想拒絕與他打交道,他像是一個不定時炸彈,讓我心慌。
剛才,他傷心痛哭,我不知道是為什么,但我能體會到其中的情感是真的,傷心、委屈,再如何也一定知道別人不喜歡他,總是嘲笑他吧。也一定是想家了,想家人了。
我也陪著他的哭聲,又掉了幾滴淚。
他的痛哭,與獄中其他人的狂歡、敲打、大聲吼叫、叫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昨天睡得很差,因為精神不穩定的埃及人吵鬧了很久,雖然聽不懂為什么,但總之他無法在這個區域再待下去了,今天就被警衛押去了2號區域。
偶數區都是條件極差的區域,心中多少有些不忍,畢竟他應該去的是醫院治療而不是呆在獄中。
這就是監獄啊,無情冷血的地方。
我總不由得想到自己,到底要在這樣的地方,如何生存下去?
今天見領事時,或許是我反復提及語言不通,無法與人溝通,她們說似乎交流是我很需要的一環。
當時我否認了,但后來想想,與這里相比,能覺得布斯托“還不錯”,也多少是因為認識了幾個能談上天的“朋友”。
一談天,時間就顯得好過一些。
老羅閱歷豐富,擅長運動。針對電視里的很多畫面,他都能道來他曾去過哪里,有什么樣的經歷,讓我羨慕不已的同時,也有了一些對未來的期待。
而現在,所有的交流只能在頭腦中進行了。
阿威同人說,我是他一年半的監獄生活中,見過的唯一一個這樣的人。
雖然我們的交流只能停留在極為有限的英語,但我大概知道,他說的這樣的人,是講究秩序、想要衛生,對生活有追求的人,是安靜讀書、埋頭寫字,對文明有執著的人,是沉默不語、總是流淚,不甘桎梏于此的人。
——這也從側面反映了在帕維亞,我很難再認識到任何能說的上話的人了。
我曾問過老羅,如果你一個人一個房間,你還能存活嗎?
我們都很害怕去到美國后被關單人禁閉,囚徒四壁,頭頂上方的燈24小時不會熄滅,每時每刻都只能與自己唐突的心跳聲為伍。
這是之前被關押在布斯托,后來被引渡去美國的澳大利亞人傳回來的消息,也是他去了美國后的真實處境。
老羅說應該可以,因為起碼還有書可以看。
今天看了很久的書,把《基督山伯爵》的最后四分之一一口氣吞噬完了,看到最后好幾次落下淚來,不愧是名著,值得反復閱讀。
而最后,全篇落在“等待和希望”。
作者大仲馬說,這是人類全部的智慧。
2025年11月21日
徐澤偉寫于帕維亞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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