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
作者：船長與船
去年秋天那場突發性腦溢血，讓我在醫院躺了整整一個月。那是我人生中最脆弱的時刻，卻也讓我看清了很多事。
住院第三天，女兒小雅急匆匆從外地趕回來，眼睛哭得紅腫。陪她一起來的是女婿李強，他在病房里站了不到十分鐘就頻頻看表：“爸，公司還有會，我先走了。”
這一走就是一周。期間女兒請了假寸步不離地守著我，李強只來過三次，每次都是放下水果就走，從沒問過醫生我的病情。
最讓我寒心的是手術前一天。那晚女兒回家拿換洗衣物，李強來換班。我因為緊張睡不著，想和他說說話，他卻戴著耳機打游戲，對我的話充耳不聞。
凌晨兩點，護士來查房時隨口說了句：“老人家明天手術，家屬多陪陪。”李強頭也不抬：“有醫生在就行了，我又幫不上忙。”
那一刻，我的心涼了半截。
手術很成功，但留下了后遺癥——我的左手不再靈活。出院那天，女兒去辦手續，李強開車來接我。上車后，他第一句話是：“爸，住院費一共八萬六，小雅說您有醫保能報銷，到時候錢直接轉給我吧。”
我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沒說話。
回家后，我努力做康復訓練。女兒每天下班都來幫我按摩左手，李強卻再也沒露過面。一個月后，我發現微信里找不到他了——他把我刪了。
女兒解釋說他換了工作號，但我知道真相。因為我試著用手機號搜索，那個熟悉的頭像還在，只是朋友圈對我屏蔽了。
今年春天，我的左手恢復得差不多了。醫生說是奇跡，只有我知道，這是憋著一口氣練出來的。我要好好活著，活給那些人看。
六月的一個午后，手機突然彈出好友驗證：“爸，我是李強。”
我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很久，最后還是通過了。倒不是心軟，而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加上好友后，他發來一個笑臉表情：“爸，身體好些了嗎？”
我沒回。
過了十分鐘，他又發：“小雅說您恢復得不錯，真為您高興。”
我還是沒回。
第三天，他終于切入正題：“爸，我想換輛車，看中了奧迪A6，首付還差二十萬。您看能不能先借我周轉一下？年底就還。”
我看著這條消息，笑了。半年不聞不問，一開口就是二十萬。
“爸，您在嗎？”他又發，“這車主要是為了接送客戶，對小雅工作也有幫助。”
我慢慢打字：“哪來的臉？”
發送成功后，我直接拉黑了他。
半小時后，女兒打電話來，語氣焦急：“爸，李強說您罵他了？”
我把聊天記錄截圖發給她。電話那頭沉默了。
“小雅，”我說，“爸不是挑撥你們夫妻關系。但這半年，他哪怕發條短信問問我恢復得怎么樣，今天這二十萬我都借。可他連裝都不愿意裝。”
女兒哭了：“爸，對不起...”
“傻孩子，你有什么對不起我的。”我嘆氣，“爸只是心疼你。”
其實我早就知道，李強對小雅并不好。三年前他們結婚時，我就看出這個女婿太精于算計。彩禮討價還價，婚禮能省則省，連婚房裝修都要我家出大頭。
但小雅喜歡，我也就認了。想著只要他對女兒好，其他都不重要。
現在看來，是我太天真。
周末，小雅獨自回來看我。她瘦了很多，黑眼圈很重。
“爸，”她低著頭，“李強上個月辭職了，說要創業，把家里的存款都拿走了。那輛車...其實是為了撐門面拉投資。”
我心疼地握住她的手：“為什么不早告訴爸？”
“我怕您擔心...”她聲音哽咽，“他說這次一定能成功，讓我等著過好日子。可這都三個月了，一分錢沒賺回來，還天天應酬到半夜...”
“離了吧。”我說。
小雅震驚地抬頭。
“這樣的男人，不值得。”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存折，“這五十萬是爸給你留的嫁妝。離了婚，重新開始。”
小雅抱著我大哭：“爸...我以為您會勸我忍...”
“忍什么？”我拍著她的背，“我閨女值得最好的。”
第二天，我陪小雅去了律師事務所。李強接到律師電話時暴跳如雷，揚言要分走一半家產。
但當律師拿出他這半年來的銀行流水——頻繁的會所消費、大額游戲充值、還有幾筆說不清用途的轉賬——他立刻蔫了。
離婚手續辦得出奇順利。李強急著要錢創業，小雅只要了房子的一半產權和女兒的撫養權。
搬家的那天，李強又來找我。這次他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爸，之前是我不對。您看在小雅的面子上，再幫我最后一次...”
“我閨女已經跟你離婚了。”我打斷他，“還有，別叫我爸。”
他臉色鐵青地走了。
如今，小雅和孫女搬來和我同住。每天下班回家，看到屋里亮著的燈，聞到廚房飄出的飯香，我就覺得這日子又有了盼頭。
小雅換了份工作，狀態越來越好。上周還告訴我，有個同事在追她，人很踏實。
“爸，您說我要不要試試？”她問我。
“只要你喜歡，爸都支持。”我說。
昨天，我在小區里遇到李強他媽。她拉著我說了半天好話，意思是想復婚。
“阿姨，”我禮貌但堅定地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回家的路上，我想起住院時的一個細節。那天深夜，我疼得睡不著，聽見女兒在走廊打電話：“李強，爸明天手術，你能請個假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大：“請什么假？我項目正關鍵呢！再說了，有醫生在就行了。”
那時我就該明白的。一個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最能看清身邊人的真心。
現在，我的左手基本康復了。每天早晨，我會去公園打太極；下午接孫女放學；晚上等小雅回家吃飯。
上周體檢，醫生驚訝地說我恢復得比同齡人好太多。我笑著說：“心情好，身體自然好。”
是啊，擺脫了消耗你的人和事，生活自然會好起來。
昨晚，小雅的新男友來家里吃飯。小伙子很實誠，飯后搶著洗碗，還陪孫女拼樂高。
送他出門時，小伙子鄭重地對我說：“叔叔，我會對小雅好的。”
我點點頭：“看行動。”
回家的電梯里，我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爸，我錯了，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沒回復，刪除了短信。
有些錯，一次就夠了。有些人，錯過就是一輩子。
窗外的月亮很圓，屋里傳來孫女咯咯的笑聲。這一刻，我終于明白：人生最珍貴的不是原諒所有人，而是學會保護自己和愛的人。
這堂課上得有點貴，但好在，還不算太晚。
注：圖片來源于網絡，素材來源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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