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為何“落后”了？

本文是圓方的第1361篇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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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圓方讀到一本好書，《文明，現代化，價值投資與中國》。

這本厚厚的書，是李錄的理論文集，2020年由中信出版社出版。其中融合了李錄的對于歷史學、經濟學與投資哲學的思考。

這本書整體是分為上篇和下篇，上篇提出人類文明三階段論：1.0狩獵采集文明、2.0農業文明（受限于資源天花板）、3.0科技文明（科技與自由市場結合驅動經濟無限增長），并分析中國現代化路徑。

而下篇也是通過幾次他所做的大的報告，闡述價值投資四大原則，股票即公司所有權、安全邊際、市場先生理論、能力圈的問題。同時，也探討中國傳統文化如何適應現代商業倫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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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小伙伴或許不太了解李錄這個人，先簡單介紹幾句：

李錄（1966年生于河北唐山），美籍華裔投資人，喜馬拉雅資本創始人，查理·芒格家族資產管理者。

童年歷經唐山大地震，寄養家庭罹難，后由祖母激勵考入南京大學物理系，后赴哥倫比亞大學獲經濟學、法學與工商管理三學位。

投資生涯始于1997年創立喜馬拉雅資本，以價值投資為核心，經典案例包括2002年投資比亞迪并促成巴菲特入股，獲利超30倍。

這本書的確很厚，不過圓方認認真真去讀的原因在于，這本書成書時間剛好是這些年大的變革期之前出的。

很多李錄當年的觀點，今天回看的時候可能會給到我們更多的啟發。

所以圓方計劃這周內，大概用三篇左右的篇幅，把這本書中圓方覺得最有收獲的一些讀后感，和小伙伴們做個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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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的開篇，李錄提到了一個他思考最多的問題：

在我的思考興趣中，中國和世界，尤其是中國，一直處在核心的位置上。

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就是現代化：

為什么中國在歷史上非常成功，在近代卻慘遭失敗？

又是什么原因讓中國在過去幾十年有了如此長足的進步？

中國的未來是怎樣的？

在書中，李錄給出了他的答案。

今天我們看第一個問題，為什么中國在歷史上非常成功，在近代卻慘遭失敗？

其實不光是李錄，想來許多小伙伴在回顧中國幾百年的歷史的時候，都會有這個疑問：為什么現代化沒有在中國誕生？！

比如宋朝，士大夫開始擯棄佛教帶來的消極遁世情結，認為人生的意義在于今世的作為。

這個時代也迎來了技術進步，印刷術、火藥、指南針。這時候鑄鐵的產量之高，一直到700年之后的1700年，才被整個歐洲的鑄鐵總量趕上。

又比如明朝，鄭和七下西洋，率領240多艘海船、27400名船員出海，同時期哥倫布四次出航總共只有30艘，1940人。

但是在1492年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的同時，明朝宣布了禁海鎖國，鄭和的航海記錄被毀。

又比如清朝，傳教士已經在明朝末期開始慢慢把西方科技傳播到中國，康熙本人也花了很多年向傳教士學習最先進的數學，甚至建立起了效仿法國皇家科學院的蒙學館。

但最后的結論是“……天朝德威遠被，萬國來王，種種貴重之物，梯航必集，無所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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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中國真的有機會，在全球率先邁入現代化的3.0科技文明么？

李錄在書中寫

“……讀中國近現代史，中國人常常不由自主地思考為什么現代化沒有在中國最先誕生，試圖尋找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解釋。但在我看來，這些問題都是偽命題。事實就是，現代化的3.0科技文明不可能在中國誕生。”

在李錄的分析框架中，中國歷史上的巨大成功與近代的慘痛失敗，實為一枚硬幣的兩面。

其最大的挑戰，其實來自于“農業文明”的內在邏輯與向“科技文明”轉型過程。

李錄指出，中國在“農業文明”（文明2.0）時代取得了非凡的成功，這主要得益于其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和發展出的超穩定社會結構。

廣闊的平原和肥沃的土地孕育了極其發達的農耕經濟。

而為了管理這片土地，中國很早就形成了以皇權為核心、以儒士官僚為骨干的大一統政治體系。

這套體系，通過科舉制選拔精英，實現了社會的高度整合與長期穩定，使其在農業文明的競爭中處于“高水平均衡”狀態，領先世界長達兩千年。

然而，正是這種農業文明的“成功”，成為了其邁向“科技文明”（文明3.0）的最大障礙。

李錄在書中強調，當17、18世紀科技與自由市場結合的現代經濟在西歐萌芽時，中國的大一統超穩定結構表現出極強的“慣性”和“路徑依賴”。

首先，強大的中央集權將經濟活動和知識探索牢牢控制在為政權服務的范圍內，抑制了市場經濟和獨立思想的萌發。

其次，將社會精英全部吸引到“科舉入仕”這一獨木橋上的制度，使得智慧無法投入到科學與商業創新領域。

最終，長期的成功鑄就了文化上的自我中心主義，使得清王朝在面對西方全新的文明范式時，陷入了“封閉僵化”的狀態，無法認清和適應這場“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

所以，李錄的結論是：

中國近代的失敗，并非源于文化的劣根性，而是其高度成熟的農業文明體系過于成功，形成了巨大的制度慣性。導致它在歷史的關鍵轉折點上，未能像處于競爭狀態的歐洲那樣，及時擁抱現代科技與自由市場，從而錯失了文明升級的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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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書中，李錄說

“人類第二偉大的制度創新，是以學問、學識、能力為基礎來分配政治權力的科舉考試制。”

與此同時

“而最偉大的制度創新，就是在現代科技基礎之上的自由市場經濟。這一制度創新讓人類最終邁入了一個全新的文明階段。

第二偉大的制度創新，所締造的龐大國家，又在其制度演化到極致的時候，扼殺了“最偉大的制度創新”出現的可能。

其實，這樣的事情并不少見。許許多多曾經偉大的企業錯過了新的技術革命，從而在市場中落敗。

很多時候并不是他們匱乏的太多，往往是他們擁有的太多。

國家如此，企業如此，很多時候我們個人也是這樣。

而或許最值得我們警醒的，并不是這個規律。

而是我們認為，我們當年的落后，

只是技術的落后，

只是資源的落后，

只是運氣的落后……

如果我們沒有認識到，我們當年的落后其實源自于“制度”的落后，那么我們可能很難，不在下次遇到變局的時候重蹈覆轍……