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的墮落,恰恰是另一種清醒
我曾以為,踏入那棟辦公樓需要一種赴死的勇氣。玻璃幕墻折射出冰冷的光,走廊里彌漫著消毒水的氣息,而每個擦肩而過的同事,臉上都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坦然。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這地方不是地獄的入口,而是通往自我救贖的窄門——窄到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都不曾發現它的存在。
第一次接觸情趣用品設計時,我的手指在樣品上顫抖。那些仿真的曲線、曖昧的材質、赤裸裸的功能描述,像一把鈍刀割裂了我二十多年的道德枷鎖。部門會議上,有人面不改色地討論著震動頻率與人體工程學,有人用解剖學知識分析感官刺激的閾值。而我,一個連在藥店買避孕藥都要戴口罩的人,在此刻顯得如此可笑。
直到某天,一位女設計師摔了樣品怒吼:“你們男人永遠不懂,這不是玩具,是救贖!”她患有慢性盆腔疼痛,丈夫因此出軌。那些被貼上“淫穢”標簽的產品,是她維持婚姻尊嚴的唯一稻草。原來,在欲望的背面,從來都是生存的困境。
公司里最沉默的質檢員是個退休婦科醫生。她戴著白手套,用鑷子夾起產品反復檢查,像在手術臺上對待器官般虔誠。“很多人一輩子都沒學會如何對待自己的身體,”她突然對我說,“羞恥感不會讓人高尚,只會讓人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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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講述了一個故事:某個深夜加班,工廠收到特殊訂單——為肌肉萎縮患者定制的情趣輔助器具。客戶在郵件里寫:“如果連快樂都要申請許可,我寧愿炸掉這具軀體。”那一刻,所有對行業的質疑都化為粉末。我們不是在販賣情色,是在為那些被正常世界拋棄的人,搭建最后的諾亞方舟。
行業年會上,我遇見把全部積蓄投入研發的工程師。他的女兒因先天疾病喪失部分生理功能,青春期后患上重度抑郁。“她覺得自己不配被愛,直到我們用科技模擬出觸覺信號。”這個頭發花白的父親眼中閃著偏執的光,“社會教人克制欲望,卻忘了欲望本身就是生命力的證明。”
更諷刺的是,最抗拒產品迭代的竟是資深營銷總監。他堅持“獵奇設計+色情包裝”的套路,直到女兒在青春期教育課上舉手提問:“為什么愉悅需要偽裝成骯臟?”那晚他醉醺醺地承認:“我們這代人,早就把真實的需求埋進了墳墓。”
公司地下倉庫里,藏著被主流市場淘汰的“失敗品”:為更年期婦女設計的濕潤劑,為脊髓損傷者開發的神經刺激儀,甚至還有給家暴幸存者定制的疼痛轉移裝置。它們的共同點是——不夠“性感”,不夠“刺激”,不符合大眾對情趣產業的獵奇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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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里卻是實習生的圣地。那個患有社交恐懼癥的姑娘,每天偷偷記錄著使用者來信:“第一次感覺自己活著”“原來我還可以被滿足”“謝謝你們沒有放棄我”……當世界忙著審判對錯,總有人在縫隙里修補殘缺的人生。
真正讓我崩潰的,是親手設計的產品被網友稱為“當代潘金蓮的刑具”。憤怒之余,導師遞給我一沓用戶畫像:有無性婚姻的主婦,有殘疾人士,有性冷淡患者,也有單純追求快樂的普通人。“他們罵的是他們恐懼的,他們恐懼的是他們不懂的,他們不懂的是他們不愿面對的。”
最深刻的轉變來自一次產品體驗。當脈沖波穿透緊繃的神經,當溫控材質模擬出擁抱的體溫,我忽然想起大學時那個因體毛旺盛被嘲笑的女孩,想起地鐵上遭遇咸豬手卻不敢聲張的阿姨,想起每個深夜用購物車填補空虛的朋友。我們對抗的從來不是欲望,而是那個被規訓到失去感知能力的自己。
如今離開行業多年,我依然保留著樣品室鑰匙。那里鎖著不止是產品,更是無數人未被聽見的吶喊。最近總有人問我:做這行會不會覺得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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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這個世界吧——把家暴調解成“家務事”的居委會,把性教育污名化成“淫穢課”的家長,把情趣用品等同于“道德敗壞”的衛道士。真正骯臟的,從來不是誠實的欲望,而是粉飾太平的虛偽。
最后想問問你們:當你拆開快遞包裹時,是否也曾對著那個小玩具,生出過一絲連自己都不敢承認的愧疚?如果有,那么恭喜——你終于站在了真實與謊言的交界處。
評論區開放征集:你買過最“難以啟齒”的東西是什么?它如何改變了你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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