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資超市三巨頭，背后都站著一個中國女人

過去，西方媒體提及中國女性，常常將她們簡化為兩種刻板印象：“溫順隱忍的東方符號”或“等待拯救的弱勢群體”。

實際上，這些遙遠的想象，早已與中國真實發生的巨變格格不入。

如今，以商超零售領域為例，中國女性正在用卓越的領導力，打破傳統框架——

“外資超市三巨頭”奧樂齊、山姆、開市客的中國區掌舵人，都是清一色的中國女性。

她們憑什么擊敗無數海外競爭者，贏得頂級零售巨頭的信任？

事實上，她們的集體亮相，絕非偶然。

1、奧樂齊的“性價比破局者”

今年10月，被江浙滬打工人瘋狂追捧“窮鬼超市”——奧樂齊，宣布更換中國區CEO。

新上任的掌舵人叫陳佳，是奧樂齊迎來的第一位中國區女老板。

● 陳佳（右）

對于業內人士而言，陳佳并不是一個陌生的名字，她的履歷相當豐富：

職業生涯初期，陳佳活躍于金融領域，曾擔任摩根士丹利投資銀行高級顧問；2011年她選擇加入麥德龍中國，正式轉戰零售行業。2017年，升任麥德龍中國副總裁，2019年她又跳槽到沃爾瑪中國，積極參與推動“惠宜”“沃集鮮”等自有品牌的開發……

2023年，陳佳正式進入奧樂齊，擔任中國區董事總經理。

她的出現，給奧樂齊帶來怎樣的改變呢？

作為有百年歷史的德國的連鎖商超，奧樂齊初入中國市場時，出手相當穩健，卻并沒有摸透“硬折扣”賽道（極致壓縮成本、常態低價）的本土妙門。

初代掌舵人選擇把奧樂齊開在一些中高端社區，傾力營造“社區精品超市”的形象——雖然門店看著高大上，卻沒有真正俘獲廣大消費者的心。

陳佳加入奧樂齊后，做出的第一個重大決策便是調整定位，撤掉部分進口貨架上價格偏高的“洋貨”，換成高性價比的本土產品，將500種商品統一定價9.9元，強調“好品質，夠低價”。

● 奧樂齊門店

在陳佳的積極助推下，奧樂齊一步步展現出了“價格屠夫”的魅力：

3.9元的衛生巾，4.9元的牙膏，8.9元洗面奶……別的超市喊你花錢辦會員，奧樂齊卻放話：來了就是會員，好貨低價，不多花一分冤枉錢！

每晚六點半之后，還會出現“打折狂歡”，打工人下班路過，剛好撿漏，買得放心還買得開心——“窮鬼超市”的聲名漸漸火了起來，奧樂齊終于狠狠戳中了中國消費者的心巴。

陳佳主導的策略調整，讓奧樂齊中國區的銷售額在短短兩年時間內從10億元漲到了20億元，門店數量也持續增加。

今年3月，她進一步加速門店布局，提出“出滬入蘇”戰略，將奧樂齊從僅限于上海的單點深耕，推向更廣闊的長江三角洲地區布局。

陳佳升任中國區CEO的時候，前任CEO Christoph Schwaiger充分認可這位中國女將帶來的改變，他坦言：“我們剛起步時，人們會問‘為什么選擇中國？’如今，他們會問‘我們能從中國奧樂齊學到什么？’”

有意思的是，像陳佳這樣的中國零售業女將，并非一枝獨秀——女性領導者，在近年激烈的零售行業競爭中，呈現出百花齊放的盛況。

2、打破“CEO魔咒”的山姆女王

2025年4月，在沃爾瑪投資者會議上，朱曉靜以沃爾瑪中國總裁兼CEO的身份分享經營情況：“今年我們在中國將有8家山姆店，單店年銷售額將超過5億美元。”

● 朱曉靜

這是她首次在全球資本舞臺發聲——這也是沃爾瑪入駐中國29年來，第一個站上該講臺的中國區CEO。

朱曉靜加入沃爾瑪之前，沃爾瑪前后經歷了7次換帥，不少CEO只干了一兩年，便匆匆被調崗。“沃爾瑪CEO活不過兩年”一度成為魔咒，讓沃爾瑪在中國的布局顯得坐立難安，搖擺不定。

2020年，命運的齒輪將CEO的寶座轉向朱曉靜，她一干便是5年，熬過了疫情的危機，把云倉建到城市的多個角落，讓山姆付費會員數飆升至900萬，一舉打破僵局，成為沃爾瑪中國的最強底牌。

據《商業觀察家》報道，2024年，山姆在中國的53家門店全渠道銷售額高達1005億元，單店業績平均18.96億人民幣（約合2.66億美元）；反觀同期的美國，600家山姆店總營收為902億美元，單店業績約為1.5億美元，遠低于中國區的表現。

● 山姆門店

在朱曉靜的引領下，中國區至今仍保持著旺盛的發展勢頭，她用大刀闊斧的改革帶領沃爾瑪逆流而上，將超市打造為顧客的“信任銀行”。

顧客夸贊山姆的烤雞味道好，朱曉靜就精益求精，讓團隊在養雞場蹲點45天，“雞的重量必須控制在 1.3kg，多一兩少一兩都不行”。

顧客喜歡山姆的牛肉，背后其實是生產鏈的嚴格把關，“每個部位都經過38道檢測，比自家廚房還嚴”。

顧客質疑商品質量，朱曉靜就推行“淘汰制”——只要被投訴三次，不管它賣得多好，都立馬下架。

顧客線上下單了商品，朱曉靜聯合京東物流實現“極速達”——三公里范圍內1小時送達。

“做難而正確的事，也許不是最近的捷徑，卻是創造長久價值的唯一通途。”

后來，朱曉靜直接將“難而正確”四個字掛在了自己的辦公室里。

也許，正是憑著這份知難而上的篤定，她一步步推動了沃爾瑪的戰略轉型，讓“會員第一”的經營理念深入人心。

3、開市客穩健的“中國拓荒者”

另一頭，山姆的競爭對手開市客，也啟用了女性領導人——章曙蘊。

作為開市客中國大陸區總經理，章曙蘊對部署新門店非常積極。

● 章曙蘊

“如果我們不繼續積極布局的話，就太傻了。”

據悉，開市客自2019年在上海開設大陸首店以來，目前已陸續布局了7家門店，覆蓋上海、深圳、杭州、南京、蘇州、寧波等6座城市。

這個全球門店最多的會員制倉儲式超市，一經登陸大陸市場，便引發了眾多消費者的關注與青睞，最明顯的一個例子是：南京開市客尚未開業時，便已經擁有了10萬注冊會員。

● 開市客門店

章曙蘊將這份吸引力歸結于開市客的兩大競爭優勢：一是高品質的商品，二是會員增值服務。

“我們賣得最好的東西就是會員卡。”

在南京門店，開市客打造了“購物+加油站”經營模式——倉儲店附近設有自建的加油站，顧客掃會員碼后，就能自助加油，并享受低于市場價的會員福利。有顧客算過一筆賬：“一桶油省30—40多元，會員費加幾次油就能省出來，油品好，耐燒。”

此外，開市客還會為會員提供驗光、聽力檢測、輪胎保養等增值服務，于各種細節里彰顯對顧客的重視。

● 2019年，開市客中國首店在上海開業當天吸引來眾多消費者

章曙蘊在統籌大陸門店的過程中，一面“照搬”了開市客全球門店外型、布局，一面又格外關注本土需求。

在深圳開店，就上新深圳人喜愛的鱖魚和花椒雞；在上海開店，就“特供”寶馬、黃金、奢侈品包包……此外，生鮮產品也是章曙蘊覺察到的一個賣點：“中國消費者愛嘗鮮，更愿意為美食買單。生鮮品類占比在35%以上，與其他地區門店不同。”

目前，開市客入駐的每一個城市，都出現了“開一家火一家”的盛況，章曙蘊的門店擴張計劃，仍在持續探索中。

4、強者自強，無關性別

除了這三家國際零售巨頭在中國選用女將掌舵外，中國土生土長的盒馬，也在2024年首次啟用了女性CEO嚴筱磊。嚴筱磊上任一個月后，爆改盒馬，第一次實現淡季盈利。

短短幾年時間，中國零售行業好像突然達成一種默契：讓女性說了算。

為什么選擇她們？

這些集體登場的女老板們，或開疆拓土，或大刀改革，或深耕精研，雖戰略不同，卻又都面臨相同的時代窘境：消費低迷。

她們的出現，是否印證了社會學上著名的“玻璃懸崖”效應？

2005年，埃克斯特大學的兩名社會學者Ryan和Haslam發表了一系列文章來討論一個問題：女性在什么情況下容易被推上主要領導人職位？

研究結果顯示，女性容易在組織遇到極大危機，再不拯救就要“跳崖”的時刻，被推上玻璃懸崖，委以重任。

用中國人的話講，就是臨危受命。

● 圖片來源：攝圖網

如果女性力挽狂瀾、扭虧為盈，那么就會成為團隊的宣傳素材：誰說女子不如男，我們捍衛男女平等的職場理念。如果女性搞砸了，那很可能要承擔“大廈傾覆”的“罪責”，下一任領導人也很難繼續選用女性了。

這種說法好像不無道理。朱曉靜接管沃爾瑪的時候，正趕上傳統商超黃金時代的落幕，雖然山姆店狂飆突進，沃爾瑪大賣場卻接連關店。嚴筱磊上任盒馬CEO的時候，率先站出來跟員工強調的就是“盒馬不會被賣掉”……

然而，一個國際零售企業的發展走向，哪里能僅僅用性別來任意揣測呢，陳佳、朱曉靜、章曙蘊們的登場，必然有屬于“她們”的核心優勢。

朱曉靜為了讓寶媽們更清楚一條活魚的產地，增設產品溯源碼；陳佳洞悉打工人對“精致”和“省錢”的雙重追求，推出減量小分裝食物；章曙蘊則用便宜的油價，吸引消費者爭相辦理會員。身處中國的她們，更懂中國市場，更清楚如何贏得中國消費者的“青睞”。

當幾個零售品牌紛紛盯準江浙滬，試圖占領“消費陣地”的時候，女老板們既各顯神通，也各面難題。

奧樂齊正積極構建覆蓋全國的生鮮直采網絡：一面與菜農聯合研發新品種，一面采取利潤共享制度，將所節約成本的40%用于支持供應商升級設備。

● 奧樂齊上海門店

相關調研報告顯示：“（奧樂齊）葉菜類實現90%本地直采，確保24小時內從田間到貨架；根莖類蔬菜本地化率85%，依托區域倉儲中心輻射周邊；水果類因季節性調整，夏季本地采購占比達80%，冬季則通過南北產區調配維持65%水平。”

如此的細化管理，不僅讓奧樂齊降低了成本，也真正踐行了它“品質不變，價格更低”的營銷理念。

在門店擴向江蘇的過程中，奧樂齊雖然勢頭強勁，卻步步驚心。它正面遭遇山姆、盒馬、華潤蘇果等在江蘇深耕多年的“地頭蛇”圍剿，能否形成足夠完善的供應鏈，將很大程度影響奧樂齊在江蘇市場的成敗。

與此同時，沃爾瑪則試圖做減法，把注意力回到消費者的真實需求上來。

2025年11月17日，沃爾瑪旗下的“沃集鮮”宣布煥新升級，以“簡單為鮮”的核心理念，推出近千款升級商品。

“簡單”是這些商品的主要賣點，牛奶的配料表只有100%生牛乳，無鹽開心果的配料表只有開心果，吐司的配料表里零防腐劑……連綠豆糕的制作都改為了顧客期待的“低糖、低鹽、少油”模式，主打一個聽勸。極簡的配方加上可靠的品質，讓“沃集鮮”成功解鎖差異化新賽道，爆款頻出，好評不斷。

● “沃集鮮”爆款純牛奶

“沃集鮮”的“鳥槍換炮”，重塑了產業邏輯，但花開兩朵，另一頭的山姆，卻在堅果見活蟲，廁所分蛋糕等突發事件中，頻繁“翻車”，暴露出深層的管理問題，有待朱曉靜交出給優質的答卷。

而在中國門店不足10家的開市客，擴張進展遠不及奧樂齊與沃爾瑪，是過于穩健的經營策略，還是明顯暴露的水土不服？

章曙蘊在媒體面前始終保持低調，答案只有交給時間去驗證。

中國女將們的集體登場，并非企業應對危機的權宜之計，而是中國市場價值攀升的必然結果。

她們對本土市場的極致洞察、精細化運營能力，以及在逆境中的堅韌，恰是她們脫穎而出的原因。

強者自強，無關性別。

她們的傳奇，是商業理性與時代機遇的完美合謀。

這只是一個開始，誰能笑著留下來，走下去，才是真正的挑戰。文/余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