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十二月，善待時光，做最好的自己

十一月最后的一片葉子，還帶著些許倔強的黃，在枝頭顫了顫，終究是悄無聲息地落了。

于是，十二月便來了。

它來得這樣安靜，沒有驚動一片云，也沒有預先告知一聲風，只是將日子輕輕地、不容分說地，翻到了那本舊年歷的最后一頁。

這告別與迎接，總讓人心里生出一種復雜的況味來。

像是送別一位相伴了一程的老友，有些話還未曾說盡，有些感慨還哽在喉頭，他卻已笑著揮揮手，轉身沒入了時光的薄霧里。

我們站在原地，望著那背影，只好在心里默默地道一聲：“十一月，再見。”

這再見里，有悵惘，有感激，也有些許如釋重負的輕。

忽然便想起那些獨自行走的路來。

這一年，或許您也曾有過那樣的時刻——在蕭瑟的街頭，看路燈將自己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在寂靜的深夜，聽窗外風聲穿過枯枝，像一聲悠長的嘆息。

那條路，仿佛只有您一人在走。

腳下的落葉碎裂的聲音，是獨屬于您的韻律；抬頭望見的那一彎瘦瘦的月，是獨為您點亮的清燈。

沒人走過和您一模一樣的路，沒人和您看過分毫不差的風景。

您的歡喜，您的困頓，您那些未曾說出口的心事，都像是被您這唯一的旅人，悄悄地、鄭重地，收藏進了行囊的最深處。

這獨一無二的旅程，塑造了獨一無二的您。

您的眉宇間，有您看過的山；您的眼眸里，有您望過的海；您靜默時的神情，藏著你讀過的詩句；您微笑時的弧度，是您經歷過的所有溫暖的總和。

您是這么的一座孤島，卻又是一片完整的大陸。

我們總在匆匆趕路，忙著去愛別人，忙著被世界認可，卻常常忘了，最該首先溫柔以待的，是這座名為“自己”的城池。

學會愛自己，并非是孤芳自賞的驕矜，而是如同園丁了解他的土地，知道哪里需要灌溉，哪里需要休耕。

然后，才能開出從容而堅韌的花來。

一個能與自己溫柔相處的人，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安定與豐盈，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邀請，會讓愛，自然而然地靠近。

于是，這剩下的最后一個月，便顯得格外珍貴起來。

它像是一年光陰贈予我們的一份厚禮，一卷空白的畫幅，讓我們去落筆，去著色。我們要如何度過呢？

我想，還是善待時光吧！

是走向那靜默了許久的書架，指尖拂去積塵，如同拂開一段被遺忘的時光，然后取下其中一本，耐心地讀下去，與那些在紙頁間等候了半生的有趣靈魂，悄然相遇；

是自己雖年已耄耋，卻依舊在午后的窗邊靜坐下來，鋪開稿紙，讓筆尖牽引著思緒，寫下一段回憶錄。

那墨跡所承載的，已不只是一時的思念，而是您一步步走過的一生。

讓那些泛黃的往事、那些清晰或模糊的面容，都伴著這回憶與思念，慢悠悠地、沉甸甸地，穿過歲月的山河。

這善待，是對一去不返的光陰最深沉的尊重，也是對風雨兼程的自己，最溫暖的慈悲。

更要充滿自信。

這自信，或許不再是青年時欲與天公試比高的豪情，而是千帆過盡后，對自己所選之路、所度之生的全然接納與肯定。

是深信，這一生的軌跡，無論平坦或崎嶇，都有它不可復制的圖案；是深信，即便步履已緩，靈魂的疆域卻愈發遼闊，自有其沉靜而磅礴的力量。

還要堅守夢想。

年關的鐘聲將至，對于八十余載的生命而言，夢想或許早已不再是遠方的燈塔，而是化作了案頭這未寫完的回憶錄，是渴望將一生的悲歡離合、一所無成的愛與被愛，鄭重地交付于文字。

這夢想，是留給世界、留給后來者的一封長信，是生命存在過、思考過、熱愛過的，最溫柔的證明。

十二月，你好！

讓我們在這最后的一個月里，掃凈庭前的落葉，也理清內心的紛雜。

然后，踏踏實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向年的盡頭。不為迎合誰的期待，不為活成誰的模樣，只是純粹地、努力地，做那個最好的自己——

那個歷經風雨，眼神卻依然清亮的自己；那個深知世故，卻選擇保留天真的自己。

當新年的鐘聲敲響，我們回望這最后的一段旅程，可以坦然地說：我未曾辜負，這獨一無二的年華，與獨一無二的自己。

2025年12月1日深夜寫于西安 圖片由AI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