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搖曳,羅帳低垂,一對貴族夫妻正在寬衣就寢,而幾步之遙,一位年輕丫鬟垂手而立,神情自若。
萬歷年間,南京城內的李府正值鼎盛。這夜,府中大少爺的新婚房里,十六歲的丫鬟秀珠像往常一樣,在屏風后靜立待命。她是小姐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丫鬟,如今成了這新婚之夜不可或缺的第三人。
“秀珠,備水。”新娘子輕聲喚道。
秀珠熟練地端來銅盆,伺候新人洗漱。這是她作為通房丫鬟的職責,從小姐出嫁那日起,她就知道會有這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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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閨中的規矩
在古代大戶人家的深宅大院里,通房丫鬟的地位頗為特殊。她們的臥室與主人房間相通,故稱“通房”。這種設計讓她們能夠隨時響應主人的召喚,無論白天黑夜。
秀珠還記得,出嫁前老夫人特意交代:“通房丫頭雖身份低微,卻是小姐在夫家最親近的人。夜里伺候,事事都要留心。”
今夜,她需要先為新人暖床。待新人洗漱完畢,她得將自己洗凈,只穿單衣先鉆進被窩,用體溫把錦被暖熱。這個過程往往需要半個時辰,期間她不能熟睡,必須保持清醒。
“這被褥可真涼啊。”秀珠在心里默念。雖然已是春天,但夜晚的寒意仍未散去。她小心翼翼地側臥在床沿,生怕弄皺了精心鋪就的鴛鴦被。
深夜的值守
待被窩暖和,新人就寢后,秀珠的工作才剛剛開始。她需要立在屏風外,隨時準備伺候。若是男主人夜里要喝茶,她要立即溫茶奉上;若是女主人要做噩夢驚醒,她要及時上前安撫。
這些規矩,都是世代相傳的慣例。在《紅樓夢》中,王熙鳳的丫鬟平兒就是典型的通房丫頭。她不僅要照料主人的飲食起居,還要在女主人身體不適時,代替她履行某些職責。
秀珠常聽府里的老嬤嬤說,通房丫鬟的命運大抵相同:要么被男主人收房,抬為妾室;要么配給小廝,繼續為奴為仆。能得善終的,少之又少。
為何不尷尬?
現代人難以理解的是,這樣親密的相處,為何當事人都不覺得尷尬?
其實,在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主仆界限分明。主人視丫鬟為所有物,而丫鬟也接受這種身份定位。對秀珠這樣的丫鬟來說,伺候主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沒有什么好尷尬的。
更重要的是,這是她們改變命運的機會。一旦得到男主人的垂青,生下子嗣,就有可能擺脫奴籍,提升地位。盡管這樣的機會渺茫,但總歸是個盼頭。
“可是,真的不會難為情嗎?”秀珠偶爾也會這樣想。但當她在寒冷的冬夜為主人暖腳,或是深夜守在床邊伺候時,她更多地想著如何把差事辦好,如何不讓小姐失望。
歷史的沿革
這種通房丫鬟的制度,其實源遠流長。早在先秦時期,就有“滕妾制度”。諸侯娶妻時,女方會陪嫁數名女子,這些女子多是女主人的妹妹或親戚。
其初衷是為了在女主人無法生育或早逝時,有人能代替她的位置,維持兩家的姻親關系。隨著時間的推移,滕妾制度逐漸演變成了通房丫鬟的制度,只是這些丫鬟的地位更加低下。
即便通房丫頭為男主人生下子嗣,如果孩子不能被過繼給女主人,也將是身份卑賤的庶子,難以得到家族的重視。
夜深了,秀珠仍然守在新房外。她聽著里面漸漸平穩的呼吸聲,知道新人已經入睡。
月光透過窗欞,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命運——就像這月光一樣,永遠只能做個旁觀者,照亮別人的生活,卻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在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中,那些站在主人床邊的丫鬟們,其身份本質上 “與物品并無二致”。她們的感受無人在意,她們的命運早已注定。
通房丫鬟的存在,不過是維護男權中心家庭的工具。而她們的故事,至今仍在歷史的塵埃中,等待著被人理解與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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