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文物如果沒有特別的“炒作”,那么往往需要愛好者自己去發現其內在價值。
比如說西周“史墻盤”,上世紀70年代出土于寶雞市扶風縣,共有284個字的長篇銘文。
描述了西周文王至穆王七代周王的豐功偉績,以及微氏家族六代人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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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墻盤 寶雞周原博物院藏
可以說這一件盤子,就是“半部西周史”。它還是西周金文的書法巔峰,糾正了部分文獻的偏差。
而青銅器的價值是“一字千金”,這么多字且描述了重要歷史,那就是無價之寶,也是國家首批禁止出境的重點文物。
可它在博物館里很容易被忽略,這個館本來就比較偏遠,幾乎處于無人問津的地步。
你看一件國寶就這樣成了“冷門”,但另外一件相似的盤子,在收藏界可以說無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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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甲盤
這就是西周“兮甲盤”,銹跡斑斑,品相沒有“史墻盤”好。但它的名聲來自于流傳故事的傳奇性,曾經一度淪為烙餅的“大黑鍋”。
它最早記錄的出土時間是南宋時期,被宮廷收藏。南宋末年戰亂中流出內府,一度失蹤(出自《紹興內府古器評》等一系列古籍記載)。
元代時書法家鮮于樞在僚屬家中發現它時,已被折斷盤足,當成烙餅的鍋具使用。
原來是流入尋常百姓家,經過幾年的煙熏火燎,燒到黑漆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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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在“龍美術館”展出
經歷代名人傳遞,一直到清代傳到古玩大家陳介祺手里。可以說這是漢代至宋的出土青銅器中,唯一有“傳世實據”的瑰寶,這是真正的流傳有序。
然后就斷了!在戰亂期間文物失蹤,隨后日本、香港等地方都傳出發現“兮甲盤”的蹤跡,但后來都被證實是偽造,大家都以為它已經被毀了。
到了2014年,兮甲盤突然出現在中國藝博會上,各大媒體報道的是“流落海外的國寶百年后首展”,經多位專家鑒定確認為真品。
網上有多種說法,最主流的是在2010年,一位華人在美國一個小拍賣行發現了兮甲盤。他用極低的價格買下,撿了個“天大的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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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泠印社拍賣現場
當時北京程田古玩城還有個人爆出,華人收藏家帶著兮甲盤回國后,在當地低價賣掉。但商人買走后請人鑒定說是“后仿”,又退貨了。
這只是圈內流傳的說法,不保真!總之后來請來一堆著名專家聯合鑒定,從銘文、燒灼痕跡以及年代老化特征,再對照古籍里的記載,確定是真品無誤。
2017年西泠春拍,經過協調后兮甲盤得以合法上拍(海外回流),最終成交價含傭金2.1275億元人民幣。
一時轟動收藏界,換算成當年的金價能換1200斤黃金,也就是0.6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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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面
整件文物現高11.7厘米,直徑47厘米,總共133個銘文。
兮甲,是一個名字聽起來有點怪,但來頭很大的人。他就是《詩經》里“文武吉甫,萬邦為憲”的那個尹吉甫,被稱為“中華詩祖”。
他和屈原、荀況,是詩歌流派或文體的奠基人物!“兮”是他的氏族,“甲”是字,也作“伯吉父”,西周時期的名字就是這么拗口。
銘文記錄了兩件大事。第一件是周宣王五年(公元前823年),“隹五年三月既死霸庚寅”這幾個字,直接精確到3月24日,這是中國獨有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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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文翻譯
當時兮甲跟隨天子北伐匈奴的祖先:玁狁,又叫獫狁(xiǎn yǔn),大獲全勝立下赫赫戰功,周王賜予兮甲四匹馬和一輛軥車。
第二件事是要求兮甲掌管成周(今洛陽)地區的財政稅收,管理到南淮夷地區(淮河以南、長江以北)。
這一段非常霸氣:母(毋)敢不即次、即市。敢不用令(命),則即井(刑)。
就是說必須要繳納布帛、財物和力役,到指定地方居住和指定地方營業。否則刑罰處置!
更強調,誰要敢擅自接納蠻夷的奸商,也會受到處罰。而最后一段就是兮伯吉父制造這件盤子,祈求本人長壽,并傳給子孫萬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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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吉甫塑像
和“史墻盤”的待遇不同,兮甲盤如今不論出現在哪個展會,都是“網紅”級別的,吸引眾多愛好者前去參觀。
而它也直接反映出頂級青銅器的價值,一個字約160萬元!
曾經的“大黑鍋”,銹跡斑斑不重要,里面展現出的歷史才重要。也希望人們能關注到更多其他館藏文物的文化內涵,華夏文明的歷史比我想象的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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