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死長空·抗戰中的中國空軍
1937年8月14日,杭州筧橋上空響徹引擎的轟鳴。高志航率領第四大隊的霍克-3戰機迎向日軍九六式艦載機群,這場被后世稱為"八一四空戰"的遭遇戰,拉開了中國空軍決死抗戰的序幕。彼時的中國空軍僅有作戰飛機305架,而日軍投入的各類飛機超過2000架。
鋼鐵的懸殊并未摧毀中國飛行員的意志。在南京保衛戰中,飛行員閻海文座機中彈后拒絕跳傘求生,毅然駕機撞向日軍陣地,年僅21歲的生命化作夜空中最耀眼的流星。他的飛行服口袋里,還留著未寄出的家書:"母親,兒今日恐難生還,但求以我之血,喚醒四萬萬同胞之心。"
這樣的故事在抗戰空戰中不斷重演。1938年武漢會戰期間,陳懷民在戰機起火后放棄跳傘機會,拖著濃煙滾滾的機身與日軍王牌飛行員高橋憲一同歸于盡。次日,人們在長江打撈起的日軍飛行員遺物中,發現了高橋的日記:"支那飛行員之勇猛,實為帝國航空隊前所未見。"
地勤人員用竹梯搭成簡易指揮塔,機械師在敵機轟炸間隙搶修戰損飛機。沒有備用零件,就用汽車發動機改造;缺乏燃油,便以酒精混合代用。杭州中央飛機制造廠的工人們甚至在廠房被炸毀后,露天堅持組裝戰機。
在昆明巫家壩機場的殘破機庫旁,一群滿臉油污的機械師正用搪瓷缸分食半塊發硬的燒餅。他們身后,一架用汽車彈簧改造起落架的伊-15戰斗機正被緩緩推出——這是今天第三架用報廢零件拼湊的"新機"。機械長王永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突然指著天空大喊:"快看!"所有人抬頭望去,三架機翼上涂著青天白日徽的戰機正掠過滇池上空,其中一架的右發動機罩不翼而飛,裸露的管線像傷口般觸目驚心。
這正是中國空軍的日常。在衡陽空戰中失去右眼的飛行員,如今戴著黑色眼罩繼續升空作戰。他的戰術手冊扉頁上寫著:"日機性能優越于我三倍,我之優勢唯有必死之心三倍于敵。"
1940年9月13日的璧山空戰,面對日軍最新式的零式戰機,中國飛行員依然以編隊沖鋒的決絕姿態迎敵。空戰結束后,地勤人員在返航的機艙里發現多處用鋼筆刻下的遺言,有個螺旋槳轂蓋上甚至留著帶血的齒痕。
婦女救國會的成員們連夜縫制降落傘,中學生把早餐錢捐給"航空救國券",南洋華僑送來的整箱奎寧藥片下藏著金條。在成都鳳凰山機場,每當有戰機未能返航,塔臺值班員就會在記錄簿上畫顆小星星。
到1943年,這本簿子已經密密麻麻連成了銀河。美國志愿航空隊指揮官陳納德曾在回憶錄中寫道:"中國飛行員明明知道自己的飛機就像紙燈籠,卻總堅持飛到最后一滴燃油。"
他們敢于以弱勝強,他們把名字銘刻在祖國的藍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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