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瘸驢報恩

閑來無事,說個有意思的故事。

一頭三條腿的老驢,跪在屠刀前磕頭求饒——這是什么概念?相當于你看見一只雞在菜市場給你作揖,還流著眼淚。

問題來了:你會掏錢救它嗎?

說起來,這事還得從王掌柜收賬那天說起。

秋風帶著血腥味往鼻子里鉆的時候,王掌柜正揣著收來的銀子往集市走。老遠就聽見屠夫老周的案板前鬧哄哄的,像炸了鍋似的。

擠進去一看,好家伙,一頭瘸腿老驢趴在地上,前蹄子抖得像篩糠,渾濁的眼睛死盯著寒光閃閃的屠刀。

突然,"撲通"一聲,這畜生跪下了。

腦袋一下一下磕在青石板上,磕得"咚咚"響,血沫子都濺出來了。那眼神,活像個要上刑場的死囚,看得人心窩子直發毛。

圍觀的人倒是看得來勁兒:"這瘸驢明兒就要下湯鍋嘍!""三條腿能值幾個錢?屠夫老周這回虧大發了!"

老周抄著屠刀,咧嘴笑得見牙不見眼:"諸位別急,今兒現殺現賣,驢肉湯管夠!"

王掌柜看著那頭老驢,腦子里突然冒出小時候他娘的話:"孩子,萬物有靈,見不得殺生造孽。活一輩子,總得給自己積點福。"

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從懷里掏出十兩銀子,啪地拍在案板上:"老周!這驢我要了!"

這一嗓子把周圍人都嚇住了。十兩銀子啊,夠買三頭壯驢的,這是有錢燒的還是腦子進水了?

老周愣了兩秒,立馬笑成了一朵菊花,銀子揣進懷里揣得比誰都快:"王掌柜這是菩薩心腸啊!得,這驢歸您了!"

人堆里有人陰陽怪氣地嘀咕:"花十兩買個瘸驢,怕不是讀書讀傻了。""就是,這年頭還有人做冤大頭。"

王掌柜懶得搭理這幫看客,牽著老驢就往村口張老漢家走。又掏出幾吊錢塞給老漢:"老哥,勞您照拂些,草料錢我月月給,就當積福了。"

張老漢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接過錢直點頭:"王掌柜放心,我一定把它伺候好了!"

半個月后,王掌柜收完最后一筆賬,揣著沉甸甸的褡褳往回走。日頭毒得很,曬得人嗓子眼直冒煙。

走著走著,他眼前一亮——村后頭不知啥時候冒出家面館,竹簾子上還貼著紅紙:"陽春面一文錢"。

一文錢?王掌柜心想這價錢便宜得離譜,不過天這么熱,進去歇歇腳也好。

掀開門簾,一股霉味混著酸氣撲面而來。店里坐著七八個食客,可奇怪的是,這些人一個個臉色慘白,眼珠子直勾勾的,像是被釘在板凳上似的。

最詭異的是,沒一個人動筷子,都僵著。

"客官吃點啥?"店小二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咧嘴一笑,兩排牙齒白得嚇人。

王掌柜心里有點發毛,但想著大白天的能有啥事,就說:"來碗陽春面。"

面很快端上來了,熱氣騰騰的,看著挺正常。王掌柜拿起筷子夾了一口,剛送進嘴里,整個人打了個激靈——

這面冷得像冰疙瘩!咬下去"咯吱"響,活像嚼木頭!

他猛地抬頭,那些食客不知啥時候全挪到跟前了,指甲縫里沾著暗紅的污漬,眼睛里透著綠光,活像一群餓狼盯上了肥羊。

"客官,面不合胃口?"店小二的聲音飄忽忽的,像從墳地里傳來的。

王掌柜后背"刷"地冒出一身冷汗,這哪是什么面館,分明是個鬼窩!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店門"哐當"一聲被撞開了!

瘸腿老驢渾身泥漿沖了進來,鬃毛上還掛著草葉,嘴里喊著人話:"恩人快跑!這些東西要吃你!"

眾鬼嚇得齊刷刷往后退,老驢一口咬住王掌柜的衣角,連拖帶拽往外沖。

王掌柜這會兒哪還顧得上震驚驢會說話,撒丫子就跑。剛沖出門,就聽身后"轟隆"一聲巨響,回頭一看,魂都快嚇飛了——

那面館的梁柱開始扭曲變形,白幡從房梁上簌簌垂下來,墳包一個接一個從地里冒出來,陰風卷著紙錢糊在臉上,涼得鉆骨頭。

哪有什么面館,分明是個亂葬崗!

張老漢不知從哪氣喘吁吁地跑來,臉色比紙還白:"作孽啊王掌柜!這地兒壓根就沒面館!二十年前這兒是江洋大盜的老巢,二十三個賊骨頭被官府砍了頭就埋在這兒了!"

王掌柜癱坐在田埂上,后背的冷汗把衣裳都浸透了。老驢溫順地蹭著他的手背,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咽,那雙渾濁的眼睛里滿是愧疚——

"恩人,我來晚了,差點害了您。"

這頭驢,居然真的成精了。

張老漢哆哆嗦嗦地說:"這半個月,我每天給它添草料,它就沖我點頭。我當時還以為眼花了,現在看來……"

老驢低下頭,用那只瘸腿刨著地:"實不相瞞,我本是山里的驢妖,修行了三百年。前些日子下山歷劫,被獵人打斷了腿,又被人賣給屠夫。本想著這回是死定了,沒想到遇見恩人相救。"

它抬起頭,眼眶里閃著淚光:"恩人救我一命,我自當救恩人一命。今日那亂葬崗的惡鬼想索您的命,我在張老漢家就察覺到了,這才趕來。"

王掌柜愣了半天,苦笑道:"我就是看你可憐,順手救了,哪想到還能撿回一條命。"

老驢搖搖頭:"正因恩人不求回報,這份恩情才更重。那些惡鬼之所以能害人,就是因為心里裝著怨氣。恩人心懷善念,日后必有福報。"

說完,它轉頭看向亂葬崗的方向:"只是這些惡鬼怨氣太重,若不超度,遲早還會害人。"

三天后,王掌柜請來了龍虎山的李道長。

道長往亂葬崗上一站,眉頭就皺起來了:"好重的煞氣!這地方埋的都是作惡多端的人,死后不得安生,怨氣纏身,才會化作惡鬼害人。"

法壇擺開,青煙繚繞,桃木劍"嗡嗡"作響。李道長咬破指尖,在黃符上畫下朱砂:"冤有頭債有主,你們生前作惡,死后該受懲罰。但恩怨到此為止,莫要再害無辜之人!"

符紙燃燒起來,火光沖天。亂葬崗上空的黑霧開始翻滾,隱隱傳來哭嚎聲,凄厲得讓人頭皮發麻。

老驢突然站了出來,沖著那些惡鬼喊道:"你們生前為匪,死后索命,冤冤相報何時了?我恩人心懷善念,你們若還有半點良知,就該早登極樂,莫要再作孽!"

黑霧漸漸散去,隱隱傳來釋然的嘆息。那些惡鬼的身影在晨光中慢慢消失,像是終于找到了歸宿。

道長收起法器,長舒一口氣:"善哉善哉,這些惡鬼總算超度了。王掌柜,你這一善念,不僅救了自己,還救了這些冤魂。"

當天夜里,王掌柜做了個夢。

夢里,二十三個模糊的身影向他抱拳行禮,嘴里說著:"多謝恩人寬恕,讓我們得以解脫。"然后就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了天邊。

第二天一早,王掌柜醒來,發現枕頭邊多了一塊玉佩,溫潤如水,上面刻著"善念長存"四個字。

老驢站在院子里,沖他點了點頭:"恩人,我的劫已渡完,該回山里去了。日后若有難處,只需捏碎這塊玉佩,我定會趕來。"

說完,它馱著張老漢,消失在了晨霧中。

張老漢騎在驢背上,回頭沖王掌柜喊:"王掌柜!您這善心,值了!"

從那以后,村后頭那片亂葬崗再沒出過怪事。倒是十里八鄉都傳開了:"王掌柜救了瘸腿驢,驢救了王掌柜,善有善報,古人誠不欺我!"

這故事聽著玄乎,可細想想,也沒那么玄。

人活一世,不就圖個心安嗎?王掌柜救驢那會兒,壓根沒想過驢會報恩,他就是看不得那一幕,心軟了。可正是這份不求回報的善念,在關鍵時刻救了他一命。

那些圍觀看熱鬧的人,精打細算,不肯花一文冤枉錢。可到頭來,誰能保證自己不會遇上個意外,到那時候,又有誰會來救你?

所以說,善念這東西,不是買賣,是本能。你做好事不是為了回報,但老天爺看著呢,該來的福報,一分都不會少。

至于那二十三個惡鬼,生前作惡多端,死后化作厲鬼索命,最后還是靠著王掌柜的善念才得以超度。這就叫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從此以后,王掌柜的生意越做越大,但他從不忘本,每年都會去亂葬崗上香,還在村口立了塊碑,上面刻著:"萬物有靈,積善成德。"

后來有人問他,救那頭驢值不值,他笑著說:"值不值,不是用銀子算的,是用心算的。"

這話,值得咱們這些后人好好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